第74節


若說姜無畏有錯,那也是錯在他一開始就不該幫那些村民。
周昂看了一眼姜小曇,微微的點了點頭,雖然姜小曇對姜無畏沒有好臉色,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始終是那個敢愛敢恨的妖仙。
其實這也正是周昂喜歡姜小曇的真正原因,心性始終保持著純良,敢愛敢恨勝過塵世的爾虞我詐。
黑山鬼王看到姜小曇為自己鳴不平,臉色頓時顯得激動無比,這個統領枉死城,有著真仙道行的一代鬼王,竟然眼中熱淚盈眶。
黑山鬼王原本壓抑的情緒瞬間消失,只見他豪爽的端起酒杯,直接一口飲下杯中之酒,看起來極為興奮。
下一刻黑山鬼王用他那黑色的冕服直接抹了一下嘴,而後繼續說道「我死的時候也不是壽終正寢,所以飄飄蕩蕩的就到了枉死城,因為我有始皇冊封,又曾經得過神位,生死簿上已經沒了我的名字,而我便注定只能在枉死城待一輩子。」
「那個時候枉死城還不是你們看到的這樣,而我那時已經極度虛弱」說道此處,黑山鬼王忽然衣袖一甩,頓時大殿之中光影重重,竟然顯現出一座陰森恐怖的城池。
周昂和姜小曇看著黑山鬼王幻化出的曾經的枉死城,只見那城中無比混亂,既沒有如今的大殿,更沒有街市,有的只是一座高大的城郭,將無數的枉死冤魂困在其中。
「天地失序,天人五衰,幽冥地府閻羅大帝不知所蹤,地府之中瞬間分崩離析,那些判官各自為政,雖然地府一些地放還在運轉,卻也如人間那般混亂不堪。而枉死城中自然也沒了秩序,在那裡只有惡鬼厲鬼,他們相互廝殺,相互吞噬,許多的枉死冤魂根本等不到正義降臨的那一天都說天道好輪迴,以為死後的世界就是公平的,其實這天地間本就沒有公平!」黑山鬼王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他以力量幻化的枉死城不斷的演化,其中無數的厲鬼冤魂廝殺,那裡才是真正的修羅戰場!
周昂和姜小曇下意識的對視一眼,他們雖然好幾次聽到天地失序,可也沒想到連幽冥地府都分崩離析了,而枉死城竟然變成了一個混亂之地。
「我四處躲藏,可是枉死城中哪有安身之地?我姜無畏生前也殺人無數的將軍,真將我逼到絕路時,我也只有奮起反抗。這世間有太多的惡人惡鬼,要想生存,要想建立自己想要秩序,你就只有比他們更惡!」黑山鬼王忽然站起身來,他厲聲說道,目光狠厲的逼視著周昂。
周昂聞言心中一動,忽然他覺得黑山鬼王其實真的算的上一個好鬼了,至少他做鬼也不忘建立秩序,怪不得他可以成為真仙。
「後面的事你們應該都猜到了,我漸漸的掌控了枉死城,又在這裡重建了秩序。不過原本枉死城與幽冥地府相連,也不知是什麼原因,這天地誕生時便有的枉死城,竟然脫離了幽冥地府,落在了這黑山之中。」黑山鬼王語氣緩和了不少,不過說道最後一句話時,連這位真仙鬼王眼中都露出了驚駭。
「那你的屍骨是怎麼回事?」姜小曇連忙問道,枉死城出現在什麼地方她並不關心,她最關心的還是姜無畏的屍骨。
「枉死城落在黑山,我也有了元神道行,自然第一時間想到找回自己屍骨。可是當我來到將軍廟時,那裡早已一片殘垣斷壁,不過我的屍骨還在地下。」黑山鬼王立刻回答起姜小曇來,不過他的目光卻看向了周昂。
「你小子猜的沒錯,雖然我的屍骨還在,但是我卻無法取回,因為在我的屍骨之上,竟然多出了一層封印,那封印以我元神道行無法撼動分毫,我想盡了一切辦法最終都失敗了。」黑山鬼王看著周昂,證實了周昂的猜測。
「三年前我終於達到了真仙境界,自然又回去想要破除封印,可是身為真仙的我,再看到那封印時,才知道自己是何等渺小,那封印是一種我根本無法想像的存在佈置的。此時我如何還不知曉?恐怕自己只是某位存在手中的一枚棋子。」黑山鬼王繼續說道,當再次說道那封印時,臉上只剩下自嘲的笑容。
周昂同樣眉頭緊皺,在他看來黑山鬼王已經是令人仰望的存在了,可是他的屍骨也不過是他人的工具,甚至黑山鬼王都可能只是一枚棋子。
「我知道你還有疑惑,為什麼你提到余鸞時我會憤怒,並非我推算到了余鸞這個名字,而只是在推算這個名字時,那道封印的氣息忽然出現在我的感知裡。或許這也是唯一的線索吧!」黑山鬼王明白周昂的心思,當下也不再隱瞞。
周昂聞言身軀一顫,雖然黑山鬼王說什麼都沒有推算到,但其實真的已經有了線索,而這個線索竟然又與姜小曇重合在了一起。
「那封印還在嗎?為什麼我從未感覺到?」姜小曇一臉不解的問道。
「在你誕生靈智的那一刻,我就感覺那道封印憑空消失了,好像從未有過一般,這些我也一直疑惑,卻無法解釋。」黑山鬼王立刻回答了姜小曇,這些既是周昂和姜小曇的疑惑,同樣也是黑山鬼王的疑惑。
「該說的我都說了,這個還給你。」黑山鬼王神色恢復如常,說話之時衣袖一甩,一枚銅印直接落在周昂身前。
第68章 東海畫中人
周昂和姜小曇好像只是在枉死城聽姜無畏講了一個故事,而後便帶著更多的疑惑離開了,唯一帶走的就只有那個郭北縣的縣令大印。
不過就在周昂和姜小曇離開枉死城後,姜無畏衣袖對著大殿又是一揮。
下一刻大殿之中案幾酒席撤去,那個坐在棋盤前的邋遢老人再次出現在大殿中。
邋遢老人手中還拿著那枚白子,不過他表現得神色如常,整個人也輕鬆不少,似乎那盤棋已經無關緊要。
「老鬼,你一家也團聚了,應該放老夫走了吧?」邋遢老者一臉笑意的說道,他感覺自己就要重獲自由了。
「這枉死城無聊的很,一局棋怎麼夠?不如先生留下來,再陪我下幾年如何?」黑山鬼王衣袖一甩,直接坐在了邋遢老者對面,而後棋盤上原有的棋局消失不見。
「啥?還來?我都沒幾年好活的了,你就不能讓我去外面看看嗎?我諸葛臥龍一生怎的如此倒霉?難道注定一生在牢獄之中度過?」邋遢老者聞言一臉沮喪,他神情絕望顯得痛不欲生。
原來這邋遢老者就是那個奇葩的諸葛臥龍,他一生大半時間都在牢獄之中度過,最後一次坐牢就是在郭北縣,而那一次遇到了三年前的黑山鬼王,未免生靈塗炭,諸葛臥龍挺身而出,又等於在枉死城中坐了三年牢。
原本諸葛臥龍以為皆大歡喜了,自己終於自由了,可這黑山鬼王依舊不願放他走,這所謂的下棋,與坐牢也沒什麼分別了。
離開枉死城後,周昂和姜小曇並沒有因為那個封印而有什麼變化,正如周昂所說的那樣,每個人的出身早已注定無法選擇,但是要活出一個怎樣的自己,卻是取決於自己的心。
只要初心不改,所謂的煩惱疑惑,那不過都是過往!
終於到了周昂要離開郭北縣,離開江南的日子了。
這一次他帶著近三千郭北營士兵,還有兩三百的吳王亂黨,這些亂黨有吳王軍中將領,更多的則是吳王的家眷。
因為人數眾多,加上路途遙遠,周昂這次選擇了走水路,從金陵出海,而後進入東海北上,差不多再過十日左右,便能進入北海,再走日就能到津門,到了津門上岸離京都也就不足三日路程了。
按這個路線走,周昂也只需要半月有餘便能進京。
金陵城的碼頭外,金陵守將還有大量的金陵百姓前來歡送周昂,因為周昂平了吳王叛亂,也等於解了金陵之圍,不管這金陵守將曾經是什麼派系的人,現在周昂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這三千多人進京,浙江布政司足足準備了十艘海船,十艘海船停在碼頭上也是蔚為壯觀。
眼看一切準備妥當,周昂辭別金陵守將,只要等他上船,這支船隊就正式了。
「興建伯請稍等」就在周昂即將登船時,忽然從碼頭上跑來一人,那人一邊跑一邊喊著。
周昂循聲望去,來人竟然是他熟人,而當聽到來人聲音時,已經上船的羅宗保和江城夫婦也跟著下了船。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羅宗保的父親,羅大業的侄子羅子浮。
「子浮兄?不知子浮兄有何事?」等羅子浮跑到周昂身前,周昂一臉疑惑的問道。
「見過父親。」羅宗保和江城對羅子浮大禮參拜,他們跟著周昂也是許久沒回家了,原本他們以為周昂入京不會帶上他們,可最後周昂竟然主動修書給羅大業,說要帶上這兩人。
「嗯,你們跟著興建伯切不可敗壞了伯爵府的名聲。」羅子浮看著自己的兒子和兒媳,點了點頭後叮囑了一句。
不過羅子浮也只是說了一句,而後便看向周昂,又從懷中取出一個扁扁的木匣。
「父親讓我將此物交給興建伯,他說伯爺日後一定會用上的。」羅子浮鄭重的將木匣遞給周昂,竟是羅大業送給周昂的東西。
《聊齋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