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真正的煉獄之書?(上)
風更緊了,從略微開著的門縫裡向外處看,竟然真的下雪了。
「我看到的那個人,站在尋福園的水亭裡,面前擺著一個畫架,上面放的不是畫板,而是一塊巴掌大的木牌。他正舉著一柄放大鏡,專注地盯著木牌看。我取出隨身帶的超高倍率望遠鏡,瞬間便看青了那木牌上寫刻著的東西,很奇怪,只是兩朵造型優雅的蓮花而已。」
我保持著微笑的表情,無論鼠疫說出什麼奇特的經過來,我都會認真接受,因為他才是真正和水下密洞有關係的。
「蓮花?」
「對,蓮花,一朵青se,一朵粉紅se。那塊木牌採用的是最精密的上好鐵木,估計會有千年以上的歷史,在望遠鏡八十倍的放大狀態下,仍舊看不到木質疏鬆的跡象。作為一個已經加入「黑夜天使」的江湖人來說,我對古物的辨析能力,已經超過了市場上最有實戰經驗的古董商。千年鐵木,有祛邪續命神奇功效,每一克的市價當時會穩定在80美金左右。所以起初我只看上了那塊牌子,希望有機會偷走它。」
見獵心喜,是神偷們的天性,並且越是有難度的偷竊行動,越能增加他們的挑戰****。
我向頭頂指了指:「你得手了?」
橫樑上彈出的暗格,尺寸也是手掌那麼大,而且黑黝黝的,質地應該就是黑木或者紫檀木、花梨木之類的珍貴木材。
鼠疫仰面向上,慚愧的抹了把臉,又眨了眨眼睛,才澀聲回答到:「對,得手了,能在那個人手底下偷到一樣東西,即使是最不值錢的日常用品,傳出去也能夠聞名江湖了,但是我拿到木版的同時,卻陷入了更大的困惑。」
雪片從門縫捲進來,並沒有立即融化,在地上漸漸形成一條雪線。
「憑著保溫效果極好的防護服裝,我在雪地臥了近四個小時,一直到他收起木牌回大廳裡去。望遠鏡是克格勃提供給韓國人的「佳那卡」品牌,自帶紅外攝影功能,所以,我離開別墅後,能夠即時沖印出了近200張圖片,得到了那塊牌子的各個角度的圖像——要不要我把它取下來給你看看?或者對著牌子說話,更形象的說明問題?」
我點了點頭,右手拇指、食指緊扣住刀柄,繃緊了右臂的所有關節,這種狀態下,他要逃走或者搞什麼隱秘動作的話,都會在小刀的控制範圍之內。
既然能夠在藏經閣上遠距離射殺那名懷抱長弓的日本忍者,我對自己的飛刀技藝就有了絕對的自信。一個行走江湖的人,對刀的依賴,絕對勝過有可能發生故障的槍械。所以,任何困難的環境裡,我都需要自己袖子裡有它的存在。
「別太緊張,我沒有惡意……」他苦笑者看著我低垂的右手,陡然屈膝一跳,如一隻冉冉升空的野鶴,抬手把那暗格捏在手裡,隨之輕輕落地。
他的輕功確實不錯,即使在高手如雲的「黑暗天使」幫派裡,也應該是列入前十名的。
「就是它,你看。」
暗格就是木牌,紫黑se的平滑表面上,刻著兩朵蓮花,其中那朵青se的,與尋福園別墅裡座鐘上那柄鑰匙完全相同。第一眼引起我注意的,是蓮花頂上刻著的四個漢隸小字,全部用一種灰白se的顏料塗抹著,透著萬分詭異——「煉獄之書」。
「我從望遠鏡裡看到這四個字,當時的震撼簡直無與倫比,因為所有牽扯到「海底神墓」的傳說中的典籍裡,都會提到「煉獄之書」的名字。就像埃及法老能用《死亡之書》開啟與鬼魂的溝通之門一樣,「煉獄之書」也是打開「海底神墓」的必不可少的一樣工具,所以我發誓要得到它,讓它成為朝鮮人的鎮國之寶。」
每個人都熱愛自己的國家,十五年前,鼠疫自然是狂熱的愛國者,並且夢想著隨金純熙逐步登上朝鮮宮廷政治的紅地毯。他的這個想法,非常容易理解。
朝鮮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國家內憂外患的歷史地位,日本人要打開進入亞洲大陸的門戶,最快捷的途徑,就是登陸朝鮮,並以此為先頭基地,進而劍指西南。無論是鎖國還是閉關,甚至國家權利機關粗暴地為人民「政治洗腦」,都是為了保護國家利益。
中國古代「夜郎自大」的成語故事,對朝鮮這個小國也非常適用。
「你偷到了牌子,足以證明,你已經躋身於全球一流神偷的行列,對不對?」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在他處心積慮的算計下,別人總有梳於防範的空擋。
鼠疫突然伸手撫摸著木牌,喃喃自語:「盜墓之王,天下無雙;揚天一出,江湖決蕩。這四句話,的確說的沒錯。要想從他身上尋找點破綻,實在比登天還難。」
這塊木牌的質地極其緊密,正如他所說,是從樹齡近千年的鐵樹上裁切下來的,並且是樹皮與木芯中間材質最均勻的部位。現代的全球森林裡,根本找不到如此優秀的木材來。
鐫刻蓮花的刀法,凹凸有致,筆觸細膩,像是超高象素數碼相機拍攝到的靜物作品一樣,所有的細節無一遺漏,讓每個花瓣都保持了獨一無二的風韻。並且,點染青se和粉紅se的顏料,也是古波斯生產的頂級貢品,沒有絲毫被歲月侵蝕、腿se的痕跡。
「盜墓之王再厲害,不還是栽在你手裡了?好好的,被偷走了這麼重要的東西。」看著這件當年屬於大哥的物品,我忍不住心情蕩漾。
鼠疫並沒有把我的諷刺聽進去,臉上浮出更加苦澀的笑:「可惜,沒有人知道它隱藏的秘密,只是兩朵蓮花有什麼用呢?或者這世間真有什麼神奇力量?沒有任何的文字說明,這到底是書、還是花?」
雪越來越大,不住的隨風扑打在南窗上。
我拉開門,院子裡已經白茫茫一片,東南方向,高聳的亡靈之塔在密血阻隔的模糊視線裡,保持著恆久的靜默。我走進院子裡,一半身子隱藏在瓦壟後面的蕭可冷,滿頭滿肩已經落滿了雪,像是一個完工了大半的雪人。
「小蕭,有什麼情況嗎?」我仰面叫了一聲。
她沉默地搖搖頭,短髮上的雪塊被抖落了,但隨即有更密更大的雪片落下來,重新將她的黑髮覆蓋住。
四周的房舍頂上,都厚厚地罩上了一層白雪的棉被,耀眼的雪光蓋住了遠近的路燈光芒,天地之間,彷彿都被著鵝毛般的雪片充滿著,無始無終,無邊無際。我曾感覺到的黑夜殺機,彷彿也被大雪淨化掉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小蕭,先下來吧,雪太大了——」
蕭可冷仍舊搖頭,面向亡靈之塔的方向,或許是在回憶關於金純熙的往事吧?我知道,有些壓在心底的東西,一旦氾濫上來,需要時間的沉澱才能重新淡忘他們。
我走向屋裡,跺了跺腳,跨過門檻。那時侯,鼠疫仍在桌前,垂著頭對著那個木牌,但就在我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時候,鼠疫身邊突然閃出了五個瘦削的黑衣人,五柄短槍,齊刷刷地指在他的頭上。
同時,我的後背、兩肘也多了三隻槍口,硬硬的戳著。
「風先生,有見面了。」一個年輕女孩子的聲音從黑暗的角落裡飄下來,我記得她的名字,也記得她寒光霍霍的十根鋒利的指甲。他們是鼠疫最不願見到的一群人,但冤家路窄,偏偏就在這個大雪之夜找上門來,而且看準了我的注意力最分散的時候突然出現。
金手指的臉隱藏在黑暗裡,十指相扣,發出金屬指甲碰撞的「卡卡」聲。
「外面,還有我們的十三個人,一定會妥帖照顧蕭小jie。風先生,雪大夜寒,我也不想兜***,今晚我們只要「煉獄之書」絕對不碰蕭小jie一根寒毛。所以,請你配合一下,免得打打殺殺的,面子上不好看,怎麼樣?」
她的確坦率,既然已經控制了局面,當然不必再藏頭露尾。我剛才的預感完全正確,只是蕭可冷離開了自己的位置,才導致了「黑暗天使」無聲無息地潛入。
覬覦寶藏之心,人人有之。如果「煉獄之書」真有傳說中的力量,的確會令很多人急紅了眼睛,例如這支訓練有素的神偷隊伍——「黑暗天使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