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古洞圓柱

    李尊耳和李康是一對老實人,我不想傷害他們的寶貴感情,從而在李康與五毒教之間產生不可調和的矛盾。
    「苗人的『蟲葬』和藏人的『天葬』都是人類最神聖的解脫方式,比你們漢人的火葬、土葬更純潔。好人升天堂,壞人下地獄,相信他們的靈魂一定會在護寨神的庇佑下加速進入輪迴轉生之中,這樣不好嗎?」
    她是苗人,永遠不可能深刻理解漢人的某些習慣。
    「給我個面子,留下李老爹的身體,我先替李康多謝你。」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費口舌。
    何寄裳看著我的臉,忽然長歎:「好,你果然……跟他一樣,很多時候,壞人的身體也不准護寨神食用,到底為什麼?你們漢人行事可真是奇怪之極。」
    她又發出那種奇怪的口哨,相信護寨神不會再次出現了。
    飛鷹受了冷落,但礙於我的面子,不好發作,愣在一邊。
    「逼神穿心術」是苗人中的煉蠱師對決中經常用到的手段,不過被實施這種手段的人,不死也得落下傷殘,變成戰鬥的犧牲品。如果那個小女孩沒有特別詭異的行為發生,我不希望採取這種慘無人道的方式。
    「她沒中蠱,或者說,沒中苗人的蠱。」何寄裳若有所思地向窗外望著。
    我跟飛鷹都沒有反駁,作為曾經的五毒教聖公主,她的話,是絕對的真理。
    「其實,除了江湖中盛傳的苗疆蠱術,天下還有很多秘密的門派,可以通過異術操控人類的靈魂,只是涉及的範圍很小,沒有人注意罷了。在川、貴、雲、藏四地,蜀中唐門的人始終活動不止,而他們驅魂奪魄的手段,也是極盡巧奪天工之妙,不得不令人佩服。特別是這一代的年輕高手,至少有十位以上,名聲不響亮,手段卻無比高明。」
    她說這些話時,語調平淡,神情嚴肅,我能感覺到,她對「蜀中唐門」這一派始終是深為忌憚的。
    「這裡是川藏交界,難道唐門的力量能延伸得這麼遠?」飛鷹半信半疑。
    「為什麼不能?」何寄裳反問,抬手攏了攏頭髮。她那麼驕傲,對任何敢於質疑自己的人都不屑一顧。雖然是粗布衣裙,素面朝天,但仍然帶著昔日五毒教聖公主的威儀。
    「不能」的理由,我也可以試舉一二——
    早在唐朝末年,建派不足一百年的「蜀中唐門」用毒手段殘忍、殺戮過重,遭到了江湖上三十個異能教派高手在泰山「觀日峰」頂的聯合詛咒:「人丁零落,千年不續;殺江湖上一個好人,自己門派便損失一女;殺十個好人,則損失一丁。」
    在泰山日出的剎那,三十個人心尖的三十滴血,彙集在武林至寶「乾坤生死壺」裡,讓詛咒得以持續一千年。從那天開始,唐門的人丁便迅速凋零下去,甚至幾代人中都沒生出一個男丁,導致唐門大權一度必須由女孩子繼承,然後招贅男人入閣,生下的孩子改為姓「唐」。
    唐門的野心、手段、機遇都到了可以一統天下的地步,可惜就因為這個古老的詛咒,越是在江湖上闖蕩出巨大名聲的年輕高手,便越容易半途夭亡,十幾次讓本派統一江湖的大計落空。正因如此,唐門才被逼得牢牢盤踞在川中而不敢分散有限的力量,向外省擴張。
    飛鷹沒再開口辯駁,轉身下樓。
    「他死心了嗎?」何寄裳淡淡地問。
    我點點頭,飛鷹是個明白人,很懂得向現實低頭。無論是五毒教還是蜀中唐門,他都惹不起,索性暫時放開手,不去理會。對於蘇倫的失蹤,他已經有心無力,才會有意無意地把大事向我肩膀上壓過來。
    「楊天大俠的力量,的確可以抗衡龍格女巫,剛才那個人沒說錯。」一提到大哥,她眼睛裡突然添了動人的光輝。
    我笑了,大哥當年行走江湖的歷史,已經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神話,光芒四射、神奇無比,猶如希臘神話裡的戰神,戰無不勝,天下無敵。離開埃及之後,經歷的事情越多,我會變得越成熟,也漸漸明白,大哥是無法超越的,一個簡簡單單的「盜墓之王」稱號,根本不足於概括他光輝燦爛的一生。
    「那麼,現在楊天大俠不在了,我們也不會靜等著任人宰割對不對?」我撿起了那三段死蛇。相信何寄裳也感覺到了那東西的存在,否則不會驅蛇而來,保護我的頭頂。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東西想從太陽穴的位置進入我的腦子裡,可惜被青蛇擋住,做了我的替代品。
    何寄裳忽然低頭,鬱鬱地看著手腕上的鐵線蛇:「喂,你不是要找你的朋友嗎?難道你能確定她已經進了蘭谷?」
    蔣家兄弟敘述時,她一直都在冷笑,我覺得其中必有隱情,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的臉。
    「其實,所謂的蘭谷並不存在,不知道什麼人傳出的謠言,說是向南有一條充滿飛蛇的山谷。那兒,沒有山谷,只有一個山洞,並且裡面到處是石柱……」
    我強壓住內心的驚詫,不動聲se地問:「山洞?石柱?」
    「對。」她皺著眉,用力點頭。
    這種聞所未聞的事讓我有些迷惑,但始終相信一點:「大哥離開後,何寄裳肯定經過一段長時間的苦苦尋覓,把附近的所有山頭和叢林找遍。所以,對這一帶最熟悉的應該是她,無論她說什麼,都是親眼所見,百分之百真實的。」
    「請說下去,何小jie。」我保持冷靜,即使她說出任何驚世駭俗的言論來,我都會耐心聽下去。
    「那是個巨大的山洞,或者說是個……隧道,有很明顯的人工開鑿的痕跡。入口處約三米見方,越向裡面去越寬敞,在我能夠到達的極限位置應該會有四十米見方。我無法測知它的深度,因為裡面佈滿了頂天立地的石柱,直徑完全不同,形成了空間越寬敞柱子越粗的規律。」她停下來,看著我的臉。
    或許我表現得太冷靜了,讓她有些不習慣。
    「請繼續。」我微笑著。無論前面是什麼,如果想要到達天梯必須向南挺進的話,任何障礙都擋不住我,無論是飛蛇或者石柱。
    「那是一個迷宮陣勢,我已經試驗了幾百次,每次進去必定會迷路,這麼多次的嘗試後,我只能到達四十米見方的位置,繼續向裡的話,我感覺隧道的空間還會增高加寬,只怕前進更艱難。嗯,我畫了那個隧道和柱子的圖形,就在電腦裡,請進來看。」她打開了書房的暗門,率先走了進去。
    電腦上出現的是一張標準的隧道橫截面圖,稍具常識的人都會明白,這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山洞,而是標準的人工開鑿出來的作品,如同我們在穿越群山的鐵路線上常見的隧道。不過,這個位置既不通高速公路又沒有穿山鐵路,什麼人會挖一條隧道出來?它又是通向哪裡的?
    何寄裳並不是一個跟現實完全脫節的隱士,她的建築尺寸圖畫得相當標準,當她翻動頁面,給我展示那些尺寸不同的石柱時,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驚駭。每一根石柱都是標準的圓柱體,絕對像是流水線上搬運下來的成品。
    「隧道裡充滿了渾然天成的標準石柱,而且還嚴嚴實實地豎立在頂層與地面之間?」
    何寄裳點頭,鼠標滑動,連續翻出幾張圖片,都是那種石柱。
    「通過測量它們的周長,我得出了一個奇怪的結論,在一百根石柱的測算過程中,沒有任何兩根的直徑是相同的,其差別的跳躍級差為三百六十一這個奇怪的百分比數值,毫無例外,而不是地球上最常見的毫米、厘米、分米、米的十倍跳躍,為什麼呢?」她很困惑,這些圖片應該存在很多年了,看來她仍然沒想通這個問題。
    三百六十一這個數字,在最近幾個月的探險活動中,我經常會遇到。按照遇到土裂汗大神的那次經歷解釋,它代表的是三百六十一進制,一個永遠都不會被地球人接受並運用的計算方法。
    當然,在還沒有任何跡象可以把隧道與外星來客聯繫起來之前,我不會草率給自己以先入為主的暗示,也不會用它來混淆何寄裳考慮問題的思路。
    「風,現在地圖上標注的蘭谷、天梯根本都不存在。我找遍了以上兩個地點標記代表的緯度與經度位置,那裡只有漫山遍野的石頭,連最微小的值得研究的線索都沒有——」
    我搶先叫出來:「你的意思,蘭谷和天梯根本就在山體下面,就是在隧道深處?」
    何寄裳的敘述想要表達的,肯定就是這個意思,我不贊同也不否定,只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事實,不會匆忙下結論。
    想要瞭解這片叢林裡有什麼,十五年來,無論從哪方面看,她都是最全面的嚮導。
    「你相信我的話?」她放開鼠標,伸出手指在電腦屏幕上敲了敲。
    「我相信,無論你說什麼。」從她對大哥十五年來的深摯感情,我相信她是個可以信賴的人。
    「謝謝你,已經很久沒人這麼對我說了。」她的喜悅神se中又帶著幾分頹廢。
    幾百年來,漢人從來不相信苗人,包括宋元明清時期,統治者分封各族苗王、洞主之類的冊立儀式,也只是為了加強鞏固自己的江山而已。他們「以苗制苗」,從來都是把苗人的貴族當作工具來使用,把苗族女孩子當作玩物***,並且肆意轉賣,根本不把他們當「人」來看待。
    我把她當朋友,一半是基於大哥對她的判斷上,如果大哥能把她當作朋友,我就可以。
    「明天,我想帶人出發,一直向南,不管那隧道是怎麼樣的,只有到了那裡,才會想出辦法——」
    她打斷我:「你不會是要採用炸藥清除那些石柱吧?石柱是用來支撐隧道頂部的,每炸掉一根,都會產生局部坍塌。如果你們的目標是穿過石陣,就絕不可能使用這種辦法,那樣無異於自掘墳墓。」
    我笑了:「山體內部使用炸藥的忌諱我都懂,放心,我不會蠻幹,只要是奇門陣勢,就一定有破解之道。」
    聽何寄裳講隧道怪事的過程中,我一直都在細心觀察著外面的動靜。蔣光臨死之前的話,不會是說謊,西南馬幫的人隨時都會出現,展開毀滅性的殺戮。
    西南馬幫盤踞叢林近百年,這一代的最高首領據說是曾經被國際刑警組織簽了紅se通緝令的江洋大盜,一個只剩右臂的老頭子。在他麾下聽命的高手中,最受重用的,則是外號「胭脂」的一個年輕人。
    叢林裡的生存法則,是最原始的「優勝劣汰」,毫無通融轉圜的餘地。自從蘇倫開始她的探索阿房宮之行,我就從小燕那裡取得了關於「胭脂」的全部資料和照片,他可能會成為我們的勁敵,而成為朋友的可能性絕對小於百分之一,因為胭脂沒有朋友,二十五歲的他,終年以殺人為樂,並且越是厲害的敵人,他出手時就越開心、越瘋狂。
    從字面上分析,能以「胭脂」為名的男人,至少是有三分***的。
    「別擔心,馬幫向來給我面子,不敢闖入村寨裡來,蔣光的話並不可信。」何寄裳對這一點充滿信心。她所倚仗的只有毒蛇和護寨神,但青蛇輕易就被殺死,可以從一個側面證明,毒和蠱已經漸漸落後於時代了。
    這個年代的叢林,絕對是「無毒不丈夫」的時候,人情和面子,值不了一個麵包。只是,我沒有駁何寄裳的面子,當然也希望能在眼下避開與馬幫的衝突。
    「風,你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保存下那段影像?我試過很多種攝像機,只要是憑借磁力記錄的設備,當時拍到圖像後,五分鐘後會自動消失,從不例外。你能想想辦法嗎?」她的書桌側面,擺放著三台最新款的攝像機,分別是索尼、三星、佳能。
    那麼強烈的磁場效應,磁力錄製設備肯定會形同廢物,我忽然想起了關寶鈴,如果她在這裡,可以迅速描繪出大哥出現時的圖像,或許是比較好的解決辦法。想到她,我忍不住露出了甜蜜的微笑,短暫的離別,會令戀人心裡充滿了新鮮感,一有閒下來的時間,便互相想念。
    「沒有太好的辦法,不過,我總覺得楊天大俠仍在人間,如果我們能向南走到盡頭,也許有可能發現一些關於他的線索。地球很大,但是要想用盡氣力去找一個很有名的人,鍥而不捨,一定會找到,相信我。」其實,我很希望何寄裳加入探險隊來,不管飛蛇存不存在,有她的「碧血夜光蟾」相助,勝算總會加上幾成。
    「呵呵,風,你太年輕了,再過幾年,三十歲之後,你一定不會再說這種空幻的大話,我可以跟你打賭。」她和氣地笑了。
    我很希望她能摘掉那張面具,以鮮花一樣的本來面目示人,如果僅僅為了大哥,就將自己覆蓋在醜陋的面具下過下半生的話,實在是太可悲了。
    「你在想什麼?」夕陽斜射在對面的叢林頂上,泛著悅目的金光。
    我笑著回答:「如果我有一個像你這麼漂亮的姐姐,一定會幫她買最名貴的化妝品和首飾,讓她每天都容光煥發,活得快快樂樂。」她是大哥的女人,理論上應該是我的大嫂,我希望她能變得快樂起來,充滿信心地跟我一起尋找大哥。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像她這樣的成名高手,會以一當十,所起的作用甚至比蘇倫更大。
    何寄裳陡然長歎:「我們雖然沒有做過什麼,他也沒對我承諾過,但我知道,從見到他出刀斬落山豹頭顱的那一刻,我的身心已經全部屬於他。遵照苗人的規矩,女孩子一旦有了意中人,便會為他守身守節,遮住自己的臉,不讓另外的男人偷看半眼。更有甚者,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被陌生男人碰過摸過的話,會直接揮刀砍掉,毫不猶豫。不過,那都是過去了,這個年代,漢人女孩子開放得像座空城,苗人女孩子一進入繁華都市,自然而然地染上了那些惡習,成了苗人中的敗類……」
    我微笑著停止了這個話題:「何小jie,關於那隧道,你還有什麼可以補充的嗎?比如字跡、牌匾之類?」
    歷史長河中,任何一個年代的人類都是好大喜功的,習慣於在已經完成的工作成績上勒石樹碑,記錄自己的功勳。如果有碑文石刻的話,馬上就能找出這隧道的來歷。
    何寄裳輕動鼠標,翻出了另外一張七弦古琴的草圖:「這個,刻在隧道的左右兩側,一模一樣的兩隻,琴上銘刻著『雎鳩』兩個篆字,其他沒什麼發現。」
    黑白草圖對於研究古琴的來歷毫無幫助,沒有淵博的古琴專業知識的話,所有的古琴在自己眼裡根本沒什麼區別,所以,古人才有「對牛彈琴」的成語。不過,我知道有兩兄妹,對古琴的研究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絕對可以用「古琴活字典」去形容他們兩個,顧知今與顧傾城。
    隧道外面刻著古琴,難道這條古怪的通道,是一個熱愛古琴的人開鑿出來的,然後以古琴為標誌,留下了自己的大名?
    在另一張放大的草圖上,我看到了一個小篆方印,的確是「雎鳩」兩個字。
    如果顧傾城在這裡的話,肯定會有所發現,她的冷靜睿智,給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在某些方面,她的處事手法甚至比蘇倫更完美,猶如一套精確的電腦程序,一絲不苟地按照既定計劃執行,任何人無法阻撓。
    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再次接近大哥的影像出現的時刻,我站起身,指著那三台攝像機問:「要不要再試驗一次?」
    何寄裳搖搖頭:「不會成功的,在這個地區已經試了幾百次,刨除一切人為因素,仍舊無法保存圖像。」
    我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相信若是把在本地使用過的信號記錄介質送到特種實驗室去檢驗,一定會發現磁力線異常的現象。真的能夠在山體下面發現巨大的磁鐵礦的話,將會把這片空寂的大山,變成一座無限採掘的金山。
    昨天被磁化的腕表已經交給飛鷹保管,我只是擔心在特殊時段出現的強磁場,會不會對大家的思維繫統造成極度的損傷。
    「我們出去吧,還有,請安排一個可以深挖的地方,我會讓人掩埋李老爹的屍體。」
    護寨神的嗅覺系統靈敏異常,埋得淺了,屍體難免再受戕害。從中國人的傳統觀念來看,百善孝為先,讓李尊耳的屍體葬於蛇腹,是對李康最大的打擊。我希望能維護探險隊每一個人的權益,只有做到這一點,隊伍才會有凝聚力。
    何寄裳嘴角牽動了一下,做出「何須如此」的表情,但還是順從地答應著:「我會在埋葬地點下蛇蟲禁藥,屍體就不會有事了。你們漢人的某些習慣,真的是迂腐又麻煩,不如山寨苗人來得直shuang痛快。」
    我忍不住笑了:「你說得對,但是藏人喜歡『天葬』,卻不欣賞苗人的『蟲葬』,就像你們苗人喜歡『蟲葬』,如果哪一天被迫改用鷹啄『天葬』,豈不也是要奮起反抗?」
    走下石階,還沒走到寨門,我口袋裡的衛星電話陡然響起來,上面顯示的是一個極其陌生的號碼。
    我稍微愣了一下,何寄裳伸手向前一指,東南方向的土坡上,站著一個白衣飄飄的光頭男人,手裡也舉著電話。
    「看那男人,只怕有些古怪!」何寄裳迅速取出望遠鏡,先遞給我一隻。望遠鏡裡,那個男人滿臉誠懇的微笑,右手按在xiong前,向寨門方向彎下腰,猶如山民們歡迎外地人的禮節。
    我看懂了他的唇語:「電話、電話……」馬上按鍵接聽。
    「風先生你好,久仰閣下在江湖上的大名,今天光臨西南馬幫的地盤,令我們蓬蓽生輝,不勝榮幸。」他的聲音柔和悅耳,一口純正的國語,年齡大概在二十五歲左右,肩膀寬闊,看上去像一頭養精蓄銳的超級獵犬。
《盜墓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