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關是龍格女巫的傀儡?
我只能慎重地告訴蕭可冷:「再重大的秘密,也比不上人的生命,所以,千萬阻止小燕做出什麼危險的舉動。他只是個頑皮的大孩子,不懂得所有的利害關係。」
「我知道風先生,前路危險,請多保重。北海道這邊,還需要你回來主持大局呢。」蕭可冷的結束語多了幾分關切和溫柔。
我輕輕道了再見,然後收線,忍不住長歎一聲,希望小燕千萬不要演變成瘋狂的掘墓人。每一個縱橫互聯網的黑客,都避免不了一定的人格缺陷。他們在互聯網世界上無所不能,難免混淆了真實與虛幻的距離。舉個例子,他們可以通過網絡隨意進入五角大樓的資料庫竊取某些機密文件,或者進入俄羅斯的航空航天資料部門偷走任意圖片,但要在現實世界裡採取激進行動的話,還沒接觸到那些東西,可能就被zf逮捕甚至亂槍射殺了。
評論家們的話並沒有錯,黑客是語言的巨人、行動的矮子。
帳篷裡靜悄悄的,我突然預感到了危險的迫近。至少應該聽到顧傾城戴上、摘下耳機的聲音,或者她的腳步聲,但現在什麼都沒有,除了電子儀器發出的嘀嗒聲——
警戒哨們盡職盡責地沿著帳篷的外圍遊蕩著,不時地輕輕跺腳,夜那麼冷,保暖性能再好的戰靴,也早被凍透了。
我向後退了五步,隱藏在另外一座帳篷後,撥響了顧傾城的電話,聽到振鈴聲之後,馬上把電話放在地上,迅速繞到她所在的帳篷南邊,從那小窗子向裡偷偷望著。
我看到了如臨大敵的小關,雙手各握著一柄無聲手槍,抵在顧傾城額頭上。電話一直在響,但顧傾城的雙手向上舉著,無法從口袋裡把電話取出來。
小關身上洋溢著澎湃的殺氣,病態、疲態一掃而空,彷彿一瞬間由病倒的羊變成了飢餓的狼。
昨夜,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現,或許營地裡的大屠殺就不會發生。我懷疑他是被惡靈附體了,所以才會向同類下手。
「接電話——」小關陰森森地開口。
顧傾城取出電話,但已經超過了三十秒的振鈴等待,電話不再響。
「誰的電話?」小關的槍口後撤了些,身子緊貼著帳篷北邊,警覺地向桌子上那些儀器望著。
「是風先生,我能不能回過去?」顧傾城很冷靜,但並沒有準備蓄力反擊的跡象。此時衛叔還沒回到營地,仍然站在隧道入口附近,像是在搜索什麼。
「不用了,反正大家都得死,只是時間早晚的不同——」
顧傾城驀地轉向工作台的方向,顯出驚駭莫名的表情,連小關手裡冰冷的雙槍都無暇顧及了,肯定是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什麼奇怪的圖像。我縮回身子,轉向門口,從門簾飄起的縫隙裡望進去,電腦屏幕上的正弦波振幅陡然加大了十幾倍,而兩次波峰的間距卻大幅度拉近。
這種奇怪的波形代表收集器獲取了某種尖銳急促的聲音,但我什麼都聽不到,隧道入口處,衛叔也沒有任何異常表現。
小關仰起頭,盯著帳篷頂,神情變得無比緊張,彷彿在仔細聆聽著什麼。我倏地閃進帳篷,雙手一分,抓住他的雙腕一拉一送,喀喀兩聲,令他手腕同時脫臼,手槍也一起落在我手中。
「風,他能聽到那種奇怪的聲波?」顧傾城撲向工作台,抓起耳機,來不及戴上,迅速貼在耳邊,但很明顯那是沒用的,無論是超聲波還是次聲波,都已經脫離了人耳的接聽範圍。我們可以借助示波器看到它們,卻永遠都聽不到。
電腦屏幕上的古怪正弦波跳蕩了接近三分鐘,漸漸恢復了正常,小關也垂下頭,臉上現出詭譎猙獰的表情。
「小關,你要做什麼?」我擋在顧傾城身前,企圖喚醒他。
「你們……驚動了大山裡沉睡的神,都只有死路一條。他們沉睡了很多年……並且最好一直讓他們沉睡下去,否則,這個世界全都會變成汪洋,然後……然後……」
我看得出,他在複述剛剛聽到的話,但那是一段冗長的敘述,他沒能全部記住。
風突然捲起了門簾,顧傾城的手抓在我腰帶上,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風,他說的好像是大洪水——」
考古學家的研究表明,地球上曾有過遍地汪洋的「大洪水」時期,而基督教聖經上的「諾亞方舟」也正是上帝為了拯救地球人而打造出來的,一直漂流到洪水退落,出現陸地為止。
顧傾城的聯想能力足夠豐富,所以才能從小關的話裡瞬間想到那些遠古的神話。
「小關,你太累了,或許應該回去好好睡一覺,不管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殺他容易,但我不想放棄屠殺事件的唯一線索,制伏他比消滅他更有實際意義。
「明天?我們沒有明天……進了這座大山的人,唯一的歸宿就是化為白骨。」他蹣跚著向我走過來,眼神直勾勾的,迷惘而空洞。
我舉槍指向他的xiong口,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輕易開槍。
「你們違背了龍格女巫的心意……只有她才是大山世界的主宰……死吧……」他舉起雙臂交叉向上,一股急促迴旋的勁風,從他小臂位置撲面而來,給我的感覺,彷彿是舉著一把瘋狂轉動的電鋸一般。
「噗噗噗」三聲槍響,子彈貫入他的咽喉和兩肩。我沒有選擇,只能開槍,被殺的隊員屍體上留下的傷口已經給了我最明顯的提示。
小關的身子趔趄後退,喉嚨裡噴出的血落在地上,枯草和山石發出「滋啦滋啦」的怪響,如同受到濃酸的腐蝕一般,冒起淡淡的青煙。
「龍格女巫是大山的主宰,你們……一定會死……死得奇慘無比……」他重新開始向前走,槍彈對他已經失去了殺傷力。
我低聲告訴顧傾城:「第二輪開槍時,你就馬上逃向門口,我會擋住他。」小關已經化身為魔,做了龍格女巫的傀儡,我們只能暫且躲避。
顧傾城非常緊張,身子緊貼著我的後背,不停地發出陣陣顫抖。
大山叢林之夜,什麼怪事都可能發生,所以即使在極度危險的狀況下,我仍然可以保持冷靜。只要顧傾城脫困,我完全可以從向南的小窗裡飛躍出去。
「小關,龍格女巫在哪裡?如果真的觸犯了她,我們可以馬上離開,絕不再來。」我想盡力拖延,等到衛叔或者其他人發覺這邊的險情。如果不能殺死小關,只怕會有更多的隊員遭殃。
「她在……她在——」
我重重地扣下了扳機,八顆子彈全部鑽入他的嘴裡,又從腦後穿透射出。
顧傾城沒來得及向外逃,因為那門簾「嘩」的一聲被扯碎了,有個人帶著滿眼明晃晃的刀光射進來,繞著小關的身體旋轉了一圈,倏地後撤,退到帳篷的西南角。
「衛叔——」顧傾城喜出望外地叫起來。
殺進來的人的確是衛叔,他的左肘後面貼著一柄雪亮的尖刀,孤傲地屹立著,滿眼不屑地看著小關。
小關呆立著,顧傾城又一次低叫:「聲波又開始變化了——」
電腦屏幕上,那些極高振幅的聲波再次出現,但只持續了十幾秒鐘便驟然消失了。
撕去門簾之後,寒氣長驅直入,帳篷裡的溫度驟然下降。
又一陣風吹過,小關的身體晃了晃,突然散作一團。我不想面對這種令人作嘔的場面,反手拖著顧傾城的手腕,側著身子走出帳外。她是那麼高貴典雅的女孩子,想必更討厭這種血腥暴力的場面。
外面更冷,天地一片昏暗,滿眼只有起伏不定的枯草。
「真不敢相信,剛才的一幕像是魔幻電影裡的情節——」顧傾城驚魂稍定地長歎。
「記得哲人說過,生活遠比電影更精彩,不是嗎?」我遙望隧道入口的燈光,越是面臨凶險困境,越能激起我的鬥志。
顧傾城用力展開雙臂伸了個長長的懶腰,仰著頭,任長髮嫵媚地向後披散著,像是夜se裡的美麗精靈。
「風,我們現在算不算一起出生入死過了?」她的情緒逐漸放鬆下來。
我微笑著凝視她的側影:「當然。其實我一直很感謝你,只有在困境裡磨礪過的友情,才是最值得相信的。朋友有通財之誼,這次無論發現什麼奇珍異寶,都完全屬於你,可以嗎?」
她翹起嘴角笑著:「小人可動之以利,君子應曉之以義。這兩點,你都對我用過了,看來無論我是小人還是君子,都應該坦誠幫你,否則於利於義,我都會虧欠你,畢生不能安心了。」
飛鷹這隊人馬損失殆盡,梁威可以算是我的好朋友,但他的思考能力太過平庸,只能像小來一樣,作為衝鋒陷陣的先遣軍。只有顧傾城,才是能跟我一起切磋探討的最佳人選,不知不覺之中,她在我心裡的位置,已經上升到與蘇倫相等的地步。
面對猙獰的小關時,我用自己的身體全力保護她,已經說明了這一點。相信再向前去,任何困境裡,我都不會丟下她獨自逃命。
「那些聲波,應該就是龍格女巫用來控制小關的工具,那麼她會藏在哪裡呢?所謂『睡覺的大神』又是什麼?龍格女巫阻止一切人進山,難道竟是出於保護地球的好心?」
想起在那間古怪的石屋裡見過的老女人,我更加疑慮重重。她知道蘇倫去了哪裡?如果她真的是龍格女巫,會不會向蘇倫下毒手?
「人類對於超聲波與次聲波的瞭解真的是太少了——」我黯然長歎,近代應用物理學的系統理論發展了近三百年,僅佔博大廣闊的地球事物的九牛一毛,只能解釋粗淺的表面現象,一旦深究,馬上就會發現這些理論實在太貧瘠了,越探究越令人迷惑。
「超聲波……超聲波……」顧傾城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皺著眉仰面向天。
我立刻閉嘴,免得擾亂了她的思路。
她有一張中國古典美女的標準型鵝蛋臉,五官佈局勻稱,雖沒有關寶鈴那樣彎曲上翹的長睫毛,但眼睛裡充滿了睿智倨傲的靈光,每一次閃動,都讓人感覺到她的蘭質蕙心。
「什麼能發出超聲波……」她仍然在自言自語。
「琴弦的和諧震盪,除了產生悠揚悅耳的音樂,更能在人耳接收範圍之外,形成無法細分的各種聲線。琴弦的根數越多,雜波的層次就越多,那麼,它們的存在有什麼意義嗎?穿雲裂帛、響遏行雲,古人留下的這些記載是泛指還是特指呢……」
衛叔走出了帳篷,刀已經不見了,剛才的渾身傲氣也漸漸消散。不過,從他一刀出手便削斷了小關全身關節筋絡的那一招,我聯想起了一個名滿英格蘭的華人高手。
他正走向飛鷹的帳篷,小關是飛鷹的手下,出了任何事,都得第一個通知飛鷹才對。
「我似乎明白了……」顧傾城取出手機,看也不看,飛快地撥了一個號碼。
「哥,世間古琴弦數最多的是不是不超過三十三根?」
原來她撥的是顧知今的號碼,這個時間,應該是某些人結束了五光十se的夜生活之後,剛剛入眠。
顧知今不滿但不敢發作的聲音傳過來:「是,這麼晚打電話進來,我還以為是天崩地裂、火山爆發了呢!」
「如果……三十架古琴同時振響最高音,會發生什麼情況?我的意思,至少三十架,甚至更多,有可能超過一百架。」顧傾城轉向隧道那邊,緊咬著嘴唇,眼神專注。
「哈哈,那肯定是很可觀的噪音,聲波彙集起來,足可以震碎大廈的玻璃幕牆。不過,沒人肯做那種傻事的,震碎玻璃的同時,琴弦自身的共鳴,會將所有相鄰的弦繃斷,更嚴重的,連琴身都會震裂。」顧知今無奈地耐心解答。
聲波的物理特性很複雜,顧知今解釋的不過是最初級的理論。
顧傾城快步走向自己的帳篷,再次對著話筒說:「哥,我在這邊的發現具有難以估量的學術價值,不僅僅跟古樂器有關,甚至是聲波物理學上的偉大創舉,你能不能盡快趕過來,以你的知識——」
我立刻聽到了顧知今哈欠連天的苦笑聲:「呵呵,傾城,我實在脫不開身,港島這邊連續有幾個拍賣會、展覽會要開,下周我還要飛往英國參加黛安娜王妃紀念館的揭幕儀式,根本分身無術。那邊的事,你跟衛叔小心處理好了,怎麼樣?」
顧傾城進入了帳篷,我正想跟進去,飛鷹已經從自己的帳篷裡直衝出來。或許近幾天來的探險過程太累了,本該是極度警覺的他,到現在大局已定了才醒。
「風,等一下,剛才你親眼目睹了一切?」他的表情非常複雜,狂怒中帶著無盡的驚駭。
他不會相信衛叔的話,除非經過我的親口證實。每個江湖老大,都只相信自己的兄弟,這是好事,但同時帶著明顯的弊端。
「小關的確出了狀況,並且我可以確定,是他出手殺了那些兄弟。我先射中了他,但他被某種東西附體,根本不懼怕子彈,幸好衛叔及時趕到,才避免了更大的傷亡。」我說的都是實情,絕不故意誇大。
衛叔就站在飛鷹身邊,低聲冷笑:「神巫妖術,專找意志薄弱者附體,你還是看好自己的兄弟,下一次再出問題,大家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飛鷹鐵青著臉走向出事的帳篷,衛叔若有所思地盯著我:「年輕人,你一直在觀察我,有什麼問題嗎?」
我跟隨顧傾城的思路已經被打斷,索性停下腳步,迎著他的目光:「衛叔,你剛才用的可是『庖丁解牛』刀法?」
他有一瞬間的猶豫,但最終還是點頭承認:「對。」
「我猜到你的來歷了——」壓在心上的石頭被搬掉了一塊,我的心情一陣輕鬆。跟這群人一起行動,至少應該明白他們的身份來歷,否則誰知道什麼時候有人就在背後來上一刀。
「真的?那可太好了。不過,老江湖們經常說的一句話,你想必也知道——飯要多吃,事要少知。知道得太多,對自己沒什麼好處。」衛叔的左肘輕輕一動,殺氣隔著衣服若隱若現。
我冷靜地笑了笑:「衛叔,你是顧小jie帶來的人,應該不會對她不利,那麼,我們就沒有任何衝突。既然如此,大家只是江湖上的浮萍聚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絕不會惹是生非。」
衛叔仰天一笑:「年輕人,果然手快眼亮,真有你的。」
這是一次沒有火花的交鋒,我跟他擦肩而過,進了顧傾城的帳篷。
她的電話還沒打完,伏在桌子上,潦草地記錄著什麼。
「哥,十六架古琴的所有買主身份、幕後隱情、資金流向一定要全部弄清,我懷疑,古琴的價值並不在琴本身,而是以此為階梯,能抽絲剝繭地牽出更偉大的秘密。我會隨時向你報告進度,隨時——當然也包括現在這樣,凌晨把你從被窩裡吵醒。」顧傾城大笑著掛了電話,張開雙臂,把那些石柱的分佈圖全部壓住,閉上眼睛做深呼吸,彷彿必須如此才能平復內心的激動似的。
十六架古琴猶如鏡花水月一般,還不知道離我們多遠,她已經在計劃著出售勝利果實了。現在,我們只擁有刻在隧道入口處的古琴圖案,其他一概不知。
「風,我知道那些石柱代表什麼了!」她睜開眼,鉛筆在右手五指縫裡靈巧地轉來轉去。桌上的圖紙被翻得亂七八糟,可見她剛剛肯定是一邊打電話一邊不停地翻圖紙。
「石柱、古琴……」我腦子一動,也猜到了答案。
衛叔探索到的結果表明,最後一排石柱為三十三根;她剛剛向顧知今確定的問題是世上弦數最多的古琴為三十三根,所以,我可以大膽地猜測——「它們代表的是琴弦嗎?每一橫排相同尺寸的石柱,相當於一架古琴。」
顧傾城猛地把鉛筆擲在桌子上,哈哈大笑:「風,你是怎麼猜到的?難道早有答案,只是不肯告訴我?」
這個驚世駭俗的答案一說出口,我自己也被嚇了一跳。這麼粗壯的琴弦,誰能彈奏得動?而且什麼人會有這種閒情逸致,在荒山野嶺裡開鑿隧道,然後做出這麼多石柱放在裡面?
「這就是正確答案?」我反問,因為這種想法確實有點異想天開,與正常思維方式相比,落差太大。
顧傾城舉起那張畫著三十三根石柱的圖紙,表情慢慢變得凝重了:「這只是暫時的解釋,它們像是琴弦,但不是人類通常意義上的『琴弦』。在我們不知道它們的名字之前,姑且可以這麼稱呼。」
她抱起滿桌子的圖紙,走到***墊前,一張一張仔細鋪開。
外面開始起風了,門簾的飄動可以證明已經轉為北風。
「我們很快就能有新的答案,明天,我會帶人進入隧道,按照咱們說好的方法,一直走到盡頭。」
所有的探險者,都希望一直走到世界的盡頭,揭開最後一道謎題。好奇是人類冒險的唯一動力,而這種動力在我身上表現得尤為強勁。
「隧道的盡頭是什麼?」我想此刻每個人都會在心裡自問。明天或者後天,我就能重新掀開這一頁。
顧傾城把所有代表琴弦的圖紙順序排列起來,排在最頂上的是石柱最多的那一張。
「風,我們來討論一個問題——假如,某個人站在隧道深處發聲,咳嗽或者尖叫都可以,那麼按照聲音的傳播特性,它所遵循的路線必定會滑過石柱的表面,曲線前進,一直到達洞口,傳入我們的耳朵裡,對不對?」
她用鉛筆畫了一個虛線箭頭,從最上面一張一直延伸到底。
「如果聲波沒有引起共鳴或者共振,它到達洞口時,早就視距離的遠近不同產生衰減,距離足夠長的話,衰減到一定程度,我們根本聽不見它。」
我沒有打斷她,只是在腦子裡盡量想像她描述的聲波傳遞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