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瀋陽鬼樓舊事(2)
辭別李媽媽,剛要出門的時候,不經意間回頭,赫然瞧見那為李成俊警官的生魂正隱隱綽綽地站在病床邊,萬分悲傷地看了看自己的母親,又對我皺眉搖了搖頭。
我心中不由吐槽:擦,有話你倒是說啊,這意思是不讓我去鬼樓嗎?!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直到李媽媽疑惑地問我「警察同志,還有什麼問題麼?」的時候,才收回目光,遲疑地搖頭道:「沒了。阿姨,也許李成俊警官能聽到你在跟他講話呢,沒事多跟他說說話。」
李媽媽擦了擦眼角淚水,點頭道:「我知道,多謝你們來看他。」
再看那生魂,正將手輕輕搭在李媽媽的肩上,目光憂傷地看著她。可這陰陽相隔時空相距,活著的人永遠也感受不到半死之人的心意了。我長歎一聲,拉著阮靈溪出門,第一次覺得這世界上的無奈之事,莫過於陰陽相隔此生不見。
我跟阮靈溪帶著小冪坐車去了鬼樓。這座樓在沈遼中路和齊賢街的交匯處。到那地方一看,只覺這鬼樓規模可真夠大的。樓前是比較寬闊的馬路,兩座樓呈現「褲衩狀」立在我們跟前,樣子很普通,像是90年代初的建築,不過已經破爛不堪了。鬼樓一共九層,灰色的樓體佈滿了破爛的窗戶。很多窗玻璃已經碎得零零落落,多半的窗扇都已經搖搖欲墜了。31號樓貌似是傳聞中的鬼樓,是其中一座。這樓從三層之上已經沒人住了。一層有一派出所和一些門市,二層有零星的貼著廣告的房間,但是看上去也已經廢棄已久。三層至九層便是「無人區」,一片蒼涼,處處破敗。更誇張的是,有的樓層從牆壁的裂縫中長出了樹苗,說不上那是什麼樹,扭曲怪異,也沒綠葉,只有枯乾的枝椏,很長很糾結地伸出在牆體之外。從樓底仰視樓體,總覺得那大廈在微微晃動,就好像是人在呼吸一樣。當然,這也許是天上的陰雲造成的視覺效果。那些伸出的枯槁的枝椏,像是乾屍的枯乾手臂,似乎想抓住空中的東西,又像是在努力地伸向陰沉的天空。這造型簡直比尚雯婕的抽風造型更為另類,使得這座鬼樓與周圍環境極不相稱。
雖然這樓前的路上行人不是很多,倒也有幾個老人坐在樓門前閒話家常。老人蒼老的神態與這鬼樓倒是莫名地搭配,造成一種說不出的相映感。
我正出神兒地看著,小冪突然趴住我的肩頭,低聲道:「喂喂二貨,你看到什麼了?」
我苦笑道:「什麼也沒看到。我覺得並沒鬼氣。但是更特別的是,這裡什麼氣場都沒有。這是不正常的,只要是有人或者有生物的地方,都會帶有一種特別的氣場。就算是人跡罕至的地方,也會有自己獨特的磁場或者氣場,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氛圍』。普通人會覺得那是氛圍,但其實是這個地方生物造成的某種『氣』。可這兒什麼都沒有,這說不通。」
阮靈溪拽了我一把,低聲道:「別說了,有人來了。」
我扭頭一看,果然見一大爺衝我走了過來。「你們是來找人的麼?」那老大爺狐疑地看著我們倆說道:「這地方不能隨便上去,已經鎖了。」
我笑了笑,給老大爺亮了亮警官證,說道:「大爺,您認識李成俊警官麼?」
那老大爺一怔,說道:「成俊?你們是他朋友?」
我歎道:「確切的說是遠房親戚。李警官是我表哥。我一直不相信他是被無意間刺傷的,總覺得這事兒不簡單。大爺,看您也是住這兒好多年了吧,應該跟我表哥很熟?」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吳聃讓我有了說謊的勇氣。這一番謊話下來根本沒過腦子,由於說得很情真意切,大爺居然相信了,立即喊我們倆去店裡坐坐。
我們跟著他到了一家小賣部。大爺搬出倆板凳給我和阮靈溪,於是我們仨就坐在門前說話。老大爺說他姓胡,是瀋陽本地居民,在這兒住了有三十多年了。之前這地方是一片荒野,也有人說這地兒是古代的刑場或者說亂葬崗,墳場什麼的,但是都是傳聞,也沒人說的清楚。國家奉行無神論,也就不信這一套說法,於是在90年代初的時候,在這處地方建造了兩座居民樓,給拆遷戶住。
樓建好了之後,胡大爺一家也就住了進來。樓下也改建了一處派出所,那李警官不久也來上班,當年是剛從學校畢業的,就跟許多沒經歷過社會的大學生一樣,李成俊警官很年輕很熱心,性格也很開朗,由於長得也很討喜很英俊,十分有人緣,跟街坊鄰居很快就混熟了。
那時候交通工具並不發達,一個小小派出所的普通巡警片兒警什麼的根本沒有專屬的汽車,但是派出所給每個民警派發了一輛自行車。於是經常就看到李成俊在周圍巡邏,解決一下鄰里糾紛,夫妻吵架鬧離婚,狗狗生病,老人住院,兒女不孝,貓掛樹上下不來……。總之,李成俊警官很是有群眾基礎,是這片兒很受歡迎的民警。
起初這裡的居民其樂融融相安無事。可是後來,住在31號樓裡面的居民逐漸發現,這座樓時常發生一些奇怪的現象。比如說,在深夜裡樓內常能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隱約能聽到有女人的哭泣聲。更有甚者,有人在樓裡過夜,明明是睡在床上,可次日醒來卻發覺自己竟莫名其妙地躺在地上或走廊裡。而且這種情況不止一次發生。更無語的是,有人甚至一覺醒來發現身邊睡著的是別人的媳婦,或家裡經常丟東西什麼的,鄰里之間互相猜忌,經常大打出手。李成俊警官也由此更忙了起來。
為了徹底解決居民所遇到的問題,李成俊警官深夜入鬼樓蹲點,打算看看誰在搞鬼。可他也沒抓到什麼具體的人,卻連著生病生了好幾天。由此,住在這裡的居民才覺得,應該是有冤魂作祟,並非是人為。越來越多的人漸漸無法忍受這種恐怖的現象,開始陸續遷走。之後也有新的住戶遷入,但都由於同樣的原因,入住沒多久便遷走了。
於是經歷了幾次新人來舊人走後,終於無人再願意住在這鬼樓裡,這樓也真正成為了一座「鬼樓」。後來最後一次械鬥是發生在深夜,李成俊警官也去阻攔了,可被人刺傷。那之後市局重案組曾派遣一定規模的警力進入「鬼樓」偵察,並且全國搜查刺傷李成俊警官的兇手,但最終一無所獲。
現在十幾年過去了,不管周圍如何升溫,發展快速,這裡依然是清冷淒涼。但是由於李成俊警官自己出錢給31號樓安裝了一處大門並鎖住之後,大家倒是再沒上去過,也就相對來說沒什麼大事發生。但是這地方還是越發淒冷了起來,到最後,隔壁樓上的住戶也搬走不少,現在32號樓也就剩下三十幾戶人家。由於胡大爺是本地的土著居民,在這兒生活了三十多年,並不想離開,也就住了下來,開了一間小賣部。
「成俊是個好人啊,可惜好人也沒什麼好報,現在還是躺在床上,也不見有醒來的跡象。」胡大爺歎道:「但這些事兒都過去十年了,你們兩位來找他是為了?」
我笑了笑,不答反問道:「大爺,聽說這地兒挖出過一具女屍?白衣白髮樣子嚇人?但後來就沒聽說過那女屍去了哪兒,不知是不是真事兒?」
老大爺可能沒人陪他嘮嗑給憋的,對我的提問倒是有問必答,立即起勁地說道:「是啊,確實是有過這事兒,不過由於這件事太邪性,女屍挖出來之後鬧鬼鬧得很凶,就有個什麼先生來看過後,又讓人埋回去了。這事兒老一輩的居民才知道。」
我擦,這也行?這麼說這地下還埋著一具百年老殭屍?讓我覺得詫異的是,當時的文物保護機構或者考古組織怎麼不來處理這殭屍?那也許是,殭屍發生了屍變,他們根本應付不來?
最讓我覺得奇怪的是,這裡埋著殭屍,樓裡竟然沒有任何屍氣和鬼氣。於是我追問道:「那來看過風水地勢的這位先生是誰呢?這兒埋著古屍,你們也敢住啊?」
胡大爺擺手道:「埋也還是埋在隔壁樓,而且這地兒在以前本就是個墳場,顧忌這些的話我們就不住這兒了。再說,這地方雖然房子破了點兒,可設施還挺全面的,水電費什麼的也都很便宜,賣的東西也不貴,我還不怎麼想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