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海鬼
我要隨杜興出門,走到門口才發現,這小子來時還帶個旅行包,包裡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裝的啥。
我問他他還不說,托辭到海邊就知道了。
我住的地方離海邊不遠,他還借了我的摩托車,要憑他的飆車速度往那開,用不了半小時就能到。可我倆騎著摩托一出小區我發現了,方向不對。
我特意給他提醒一句,說方向反了。但這小子不僅沒在乎反倒跟我強調,「沒反。」
我一合計,突然樂了,逗他說,「大油,是沒反哈,地球是圓的,咱倆騎個摩托,肯定能繞過來。」
杜興沒法,告訴我說劉千手也去,我倆先接他。
我心說這也就是杜興和劉千手關係好,換做別人,我們兩個警員大半夜把探長帶到海邊去吹風?那不等著被開除麼?
劉千手早就下樓了,而且大半夜的挺冷,他凍得在原地不住小跑。看到我倆來,他先問一句,「我們到底去海邊幹啥?」
其實我之前也這麼問過,這次杜興一樣沒正面回答,還神神叨叨的說,「我帶你們去看鬼。」
我倆都被他弄得直迷糊,我打心裡很納悶,心說鬼這玩意先不說有沒有,但也沒聽誰說過它愛在海邊出現啊?
我那摩托真可憐,這下馱著我們仨,外加一個旅行包,而且我坐最外面,一路上就跟劉千手搶地方了。
倒不是我差這點地方,而是劉頭兒不往裡面坐一坐,我很容易被擠出去,杜興開車這麼快,我真要出去了也說別去見鬼了,自己保準立刻成個鬼。
夜晚的海邊很陰森,海浪拍打著沙灘,那嘩嘩的浪潮聲不僅不浪漫,反倒讓我聽著像鬼哭。
我們依次從車上跳下來,杜興把旅行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三套古怪的衣服來。
這衣服純黑色,還是麻料的,劉千手識貨,一看就認出來,對杜興吼道,「槍狼,你個壞玩意兒,帶我們來海邊就算了,怎麼還帶黑喪服來了?」
我本來都捧起一套,很明顯這三套衣服是給我們準備的,但一聽是喪服,我立馬有些反感的把它丟回旅行包裡。
杜興嘖嘖幾下,說劉千手真不會說話,這叫喪服麼?穿到葬禮上叫喪服沒錯,要在平時穿,那不就是一般衣服麼?
我聽這話的同時還往旅行包裡看了看,發現除了衣服外,還壓著一個木盒子和一個望遠鏡。
望遠鏡不用說,大號的,看它外面裹著一層厚殼子,我知道這還是個夜視望遠鏡呢,就是俗稱的夜視儀。
我聯繫著這又是喪服又是夜視儀的,那木盒子裡裝的會是什麼呢?這讓我感到好奇。
杜興不吊我們胃口,嘿嘿一笑,把那木盒子打開。
冷不丁看到盒裡的東西時,我有種噁心反胃的感覺,也就是大半夜的胃裡空,不然我得吐了。
木盒裡放著三張臉皮,其實我也不知道這麼形容準不準確,看形狀,它們就跟女子敷臉的面膜一樣,也露出眼睛脖子和嘴來,但它們顏色很怪,綠油油的。
杜興不急著解釋,先示範的拿出一個臉皮,小心翼翼的貼到自己臉上。
這臉皮裡面一定帶著黏膠,貼上去就不下來,我發現杜興一戴上它瞬間變得猙獰異常,尤其一笑或者一說話,臉皮也跟著動。
我和劉千手全皺著眉看他,劉千手還說,「杜興,你給我說明白了,到底怎麼回事?要真是帶我倆胡扯,在我沒發火前,趕緊回去還來得及。」
杜興指著海灘跟我們說,「行了,告訴你們吧,這海灘上還有兩個人,咱們一會穿好衣服戴好面具,找個隱藏的地方觀察著,我敢打賭,咱們要不來,這裡肯定會發生兇案。」
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身為一個警務人員,雖然現在是下班時間,但也要以跟罪惡做鬥爭為使命。
我不知道大油具體計劃是什麼,但也跟劉千手一樣,匆忙的換起衣服來。
黑喪服款式很大,我沒怎麼費勁就穿上了,只是貼「面膜」時,它上面的黏膠刺激的我皮膚癢癢。
杜興帶頭,我們仨弓著腰慢慢湊到一個房子旁邊,這房子是給海灘管理員休息用的,現在正好成為我們的掩體。
杜興先探個頭拿著望遠鏡找了一番,等確定目標後,也招呼我倆看看。
我看時,發現海灘上並排坐著兩個人,都是男青年,有一個我不認識,另外一個竟是陰公子,他倆還互相摟著腰,說不出的曖昧。
我瞬間腦袋跟被電流擊中一樣,麻木了。我拿下望眼鏡呆呆看著杜興。
杜興趁這期間也把陰公子和醫院的事說給劉千手,看我望著他,他反問一句,「你想不到吧?」
我是真想不到陰公子能是個男同(男同性戀),更想不到他和他的小夥伴能在這個時間來海邊約會。
杜興又說,「傍晚跟蹤時,我發現陰公子在地攤買了一把匕首藏在襪子裡,那匕首還是開過刃的,他買這種刀具幹什麼?他以前殺過人坐過牢,今晚一定會行兇。」
我覺得大油分析的有理,而且男同的心理跟一般人不一樣,他們中有誰有犯罪的念頭也解釋的通。
劉千手盯著我們三人的打扮看了看,問一句,「槍狼,陰公子想殺人,咱們卻打扮成這樣?有什麼道理?」
杜興嘿嘿笑了,只說了四個字,「嚇唬,套話。」
我懂他的意思,他是想讓我們嚇唬人,其實這跟杜興的心態有關,我倆都跟醜漢承諾過,繞陰公子一次,不追究他偷襲我的責任了,但杜興心裡也不痛快,仍想把這場子找回來。
我們打扮成這樣,陰公子保準認不出我們來,先嚇唬一通套套話,再考慮要不要把陰公子帶回警局,也算一舉兩得。
而且杜興玩心很盛,跟我們說了句準備好後,就突然衝了出去。
他胡亂揮舞著手臂,嘴裡咿呀呀呀呀的怪叫著,看架勢跟傳說中的鬼怪有一拼。
我和劉千手都被這小子的舉動驚呆了,我還問劉千手,「頭兒,咱倆也瘋一把麼?」
劉千手眨了眨小眼睛沒回答,突然間他也衝了出去,而且還哇哈哈哈的叫著,拿出一副京劇裡的腔調。
我發現了,劉千手別看年紀不小,三十多歲的人了,但玩心不小,只是他這身打扮,明顯就一邋遢鬼。
他倆這叫聲都故意壓著音,根本聽不出原來的嗓音來,我沒這本事,一合計自己還是求穩吧,別為了吼幾嗓子反倒露了餡。
我也瞎揮舞著四肢,但悶聲跑了出去,索性當一隻啞巴鬼。
我們仨突然出現在海灘上,尤其一臉油綠綠的,那多嚇人可想而知,這倆約會的男青年一發現我們出現,全嚇毛楞了。
陰公子心裡素質挺強,沒急著跑,而另外那小伙,雙腿倒騰的飛快,撒丫子逃,甚至鞋都跑丟一隻。
杜興衝到最先面,也最先遇到陰公子。陰公子一摸襪子,把匕首拿了出來。
我發現這小子挺狠,一上手就沖脖子去了,杜興不躲的話,保準當場被戳個窟窿。
但杜興不是一般戰士,輕巧的一個躲避,又耍了一個擒拿,立刻把陰公子摁在地上。
陰公子使勁掙扎著,表現的很倔強,嘴裡還不乾不淨的罵著,「娘的,你們是誰?為什麼抓我?」
杜興捏著嗓子怪笑,說,「我是鬼,要殺人。」
可陰公子不好糊弄,「你是鬼?鬼才信呢,你身上有體溫,你們就是人!我看你們是歹徒才對,我身上沒錢,也跟你們沒梁子,你們為什麼想殺我?」
杜興把臉向陰公子面前湊了湊,這樣顯得更加猙獰,「小子,誰說殺人非要有理由的?你今晚不就帶著匕首不懷好意麼?而且你以前就沒殺過人?」
陰公子很奇怪,被這話問的一下冷靜不少,也不接話了。
杜興沒理會他的沉默,繼續說,「你就是一個敗類,從牢子裡放出來還不消停,仍想著殺人,而且你還真能選地點,大晚上把那男孩殺了,往海裡一丟,只要把傷口和屍體處理妥當,你就還能逍遙法外是不是?」
「不是!」陰公子反駁了,尤其他急的眼睛裡出現了血淚。我發現人的眼淚要是血紅色的,真的很可怕,他眼睛被淚水一遮擋,瞬間有種紅彤彤很嚇人的感覺。
「你才是敗類!」陰公子吼道,在情緒這麼一激動下,他還把隱藏在心裡多年的秘密說了出來,「我殺人?我憑什麼不殺?十五歲那年,我被兩個男孩強姦了,其中一個我當年殺了,另一個活到現在,我留著他幹什麼?」
這話出乎我們所有人的預料,我一直以為陰公子當年殺人,就是年少衝動,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檔子事,而且往深了琢磨,他弄不好不是男同,只是為了想殺那個強姦過他的男孩,不得不表現成這樣。
杜興反應最大,表情一會愣一會驚訝的,最後一把拎起陰公子的衣領,追問一句,「你當時殺人判刑時怎麼不說這話?」
陰公子嘴唇直哆嗦,老半天回了一句,「我不知道你是誰,怎麼知道我過去的,但我問你,要是你,你會把男人強姦你的事說出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