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就這樣,有些濫好心,只要是我認識的人,我都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幫他,比如只有一面之緣的李偉,還比如傷我那麼深的沈佳佳,只要是我認識他們,我都不想他們在我眼前死去,因為我知道,只要是進了那一棺小小木匣,一切成空,空餘別人對你的愛恨。
我拖著身子往前走,對著被李偉上身的武大郎道:“李偉,當初我你欠你什麼,我盡量做到救你了,但你自己招惹了不該惹的東西,現在反而找我報復,你還有良心麼?”
被我逼問的李偉躺在地上失神了一下,那張骷髏一般的臉面恍惚了片刻,差點變成了武大郎的樣子,但緊接著,那地上的武大郎身子抽搐了幾下,李偉的那張臉重新出現,眼神中慢慢的都是怨毒和憎恨。
他這乾脆不跟我廢話,身子像是皮球一般又是像我撞來,我閃躲不及,直接被他撞飛,在地上搓出一道長長的痕跡,差一點就滾到了水裡面去。
趕屍匠有些站不住了,身子一動,想要衝上去將李偉收拾掉,但是一旁的癩皮狗搶先道:“讓他自己來!”我晃悠悠的站起身來,嘴角有些腥味,我擦了擦,居然是見了血。
我對著那李偉道:“再來啊,不是想要整死我麼,來啊!”隨著我咆哮,武大郎的身子再一次的彈射過來,這一次,他到了我身邊,張口朝我胸口咬來。
我只感覺胸口一陣劇痛,低頭一看,那骷髏頭一般李偉嘴裡一塊紅呼呼的肉團,那紅色的血跡,李偉嘴角里流了出來,滴答再其胸口,他翻著白眼陰森森的衝我笑著,隨即咀嚼了幾口,將那塊肉團吞進了嘴巴裡面,
我捂著自己的胸口,疼的弓起了身子,想要嚎叫都嚎不出聲來,我現在身上每一條神經都緊繃著,痛苦完全侵佔了我的大腦。
李偉顯然不會跟我反映的時間,他見我彎下身子,長著血盆大口又朝我肩膀咬來,只聽砰的一聲,我感覺自己身上某一個角落中有什麼東西炸開了,在心臟裡面,一個尖銳的東西刺破出來,順著那噴湧的血脈,直接到了我的手心,有什麼東西,似乎想著從我手心裡面鑽出來,但是這時候,我舌頭底下,胸口處,傳來一陣強烈的點擊之感,生生止住了我手心裡東西破膚而出的趨勢。
雖然那不知名的東西被阻礙到了手心裡面,但是從陽繞脈處湧動出來那陣陣的氣流卻沒有停下來,貫穿到我的右手之上,啪的一聲,我下意識的揮拳出去,那啃上我肩膀的武大郎像是斷線風箏一般,飛了出去,這次他直接被我轟到湖裡面。
噗的一聲,湖面濺起一個巨大的水花,武大郎在水中連掙扎都沒有就朝著水底沉去,我這時候沒有失去意識,腦子裡想到的都是武大郎要掛,腰一擰,身子一拔,我直接跳到了水裡面。
我看見在不遠處武大郎慢慢的往下沉去,他臉上依舊是翻著白眼珠,皮包骨頭的骷髏樣。我手腳並用,努力的朝著他那邊游去,掉到水裡的李偉似乎是感覺到了我下來,那雙翻著的白眼一下子鎖定了我,滿滿噹噹的還都是怨毒。
我顧不了這麼多了,在李偉怨毒的目光中,游到了他身邊,李偉不想放過我,我繞到他身後,想要鎖著他的脖子往上游去的時候,李偉開始手腳並用,牢牢的抱緊了我,我本來身子就不好使,現在又被這個胖子拖住,兩人的身子迅速的往下沉去。
李偉艱難轉過頭來,朝著我看著,臉上掛著報復成功的獰笑,我沒有去看他,用僅剩的靈活胳膊使勁劃著水,另一條胳膊還勾著武大郎,我不能死在這,武大郎也不能死在這!
我腦子裡只有這一個想法,雖然現在李偉操控著武大郎的身子牢牢的抱著我,我還是沒有想過放棄,沒想過把武大郎扔在這,我不想看著自己認識的人在死在自己的面前。
我肺部的空氣越來越少,整個肺部憋得就快要炸開了,而一直對我怨毒的李偉終於開始收回了那目光,彷彿是在詢問,又彷彿是很不解,為什麼我這麼傻,為什麼這時候了我還不放棄被他上身的武大郎,他上了武大郎的身,當然知道我和武大郎關係並不是很好。
我不想讓我認識的每一個人死在我面前。
李偉終於開始遲疑了,或許是讀懂了我的內心真實想法,或許是良心發現,反正他開始遲疑了,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一會兒是骷髏頭,一會又變成了武大郎的摸樣,不過到了最後,又變成那個骷髏頭的李偉摸樣。
不過此時的李偉臉上怨毒之色已經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祥和寧靜,他張開嘴巴,衝我做了一個嘴型,對—不—起。隨即鬆開緊抱我的雙手,任憑我拖著武大郎往上竄去。
我現在已經憋紅了雙眼,拼盡渾身的力氣,終於以為自己要得救了,而武大郎的身子再水下抽搐了幾下,然後癱軟下來,在他身邊,一個像是虛影投像一般的骷髏影子出現了,是李偉,他終於肯離開武大郎的身子了。
我身子一輕,顯然是有人跳下水來救我了,我衝著那骷髏一般的李偉擠出一個笑臉,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吧,可是在我的笑容之中,我看見水底嗖的衝出來一張幾乎有圓桌大小慘白的一張人臉,張開那巨大的嘴巴,露出烏黑的牙齒,露出無底洞一般的嘴巴,將一旁衝我微笑的骷髏吞去。
我身子一顫,想要做些什麼,但是那拖著我的人力氣好大,直接將我從水裡提了出來,那張巨大慘白的人臉一直瞪著那死魚空洞的眼睛看著我,嘴角勾起一個似曾相識的詭異微笑。
我被拉出了水面,那張人臉也消失不見。
將我拉出來的是趕屍匠,他飄忽道:“有病還是找死?”我心裡還想著那李偉被人臉吞掉的場景,喃喃的道:“他,也是冤死的人啊!”癩皮狗圍著我轉了一圈,輕聲歎了口氣道:“濫好人,不是做大事的人啊!白瞎了你這副皮囊了。”
我回過神來,問道癩皮狗:“你說啥?”癩皮狗道:“我說,你在不救這個胖子,就白拉他從水裡出來了!”我一聽,趕緊按武大郎的肚子,想讓他將肚子裡的水吐出來,沒過幾分鐘,武大郎悠悠醒來。
見到我,他先是顫抖了一下,隨即道:“怎,怎麼是你?”我道:“為什麼不是我?”武大郎從地上爬起,意識到身上濕漉漉的,他尖叫道:“我怎麼了,我是掉到湖裡去了嗎?”
我不想跟他糾纏,道:“吳老師,你趕緊回家吧,你沒想到剛才發生了什麼嗎?”
武大郎一臉驚恐的回想道:“我,我剛才好像是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回頭一看,沒有人,在我轉過身去的那一刻,突然,突然看見了一個像是骨頭架子般的人,他衝我陰森森的一笑,隨後衝我撲來,我就沒了意識。”
我嚇唬他道:“你要是再不走,那骷髏就來追你了!你可別忘了,這個小湖邊碎過屍呢!”
我話還沒有說完,武大郎站起身子,嗷嗷的尖叫著朝著大路上跑去。
見到他走了,我鬆了一口氣,對著癩皮狗說了剛才在水下面看見的情況。賴皮狗道:“李偉本來就是王太太送往殍地的亡靈,當然會被裡面的人頭吃了,他是第一個,遠遠不是最後一個,如果你幸運的話,在三點之前,會看到八個那種亡靈衝過來。
我道:“那這些亡靈還有意識?”癩皮狗道:“當然沒有意識,怎麼可能會有意識,他們只是怨氣,穢氣的集合體,這李偉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居然還能附身,其他的東西,想要保持成人型都苦難,只能看到一團烏氣,諾,你看。”
說著賴皮狗衝著西邊靈車車燈下的一團黑色的霧濛濛的東西揚了揚頭。
這團黑色的霧氣隱隱約約中聚成一張人臉的形狀,但是被湖面微風一吹,散成了一團一團。
我身後的趕屍匠終於動了起來,他撕開那一直蒙著黑布的烏龜殼,露出一個烏黑珵亮,將近半米長的……棺材!居然是一個精緻的不能精緻的棺材!
上面雕五鬼,刻無常,左牛頭,又馬面,整一個鬼氣森森的邪異黑棺。
趕屍匠從腰上那個青黑布袋中摸出一個枚銅錢,放入手心,雙手一撮,隨即用右手手指捏住,朝著那團黑色的霧氣打去。
銅錢經萬人手,陽氣最重,尤其是五帝錢,對於辟邪克鬼有很大功效,運道不好的人,家中可掛正宗五帝錢轉運。
趕屍匠將銅錢打出去之後,身子相似離弦之箭一般,扛著烏棺同樣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