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西藏密教

  第三十章西藏密教

  [神秘的詛咒]

  時間過得很快,三個月過去了,其餘人的恢復情況都很好,只是方新教授的股骨恢復較慢。在這期間,大家也沒閒著,稍有好轉,便開始適應性訓練,就連暫時無法進行恢復性訓練的方新教授,也一直在研究著所搜集到的圖像資料。

  每個小組成員陪同方新教授的時間幾乎都已形成規律,早上卓木強巴會推著教授在醫院花園散步,這是屬於他們師徒倆的時間,連唐敏也不會去打擾他們;上午則有亞拉法師和教授一起在網絡上研究這次遇到的宗教問題,法師對教授他們在那三重宮殿似的建築裡所拍攝到的畫面非常在意,還有最後的千佛殿和周邊三座大殿,每次亞拉法師看到都激動不已;而別的傷病員也都分析整理著他們在倒懸空寺收集到的資料;中午大家聚在病房用餐,呂競男通報最新的進展和對手的情況;下午同樣是工作時間,教授和卓木強巴主要是翻譯和與專家聯繫、查資料、看藏史,唐敏還要抽空替教授做做保健按摩。其餘人也都忙著各自的工作:張立負責研究倒懸空寺裡的機關,為下一次出發做準備;岳陽和巴桑則一直在分析本那組人所擁有的武器和作戰模式,希望能利用電腦做出一套假想敵對模擬訓練場景;唐敏除了照顧教授外,還負責和院方醫生溝通,瞭解隊員的恢復情況,並在醫院裴教授的指點下對所攜帶的醫療救急器械作了適當的調整,多增加了一套合金手術器械。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在這期間,亞拉法師似乎對在石室內看見的古人修行壁畫多有感觸,一有空便進行冥想,心得筆記記了幾大本,有時卓木強巴驚異地發現,亞拉法師的姿勢和他們看見的壁畫上僧侶的姿勢完全相同。

  這日,卓木強巴照往常一般,推著方新教授在花園漫步,教授突然道:「對了,強巴拉,海外的專家們對那座瑪雅遺址又有了新的發現。」

  「噢,是嗎。」卓木強巴淡淡應了一聲。在他心裡,瑪雅再怎麼說,距離西藏畢竟有十萬八千里,就算有關聯,也只是微乎其微的。

  方新教授彷彿看透了卓木強巴的內心一般,微笑道:「你似乎並不怎麼在意瑪雅遺址裡的發現啊。」

  卓木強巴道:「嗯,導師,我認為我們目前應該專攻地圖,只有破譯了地圖上的信息,我們的行動才有重大突破,關於南美洲那邊,我想……」

  方新教授嚴肅道:「強巴拉,你這樣想可就錯了。瑪雅的確和我們相距甚遠,但是你別忘了有關使者前往南美洲的事。歷史上有關前往美洲的記載,來往只需兩年時間,可按照資料上的記載,那名使者往返大洋卻花了足足十年,這中間他究竟在美洲做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卓木強巴道:「可是導師,這和我們尋找帕巴拉神廟有關係嗎?」

  方新教授道:「呵,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想。那麼我問你,根據我們目前所瞭解的情況,那張地圖在一百多年前就被取走,如今我們拿到的估計是複製圖,那些人研究了一百年,為什麼還不能發現帕巴拉神廟的準確位置呢?難道你不認為,那就是因為他們專注於對地圖的理解,而忽略了其他很多東西嗎?我們要想在前人的基礎上,發現更多沒有被發現的秘密,就不能放過任何線索,你不認為僅僅憑距離的遠近來判斷那些古遺跡對我們的行動有無價值,太過武斷了嗎?」

  卓木強巴還待說些什麼:「可是……」

  教授打斷道:「暫且不說『可是』,我給你看一樣東西,看了之後,你再做判斷。」教授從懷裡掏出一本筆記,說道:「這是那些專家破解的巨石陣上的碑文。上次破解了一半,如今已經破譯了百分之八十,其餘地方可以猜測出部分意思,我將它整理在筆記上面,你看看吧。」

  卓木強巴拿起筆記,看了幾行,前面部分的內容和上次見到的一致,是說庫庫爾族如何經過辛苦跋涉,建立家園,而後面則是從一場詛咒開始:「一旦讓血褻瀆了聖廟的階梯,無數的災難將像可怕的冰雹一樣接踵而來降臨在所有的地方,城市將成為一座死亡之城,荒無人跡。豺狼在聖壇下安家,毒蛇在台階上曬太陽,蜘蛛網封住了門窗,死亡之花開遍大地……」看到這裡,卓木強巴不由一怔,隨後心中大驚。他想起來了,難怪在第一次聽到多吉吟唱這段詛咒時感覺那麼熟悉,原來自己第一次聽到這個詛咒,竟然是在那個月圓之夜巴巴-兔所唱的史歌之中,只是當時自己喝高了,所以一直沒想起來。他驚駭之情溢於言表,半晌說不出話來。

  方新教授道:「怎麼了?是不是很驚訝?相同的詛咒,一樣的內容,讓你聯想起什麼?」

  卓木強巴嘴角一動,方新教授又道:「暫時別忙著回答我,看完再說。」

  碑文的後半部分,寫的是災難發生之後的情形。所有的王國都面臨著滅亡的危機,絕大部分人都離開了城堡,遠遁入荒山,只有極少一部分人因為某個原因留了下來。那個原因含有大量生僻符號因而未能被解讀,中間是一段縮略符號,這批留下來的人在他們祖先的陵寢前盟誓,誓死守護著先輩們用血汗修葺的白城,他們將在祖先陵墓的周邊定居,並重新翻修了陵墓,在陵墓上用巨大的石碑刻下他們的誓言,表示永不違背,後面是專家註解,有七個類似簽名的符號。這段譯文與巴巴-兔曾吟唱過的聖歌完全吻合,唯一那個原因,似乎當時的瑪雅人十分忌諱提及那令他們滅亡的原因,就連刻在祖先陵墓上的誓言也要閃爍其詞。

  野獸、雷暴、巨石陣、食人族、莽林、白城、阿赫地宮,那一幕幕如電影回放般出現在腦海中,那段經歷卓木強巴還記憶猶新。「所有的王國都面臨著滅亡的危機……所有的王國……」可怕的災難強烈地衝擊著卓木強巴的神經。從瑪雅遺址回來之後,卓木強巴也曾專門重溫過瑪雅歷史,有關瑪雅文明的覆滅,有如他們誕生一般神秘,好像是一種憑空出現的文明,然後又憑空消失了。考古學家曾經說過:「這是人類歷史上最為徹底、全面的一次文化失落。」

  權威的專家提出了各種假設,但是都空泛無力,沒有人說得清為什麼瑪雅人放棄了城堡,又如何遺失了文明。只知道發生的時間大致在公元800年前後,在那段時間,那些被譽為從外星人手裡獲得知識的瑪雅人,如同受到神的召喚一般,紛紛離開龐大雄偉的城堡,前往荊棘叢生、野獸遍佈的叢林之中,徹底地隱藏了起來,當他們再次出現在世人面前時,變成了一群穿著獸皮、拿著石器的原始人,他們遺忘了自己的文明,對曾經的輝煌一無所知。以至於當西方人發現瑪雅遺址並為之震驚後的幾百年,依然不肯相信那如神跡般存在的建築,會是由一群還處在刀耕火種、茹毛飲血的原始人建造的。

  方新教授看了一眼卓木強巴,只見他翻完筆記最後一頁之後一言不發地呆立在那裡,彷彿陷入了沉思。教授淡淡道:「看似毫無關聯的兩件事,其實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能讓教官、法師他們如此重視的阿赫地宮,又怎麼能說和尋找帕巴拉神廟關係不大呢?」

  卓木強巴正在思索著,在他腦海裡,阿赫地宮最底層的陰陣、倒懸空寺裡的屍山、古格乾屍洞,還有血池,這些中間似乎有條看不見的線串聯起來,他知道,要找到這條線的關鍵,恐怕就在那神秘的帕巴拉神廟之內。這時,他才明白方新教授讓他正視瑪雅古跡的用意,教授是在告訴自己,這是被別的探險小組忽視的一條極重要線索啊,如果不能把握住它,說不定自己這個小組也只能步以前那些尋找帕巴拉神廟小組的後塵了。卓木強巴眼中升起希望的光芒,誠摯道:「我明白了,導師。」

  方新教授道:「這樣就最好了,雖然說帕巴拉神廟不是你尋找的最終目的,但是離神廟更近一步,也就離戰獒更近一步。對了,你還記得在阿赫地宮中看見的那牛頭馬面像嗎?」

  卓木強巴怎麼會忘記,那是在地宮的各層都出現過,乃至在最核心處與庫庫爾坎羽蛇神平分秋色的神像,但是他也知道,資料中似乎沒有查閱到那種神像,聽到教授提起,不由脫口而出:「那是什麼神?」

  方新教授露出神秘的微笑,道:「與你的關係可是很密切的哦。」見卓木強巴一臉凝重,就是想不起來,又開導他道,「與你的工作息息相關……」卓木強巴皺起了眉頭,還是想不起來,教授微笑道:「是犬神。」

  「犬……犬神?」卓木強巴大吃一驚,那副模樣能叫犬?

  方新教授正色道:「經過專家們的反覆辯證,確信那就是瑪雅人心目中的犬神。犬神『霍洛特爾』,與瑪雅人至高神羽蛇神為同胞兄弟,它每天負責將太陽從地獄托至空中,夜晚又將太陽送回地獄,在某些瑪雅人的信仰中,它確實是與羽蛇神有著同等地位的至高神。這個神靈只在某些地區流傳,關於它的塑像極少,而且目前發掘的大部分都是四足托杯像,我們所拍攝到的,估計是唯一的犬神立地畫像。不過,就算是這樣,其他地方的犬神和羽蛇神都是分開放置,還是有一定的等級區別,只有白城的瑪雅人才將犬神放在這麼重要的位置。對此,恐怕其中也是有所聯繫的吧。」

  卓木強巴想了想道:「導師,你是說和那信使有關嗎?」他知道,在藏地,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起源神話,大多數藏族人認為他們的先祖是猴子,也有人認為是犬,還有魚。如果那位信使在瑪雅人心目中有著極高地位的話,極有可能信使的信仰也被瑪雅人同等放大提高了。

  方新教授道:「不錯,我是這麼猜測的。那位信使究竟在美洲做過些什麼?瑪雅人所熟知的那個詛咒又是怎麼回事?這裡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我相信,如果能把這些聯繫解開,對我們尋找帕巴拉神廟會有不小的幫助。目前我找到的那些國外專家朋友們,有部分人在破譯深澀難懂的墓誌銘文,還有部分專攻那些神秘的壁畫。還記得那位瑪雅王陵寢內的圖案嗎?國外的專家們似乎已經找到了突破口,還不知道他們會給我們帶來什麼驚喜呢。還有,其餘的線索同樣重要,這次去倒懸空寺取得的資料自然貴重,而那個工布村裡肯定還有不少隱藏的信息。強巴拉,你身體似乎已經康復了,不用天天陪著我,你應該去調查那些被忽略的線索。告訴我,你目前有什麼打算?」

  卓木強巴道:「我是打算先回家一趟,問問阿爸有關聖使的事,看看我們家族與這個帕巴拉神廟究竟有沒有關係。然後,然後我會去工布村告訴他們多吉的事。」

  教授點頭道:「唔,這樣就最好,你要抓緊時間,如果開始封閉式恢復訓練就沒時間了。」

  卓木強巴點頭道:「那好,我這就和呂競男說一聲。」

  卓木強巴跟呂競男一說,沒想到呂競男不僅馬上同意了,而且宣佈,鑒於目前大家恢復狀況良好,手上的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了,所有的人都放一周假,大家可以趁這段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大家各自忙碌起來,張立、岳陽準備先回趟老家,然後有時間再回部隊去看看,亞拉法師要返回色拉寺,巴桑則要去卓木強巴家和他哥哥聚一聚,唐敏要回安德烈醫院去看看她哥哥。這樣一來,卓木強巴將自己的行程也調整了一下,準備先陪唐敏回美國,然後再回家,最後去工布村。而方新教授則願意留在拉薩繼續療養,卓木強巴問教授:「你怎麼不去加拿大看看你兒子?」

  方新教授答道:「兒子長大了自己有自己的事,有什麼好看的?現在這樣子去看他,難不成讓他替我擔心嗎?你們去忙你們的事情,我還有許多資料要整理,還要和各國專家保持聯繫。這裡環境不錯,不用管我。」

  晚上大家在醫院搞了小聯歡活動,邀請了胡楊隊長、醫院的主治醫生等人,第二天就各自分散開來,胡楊隊長留在醫院裡陪教授。

  坐了一天的飛機,終於抵達美國賓夕法尼亞州。臨近醫院,唐敏反有些忐忑不安,她好希望見到哥哥康復,又怕見到哥哥毫無起色,在飛機上就心不在焉,有時說起哥哥又垂下淚來,帶著一絲惴惴不安像小兔。卓木強巴緊緊摟著唐敏的肩,平聲道:「放心吧,你都知道這家醫院的醫護措施是非常好的,你哥哥在這裡肯定有所恢復,說不定完全康復了呢。」

  「對不起,小姐,你哥哥在半年前就被人接出院了!」沒想到,醫院的回答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什麼!我說什麼?肯定是搞錯了!你再查查清楚,我哥哥叫唐濤,Tang,Tao,拼音是這樣寫的,你看清楚啊。我哥哥除了我,根本就沒有別的直系親屬。」唐敏急得快哭出聲來。

  咨詢護士答道:「沒錯的,是唐濤,中國人,二十七歲,身高一米七,體重八十六公斤,這是他的照片,沒錯吧?我看看,是七個月前被人接走的。」

  唐敏臉色一變,渾身發軟無力,就快坐倒在地,卓木強巴趕緊扶著她,嚴厲地問道:「按照你們醫院的制度,全托付病人在轉院出院期間,病情發生變化的時候,必須通知直系親屬吧,為什麼我們沒有接到任何通知?」

  咨詢護士凝起眉頭道:「這樣啊,請不要著急,我幫你查一查。唐……濤,啊,這裡,你們請看——」咨詢護士指著電腦內的資料道:「當時對方出示了法院的直接文書,他是作為唐濤的唯一法定監護人的身份將唐濤接走的,我們院方無權干涉。至於通知直系親屬這方面,因為是法定監護人,所以對患者其餘家屬的通知已經不在醫院監管範疇內。」

  電腦上是一紙法律文書,上面寫明了監護人的權利和義務,最後是一個龍飛鳳舞的簽名,署名很奇怪,卓木強巴辨認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那是「強巴」的中文拼音而不是英文。看得卓木強巴愣了半天,不知道是誰搞的惡作劇,唐敏不甘心地問道:「那你還記得是什麼人帶走了我哥哥嗎?」

  咨詢護士一愣,隨即歉然道:「對不起,那天好像不是我當值,我已經不記得了。我可以幫你查一查院方的簽字醫生,啊,是歐文醫生簽的字。」

  唐敏點頭道:「知道了,謝謝你,順便問一下,今天歐文醫生在上班嗎?」

  咨詢護士查閱著電腦,點頭道:「是的,他在上班。」

  歐文醫生是唐濤的主管醫師,他負責治療唐濤的精神疾病。在辦公室,卓木強巴和唐敏見到了這位兩鬢提前斑白的中年醫生。說明來意後,歐文醫生略作回憶,突然恍然道:「哦,想起來了,你哥哥,就是那個一直沒有什麼起色的中國人。是的,據我的觀察,他的精神問題一直沒有好轉,在他被人轉出院的時候,和你離開的時候,病情基本保持一致。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你們才考慮換一家醫院的吧?但是我們確實已經盡力了,給我的感覺,你哥哥的病症似乎是最嚴重的那種,每次當我們通過催眠試圖打開他的潛意識,他都顯得極其封閉,根本無法測出他的真實內心。普通治療全無效果,本該有的藥效副作用也沒發生在他身上,是個不可思議的病例啊。什麼什麼?你們想知道是什麼人帶走了他?這麼說你們並不清楚他已經離開醫院的事情?這是怎麼回事?當時那人可是出示了法院文書的啊,你們怎麼會不知情呢?讓我想一想,那個人和我差不多高,一米九左右,塊頭很大,當時還有幾人跟著他一塊兒來的,好像是軍人,他們都穿著軍裝……」

  [智者的答案]

  聽完歐文醫生的描述,卓木強巴和唐敏的心都涼了半截,歐文醫生所說的那個人,不就是他們的對頭本的模樣嗎?追問了幾遍,卓木強巴越發肯定那就是本了。而那段時間,正是本從中國消失,他們前往美洲的時間段,情況非常糟糕。自己真是太大意,既然己方在調查本,那麼本肯定也在調查己方,他一定從什麼地方得知了唐敏哥哥的事情,他們已經帶走了蒙河的瘋子,肯定也不會放過唐濤,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雖說唐濤精神上有問題,但未必就不能從他口中問出什麼來。

  唐敏已如驚弓之鳥,渾身上下瑟瑟發抖,泫然欲泣卻又欲哭無淚,卓木強巴只好不停地安慰她。那一刻,唐敏顯得是那樣無助,她伏在卓木強巴懷中嚶嚶啜泣:「怎麼辦?到底我該怎麼辦?」

  卓木強巴凜然地站起身來,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找到你哥哥的。我們先通知當地警方,請求警方幫助,看看這裡有沒有什麼線索。不會有事的。」唐敏緊緊依偎著這個強大肩膀,眼色中帶著驚恐和不安,唯恐再失去這個親人。

  這一調查取證就是兩天時間,休息時間過去大半,卓木強巴還沒能回家,唐敏在警局裡提供各種線索,卓木強巴反幫不上什麼忙。第三天,已經沒有什麼筆錄可作,各種詳細的信息也都交給了警方,卓木強巴詢問道:「他們一有你哥哥的線索就會通知我們,我們先回家吧?」

  唐敏又清減了幾分,看起來有些弱不勝力,但眉宇間漸漸凝聚起一絲堅強,她答道:「不,強巴拉,我想再待一兩天,再去醫院查查還有沒有什麼別的線索,說不定會有線索的。要不你先回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說完,唐敏凝視著卓木強巴,眼睛清澈又明亮,像小女孩懇求著父親。

  卓木強巴悠然歎息:「是該讓敏敏獨立去面對一些事情了,自己以前所做的,不就是想讓她堅強,獨立起來嗎?」他點頭道:「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記得打電話,照顧好自己,如果發現本他們的行蹤,千萬不要去冒險……」他又說了許多勸慰的話,才和唐敏依依惜別,獨自趕回家中。

  在梅朵阿媽噓寒問暖下,卓木強巴又重新感到了家庭的溫暖,一家人和和美美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隨後卓木強巴便來到德仁老爺房中,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阿爸,我這次回來,是想問一問,我們家族中,有沒有出過擁有聖使身份什麼的人?」

  「聖使?是做什麼的?」德仁老爺知識廣博,卻也很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卓木強巴道:「是一種很特殊的身份,和我們西藏一個消失了的古老宗教有關。」接著,他將自己這段時間來的經歷大致複述了一遍,特別強調了工布村的生命之門和倒懸空寺內有關那個神秘宗教的事,等他說完,已入深夜了。

  德仁老爺皺眉道:「有關你所說的宗教,似乎與西藏密宗和古苯教都有所聯繫。從他們的宮殿建造和那些修行的禪房來看,這個宗教很了不得啊,怎麼會在歷史上沒有留下資料呢?孩子,看來你對這個身份感到十分疑惑,不過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們家族和那個神秘的宗教沒有任何聯繫,自家譜記代以來,我們家族就一直在藏西南地區定居,除了佛教,從未有過和別的宗教接觸的歷史。」

  卓木強巴知道,家譜記代是從兩百年前開始的,而更早以前,就不可考證了。

  德仁老爺又道:「記著,你們繼續調查下去,得更加小心了。我原本以為帕巴拉神廟只是將四方廟的佛教經典卷集轉移隱藏的一個地方,沒想到還涉及別的教派,估計是當年佛滅時為了保存至高的佛典而不得不與別的教義合作,委曲求全。你聽好了,雖然那個宗教是一個曾經強大的宗教,但是這個宗教的教義一定是與佛法相違的,是邪惡的,從他們的佛像和機關就可以看出,他們不提倡往生,渴望永生,以己比佛,墮靈,這個宗教相當的黑暗。以後你再接觸到這個宗教的事物時,一定要格外小心,他們的東西都不要輕易觸碰,更不要試圖去瞭解,那樣說不定反而會害了你,他們的突然消失,或許便和他們那邪惡的本質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卓木強巴道:「可是阿爸,那個宗教都已經消失了上千年,它們留下的東西也只是一個歷史的考證,為什麼只憑那些東西就認為它們是邪惡的呢?」

  德仁老爺道:「唉,你雖然從小就被要求熟背寧瑪古經,但是你對佛學其實一點興致都沒有,很多宗教上的事情你自然不會知道。就拿你們看到的那些佛像來說吧,你也知道,那是三眼凶佛,你可知道,在教義中,三眼代表著什麼?三眼代表著墮天,那樣的凶佛,通常只出現在地獄裡鎮守惡鬼,或者叫做冥佛,真正的慈悲佛都不會是那樣的造型。而且,那些佛像在密宗曼陀羅裡,也是嗜血和屠戮成性的象徵,鬼子母、歡喜天、黑地母神,他們在佛教中原本是被佛祖感化的凶神,可是你們所看到的完全是他們的本尊像,這代表什麼?」

  卓木強巴搖頭不語,聽父親大人一翻譯,他知道了在生命之門裡那幾尊佛像的名字,都是熟悉的佛教名字,只是裡面的雕塑過於陰森恐怖,實在無法與這些名字聯繫起來。

  德仁老爺歎息道:「如果你想知道,我不妨告訴你。在佛典裡,鬼子母是食嬰凶母,自身有子五百,日食人間嬰兒三千。佛主為了感化她,而將她的一個兒子以大無邊佛法藏匿,鬼子母大急,懇求佛祖幫忙尋回自己的兒子。佛祖便道:你今丟失一子便急成這樣,那些被你吃掉的孩兒呢?他們的母親又當如何。於是鬼子母大徹大悟,皈依佛法,成為守候小孩的菩薩。」

  卓木強巴道:「那……這佛也不錯啊。」

  德仁老爺道:「那是在佛典中的記載和佛化後的教義,而鬼子母本尊便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她……她是靠吞食嬰兒來增強自身力量的厲鬼。在非佛教教義中,她為了追求強大的力量,是連自己的孩子也吃的,她所象徵的是——斷絕情念,哪怕親如母子,也能相互殘殺併吞食其肉。這,才是你看見的那尊鬼子母所代表的真正的含義,她的梵名是柯利帝母。再說歡喜天,你所看見的那尊歡喜天造型,象徵著縱慾,他們在慾念中獲取匹敵天神的神力,用來破壞人家製造災難。他們不停地縱慾,然後不停地破壞,在古印度佛教出現之前,是民間的瘟神和災難之神,梵名毗那夜迦。你看見的人首蛇身,是古印度婆羅門教教義誕生之前便已存在的神——人首蛇神那迦,她象徵著獸結,在古代,動物比人擁有更強大的力量,能活得更久,力量更大,行動更敏捷,還能上天下海,所以,古人希望與不同物種間的動物交媾,產下足夠強壯的下一代,其中的人首馬身、人首魚身和人首蛇身都是以神格化來祈求人獸雜交獲得成功的神。最後的黑地母神迦利,乃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主司破壞的天神濕婆之妻,最高女神『提毗』的別名,她表現出提毗的性格中最恐怖的部分,是印度教性力派崇奉的主神之一,又稱迦利女神。據佛典記載,其形貌兇惡,遍體黑色,具四頭四手,額上有第三隻眼,手執各類兵器,胸前懸掛髑髏,腰掛人手。此神專喝人鮮血,她所象徵的便是——食人。」

  聽完生命之門裡四尊佛像真正的象徵意義,卓木強巴臉色一變,如果父親說的是真的,那麼這個宗教的核心思想絕不是邪惡兩個字可以形容的。

  德仁老爺道:「絕情、縱慾、獸結、食人,這就是你在那金色大廳看到的雕像所代表的含義。他們替凶佛本尊塑像,這代表他們不感佛法慈悲宏度,而以凶戾本性行事。以魔道修行,哪怕修得再高,也只是一尊魔神,而根本做不到大徹大悟。他們執著於貪、嗔、欲之念,由此可見,這個宗教便是一個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宗教。」

  德仁老爺眼中突然冷光乍現,提高音量道:「而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渴望擺脫天人悲劇以求永生,達到至高無上無所不能的境地,佛眾平等,我即是佛!我即是佛!——太可怕了,這個宗教太可怕了!」

  卓木強巴從阿爸的怒意中察覺一絲恐懼,便安慰父親喃喃道:「我知道了阿爸,以後我自會小心的。你不用太擔心,他們已經自取滅亡了。」嘴上說著,心中卻在納悶:「工布村,真的是這麼邪惡的存在嗎?」

  德仁老爺漸漸平靜下來,看著自己的兒子,道:「還有,那個光軍,我也從未聽說過。但是,你不覺得,他們和那個神秘的宗教有著密切的聯繫嗎?」

  卓木強巴又不明白了,說道:「按照亞拉法師的說法,當時朗達瑪滅佛,守護四方廟的戈巴族人應該就是光軍。他們自己不方便直接將四方廟的珍寶運走,所以與那個神秘的宗教合作,因為那個宗教既有密教信仰,也有苯教元素,在佛滅時不會引起太大注意。他們之間,應該就是這種關係吧?」

  德仁老爺微微搖頭道:「亞拉法師獲得信息的方法,一是從他的宗教典籍上,二是從年歲比他更大的長者那裡,這樣的信息未必就是全部準確的,你應該全方位地思考。我認為,那個叫岳陽的小伙子的分析還有些道理,這個光軍,和那神秘的宗教,他們應該存在著更直接的聯繫。」

  卓木強巴有些明白了,但是卻不敢相信,道:「阿爸的意思是……那光軍,和那神秘的宗教,他們,他們原本就是……這不可能啊,那個宗教是邪惡而可怕的,但光軍既然稱作光軍,那應該是正義的化身。而且,軍隊和宗教之間,有這麼密切的聯繫嗎?」

  德仁老爺解釋道:「據我所知,在吐蕃時代,軍隊大多是信奉苯教的,而上場作戰時,都由苯教的巫師帶領,其作用相當於現在的軍師和心理撫慰師,所以一支信奉宗教的軍隊並不奇怪。而且,既然統治者的信仰時時都在轉變,那麼,其直屬衛隊和王牌衛隊,他們的信仰又該怎樣?他們當然需要跟著統治者的步調做出調整,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極可能發展出成為既有苯教教義,同樣也有佛教信仰的融合體。至於正義,什麼叫正義?勝利的一方就叫做正義。戰場,那是一個合法的人殺人的地方,但是不管什麼人,當他看到滿地的同類屍體時,在精神層面上受到的打擊是相當巨大的。對於一支每戰必祭血旗的軍隊而言,如果他們不信奉一些嗜血的教義,恐怕幾仗打下來,他們自己就會精神崩潰。而且,一支人數不超過兩萬,以五人為一組的作戰單位,你認為,他們會是正規部隊嗎?除了與象雄一戰,亞拉法師還提到過什麼著名的戰役沒有?」

  卓木強巴道:「沒有。亞拉法師說,因為他們每戰必祭血旗,所以沒有多少翔實的史料,只留下了化身士兵這個稱呼。」

  德仁老爺道:「這就對了,你想,一個以五人為基本編製,擁有多種特殊技能並且和戰獒搭配,但在歷史上卻能不留下一丁點史料,這樣隱秘的部隊,有可能是擺開陣勢作戰的正規部隊嗎?恐怕,與象雄一戰,才是他們唯一的一次正面出擊吧。如果將所有的資料聯繫在一起,他們,這支光軍,實際應是一支行走於黑暗中的暗殺部隊啊!」若是莫金在此,他會對德仁老爺的一番話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為這番話正好暗合了那枚徽章的含義。這種直接看穿事物本質的本事,他也只能自歎不如。

  見卓木強巴一愣,德仁老爺又道:「你再想想,如果,亞拉法師說的,這支光軍堪稱無敵,那麼,他們要運走幾間神廟中的寶物,還需要借助他人的力量嗎?更何況,這神廟本身就是由他們守護的。」

  卓木強巴思索道:「也就是說,根本沒有什麼神秘的宗教,那個宗教,就是光軍,岳陽是對的。」

  德仁老爺看著卓木強巴,有些擔憂道:「強巴,你這次回來,變化很大,我發現,你的記憶力、分析力、邏輯思維能力,似乎都下降得很厲害。以前,你不會聽什麼就信什麼,你有你自己的判斷力,自己的全局分析能力。你的心思,是否放到了別的什麼地方?」

  卓木強巴微震道:「沒……」

  德仁老爺道:「我知道,英的事情對你打擊很大,後來你能從痛苦中掙脫出來,全情地投入工作,我也認為是正確的。但是,你突然熱心於尋找帕巴拉,我就不能理解了,對於宗教上的事你向來都不會有這樣的表現。告訴我,你究竟想要去尋找什麼?」

  卓木強巴一愣,雖說尋找戰獒的意圖從來就沒誰告訴過阿爸,但是德仁老爺問起,他不敢隱瞞,只能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德仁老爺沉思道:「唔……紫麒麟嗎?也就是說,它和帕巴拉神廟在同一個地方?」

  卓木強巴忙道:「是的,阿爸。我想它或許是作為帕巴拉神廟的守護獸而存在,一代代繁衍下來的。」沒有聽見父親勃然大怒,卓木強巴看到一絲希望。

  德仁老爺沉思良久,才問道:「告訴我強巴,如果你找到了紫麒麟,又將怎樣?」

  卓木強巴又是一愣,是啊,如果找到了紫麒麟,自己又該做什麼呢?這個問題,卓木強巴從來就沒想過。在潛意識裡,自然是和其他藏獒一樣,麻醉、裝箱,然後再通過集訓和人工飼養,成為自己基地裡的種獒。如果說有更高尚的想法,那一定是召開新聞發佈會,向全世界宣佈紫麒麟這一終極物種的存在,然後進行世界巡迴展覽,舉辦犬類知識博覽會。可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特訓,幾乎每天都在和死神博鬥,讓他對生命的看法已經產生了根本的改變。那畢竟是生物鏈的一個終端啊,自己應該如何去面對,像對待狼王一樣嗎?對,就要像對待狼王一樣。

  卓木強巴沉穩地答道:「我會和它保持友誼,讓人類瞭解它的存在,也讓它融入人類的社會。我想,我們會成為以生死論交的夥伴吧。」他認為這個答案應該讓阿爸感到滿意了。

  不料,德仁老爺露出一絲譏笑,旋即惋惜道:「融入人類的社會嗎?還是很膚淺的想法啊。唔,這是你作為一個人的想法吧,你肯定認為,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那麼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讓你融入蠅蛆的社會,你會怎麼樣?你皺眉頭了,因為你厭惡。是的,你有這樣的想法,那是因為你認為,人的社會就是最好的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紫麒麟心中認為最好的社會,是什麼樣的呢?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強巴,如果你想真正地瞭解另一種生物,就拋棄你作為一個人的想法吧,以最原始的生命姿態,坦誠相見,才能獲得不同物種間的認可。人的社會……其實,遠古的人類所處的,是一個多物種並存的和諧社會,人類,只是作為其中的一員罷了。你認為戈巴族人的與狼同居,是一種怎樣的關係呢?你只有真正瞭解了什麼叫與狼同居,才能理解我說的這番話的含義。」

  卓木強巴確實不能理解,心道:「拋棄作為一個人的想法?如果我不是人,那我還是個什麼?」

  德仁老爺道:「不要緊,想不通就慢慢想。我本以為,這是一件虛無縹緲的事情,一千多年了,無數的探訪者前去尋找,無一成功,真沒想到,你們竟然找到了重要的線索。好吧,既然你即將要去戈巴族人的領地尋找紫麒麟,那麼,有些東西就不得不告訴你,跟我來吧。」

  德仁老爺起身,向裡屋走去,卓木強巴跟著進去,這是德仁老爺的臥室。德仁老爺在一個核桃木櫃前停下。卓木強巴心中一動,這個櫃子他再熟悉不過了,小時候便當做百寶箱,有貴客來時,阿爸總能從裡面拿出一些亮閃閃的飾品,裝扮之後,顯得威嚴肅穆,帶有不可侵犯的莊嚴。妹妹對這個櫃子更是喜歡得不得了。

  櫃上的紅蓮怒放,依然那般生動,兒時的記憶卻成為過去。如今卓木強巴十分清楚,櫃子裡裝的都是一些格外貴重的東西,那些飾品如今得叫文物,以前那本看了就打瞌睡的寧瑪古經現在叫國寶。他實在不明白,就在這麼明顯的一個地方,那些強盜為什麼不來偷來搶,偏偏使出那麼下作的手段,一想起這些,就如一根刺鯁在心中。櫃子打開了,卓木強巴第一眼就看見櫃子右上角,那裡有一個黑漆燙金的小方盒,裝著金器八寶吉祥,那是婚後第一次回家時妻子專程給阿爸買的禮物,如今已勞燕分飛。中間那個格子就是放寧瑪古經的,那匣子被阿爸送給自己,古經也上交國家,以前阿爸一打開櫃子,自己就開始頭痛。左下角,卓木強巴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紅布還在,裡面原本包裹著一塊玉璧,是多仁金剛上師的贈禮,被妹妹無意中摔成了八瓣,妹妹懇求自己頂罪,恐怕至今阿爸還以為是自己打碎的吧。

  家裡的多少東西都記載著過去的記憶,一旦看見,便又想起,相隔良久也揮之不去。這也是卓木強巴不常回家的一個原因。

  在卓木強巴的回憶中,德仁老爺已從櫃子裡取出一疊好似坐墊的毯子。毯子完全展開來,竟然是一幅幅唐卡,那原圖是在緙絲上,先用厚實的牛皮紙將緙絲牢牢粘住,然後用一層金絲包裹,那微黃的黑色緙絲展示了它古老的歷史。

  這些緙絲唐卡似乎經過了特殊處理,所有絲的底色全為純黑色,其內容也很古怪。第一幅是一群人和一群狼間夾雜著站在一起,圍著一根柱狀物都舉頭望月;第二幅圖是那些高大威猛的男子用刀劃破自己的手腕,鮮血滴落在碗中,看起來有些像歃血為盟;第三幅圖就奇怪了,他們將那些血拿去餵狼,又像是在做別的什麼;第四幅圖表達的是人狼共歡,邀月共舞。每一幅圖的旁邊都配有許多古老的符號,某些與古藏文的符號吻合,但絕大多數符號是卓木強巴從未見過的。

  卓木強巴看著那黑色的唐卡,看著那微妙的圖畫,詢問似的望向父親。德仁老爺解釋道:「這是一個儀式,一個很古老的儀式,它或許關係著戈巴族與狼同居的起源。這是我們家族流傳下的三件最珍貴的古物之一,家族花了很多工夫才完全讀懂那些古藏文,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了這個儀式的意義和方法。雖然我無法印證這個盟約的真實性,不過既然你要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我就將這個儀式告訴你,這是一個契約,在古人與狼之間,以血為盟……」

  那一夜,卓木強巴從父親那裡知道了一種古怪的儀式,也聽到許多他從未聽到過的甚至想也未嘗想過的觀點,他也才真正瞭解到父親被稱為智者的原因。父子之間已經很多年沒有做這樣完整的交流,不覺已天亮,卓木強巴本準備去休息一下,一個電話將他催回基地。

  「我們準備開始最後的恢復性訓練。」呂競男在電話的一端僅說了這樣一句,就讓卓木強巴的心飛回了基地。方新教授不久前還提醒他,除非對地圖的研究出現重大突破,否則,短時間內是不會開始恢復性訓練的。他不由得有些興奮。

  卓木強巴來不及休息,匆忙地收拾了一下,叫上巴桑,就準備出發。臨行前,德仁老爺對卓木強巴道:「還有三個月,是紅紅生日,雖然你們分開了,但那畢竟是你女兒,是我的孫女,至少也打個電話祝賀一下吧。順便問候一下英,要像個丈夫。」

  卓木強巴點頭應聲,回基地途中,一路都在遐想,一會兒想到與紫麒麟面對面的情形,一會兒又想到帕巴拉神廟的輝煌,一會兒又想起女兒十八歲成年了。雖然他和妻子關係平淡,但是女兒畢竟是家裡的明珠,離異後與妻子一起移民去了加拿大,似乎由於繼父的關係,一直沒怎麼聯繫,而這一兩年卓木強巴大多數時間都在信號不覆蓋區,就算想打電話也打不通。途中經過天獅養獒基地,卓木強巴向巴桑介紹他們的公司,透過車窗,看著那氣勢雄渾的燙金大字招牌,不知道如今公司情況如何,相信在童方正的管理下,公司一定會渡過這次難關。

  總結

  回到基地,張立等人已早一步抵達,眼神中洋溢著喜色,更讓卓木強巴吃驚的是,胡楊隊長竟然也在基地。胡楊道:「反正最近沒有什麼科考項目,國家就將我抽調到你們這一組來了,是來頂替艾力克那一角的,你們這次是要去大雪山,這方面我比較有經驗嘛。」說著,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

  卓木強巴驚喜道:「是哪座大雪山?已經定下來了?」

  胡楊故作神秘道:「天機不可洩露。」旋即又道:「危險程序很大啊,這大雪山可不比其他地方,可可西裡冰原和它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堂。不說別的,僅七千米以上的微氧環境就夠你們受的了。高寒地區,冷得食物都煮不熟,因為水開的溫度要遠低於百度。被風吹在臉上,就像被鋸子扯過。

  據張立說,是大家離開醫院後,教官和教授與胡楊隊長進行了長談,隨後教官才打了報告將胡楊隊長借調過來的,作為他們隊伍的專業顧問。原本胡楊隊長對唐敏居然能參加這樣的隊伍十分意外,但是方新教授不知道對胡隊長說了些什麼,胡楊很勉強地接受了這個事實。而岳陽很神秘地告訴大家,教官似乎給他們請了幾位新的教官,只是沒見到人。基地後面也做了很大改建,不知道要訓練他們什麼。

  亞拉法師也趕回來了,他果真沒有食言,帶回一包天珠,每人一顆,以貼身收藏,作避開機關之用。岳陽使勁追問法師究竟從哪裡弄來這麼多天珠,亞拉法師避而不答,只是言明,這些天珠是借來用的,用完之後務必歸還,不得有損。亞拉法師以示區分,所以帶來的每顆天珠眼數皆有不同,岳陽就分到一顆只有一隻眼的,而張立的卻有三隻眼。他為此憤憤不平老半天,直到和方新教授換了顆五眼天珠,才稍平順。

  下午唐敏也從美國趕了回來,眼睛紅紅的,顯然一直在大哭,卓木強巴又是好一陣安慰。岳陽得知情況後,冷靜地分析道:「你哥哥應該沒事。如果本從你哥哥那裡問出什麼,他就不會拚死去倒懸空寺和我們搶壓地圖了,他肯定早就去帕巴拉神廟了。你哥哥的精神一天沒恢復,他們就問不到什麼,而只要地圖在我們手中,他們就不會把你哥哥怎麼樣。」聽了岳陽的分析,唐敏情緒才漸漸好轉,停止了號啕之勢。

  基地內,眾人環坐,就連呂競男也掩飾不住驚喜,她向大家宣佈道:「這次,讓大家回到基地,特別是有的成員還沒有完全康復的情況下就讓大家回來進行恢復性訓練,那是因為,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進行針對性特訓了。」

  大家都含笑在聽,誰都清楚這句話的意思。張立更是興奮道:「教官,換一種說法,這樣說意頭不好。」

  呂競男沒有反駁也沒有發怒,微笑道:「好吧,那我換一種說法,這次特訓之後,我們即將前往我們此次任務的最終目的地,開啟千年前被塵封入歷史的帕巴拉神廟!」

  張立、岳陽立刻附和著拍掌尖叫,老成如方新教授和亞拉法師也抑制不住內心激動,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在倒懸空寺所感受到的所有壓抑和傷痛,都在這種氣氛中被一掃而空。

  呂競男笑著制止大家的喧鬧,試了三次都未成功,所有的情緒都在這一刻爆發,他們的付出是有所獲得的,僅這一點就讓所有的人激動不已。終於,當大家的情緒得到盡情的發洩之後,才有的了片刻安靜,呂競男強作嚴肅,接著道:「但是,我們這次的任務也可以說是空前的艱巨,其危險程度遠遠高於前面任何一次行動。為了能夠圓滿地完成這次任務,我們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因此,我不得不提前召回大家,進行特別的針對性訓練。記住,我們只有,三個月時間。」

  大家還沉浸在喜悅之中,三個月之後,就要前往帕巴拉神廟。雖然還沒有成行,但希望之光已經點燃,彷彿成功的大門就在眼前一般。

  呂競男道:「我先將我們已知的情況作一個總結,好讓大家更清晰地認識到將要面臨的狀況。我們這次要尋找的帕巴拉神廟,大約是在公元840年至公元940年之間建造的,由於當時的佛滅運動,造成了大量的僧侶流亡,無數的寺廟被毀,大批的珍貴文物完全流失。當時最著名的四方廟,幾乎集中了唐代以前西藏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佛教文物,在佛滅運動中,為了保護這批文物不被焚燬殆盡,當時的高僧們想盡了各種辦法,求助於各方勢力,終於在寺廟被毀之前,將大部分珍貴文物轉移至暗處。然而,在當時的高壓政策下,他們迫不得已遠離西藏,但當時路途遙遠,如果攜帶大量文物極容易被發現,而且他們也不願讓那些珍貴的寶藏流落藏外。由於一個意外的發現,他們尋找到一處避世之地——經典中是這樣記載的,那是一個看不到東天的太陽升起,也看不到西天的太陽落下,但終年都沐浴在陽光照耀的地方。一群靈魂永遠忠誠的信徒守護著那個地方。他們在那裡修建了帕巴拉神廟,並將隱藏的寶藏分批次暗中轉移到了神廟內。而我們接觸到的生命之門和倒懸空寺則完全是另一個宗教,由於它含有佛教和藏苯教的雙重教義,所以當時在無可選擇的條件下,佛教僧侶將轉移寶藏的重任委託給這個在當時身份較為安全的宗教。但遺憾的是,這個神秘的宗教在我們所不知道的某種原因下突然從歷史中消失了,而且消失得極為徹底,讓後世沒有任何資料可查詢。於是,帕巴拉神廟和這個神秘的宗教一樣,被永久的埋葬在歷史之中。」聽到這裡,卓木強巴探探身,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搖搖頭,沒有說出來。

  呂競男吸了口氣,接著道:「雖然那個宗教和帕巴拉神廟消失了,但是在不少野史和史詩傳記中被流浪藝人吟唱傳承下來,那顆高原上的明珠注定還有閃耀的一天。直到1844年,英國探險家福馬從流浪藝人口中聽到了這段掩埋千年的傳奇,開始了他人生最輝煌的一段旅程。他的輝煌,卻建立在西藏文化盡乎毀滅的基礎之上。作為一名探險家,福馬踏足之處遍佈於當時西藏鮮有人跡的地方,無數的古跡被他發掘,無數的文物也被他運走了,但是值得慶幸的是,這位探險家終其一生,也沒有找到西藏明珠中最耀眼的那一顆——帕巴拉神廟。此後根據他所發掘的線索和筆錄,又有無數的後來者來到我們西藏,他們貪婪地席捲了剩餘的珍寶,但關於帕巴拉神廟,他們無一不是失望而歸。其實,在中國,早在清政府時期,就對帕巴拉神廟給予了極高的關注,當時還派遣了專門的駐藏大臣,此後時局動盪不安,這件事也被淡淡遺忘。現在,我們必須趕在別的勢力發現之前找到帕巴拉神廟!最後,是關於那個神秘的宗教——」

  說到這裡,呂競男不由一窒,望向亞拉法師,在法師鼓勵的目光下,她才繼續道:「關於那個神秘的宗教,我們知之甚少。」她臉上不由微紅,不過誰都沒有注意,「從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這個宗教參與了或是獨立完成了帕巴拉神廟的修建和珍寶的轉運工作。當神廟建成之後,他們曾派出了使者,準備將通往神廟的三份信物轉交給當時藏地的三位智者,但是由於我們所不知道的原因,最終僅交出了一份信物,而餘下的兩份,被當時的古格王強留了下來。其中之一是一份地圖,據傳被福馬取走,而我們掌握的地圖中,估計有一份便與福馬取走的地圖相同,另一份則是福馬因畏懼機關而留下的。另一個信物被文獻記載稱作光照下的城堡,同樣,我們曾獲取一份地圖,但不清楚是否與光照下的城堡有關。只是從記載中估計出,那光照下的城堡原本被使者帶至海外,極有可能是今天的南美洲地區,並被葬於一座金字塔中。白城裡的阿赫地宮與西藏文化有許多共通之處,但是我們僅是有理由相信,那裡就是放置光照下城堡的地方,我們沒有證據。至於第三份信物,我們完全不知情。因為我們所獲取的情報來源,都是以古格王宮記錄為基礎的,而那份王宮記錄,則被福馬發掘後運回了英國,是近兩年才回流中國,其中某些重要的信息,更是我們從美洲回來後才從海外回流。因此,那個神秘的宗教在整個帕巴拉神廟的修建和隱藏過程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現在我們所知道的,工布村民有可能是那個神秘宗教的後裔,他們負責守衛那個宗教與外界的聯繫。福馬應該去過生命之門,但是在外層就被機關堵截了,所以他沒發現有關倒懸空寺的線索。而倒懸空寺,則為我們提供了那個神秘宗教的重要線索。」

  呂競男喝了口水,又道:「從我們目前所獲知的情況,那個神秘的宗教曾經異常強大,我想,經歷了倒懸空寺裡的機關,大家不會反對我這樣的說法吧。他們的機關學成就已經可以用登峰造極來形容,目前所知,他們能充分利用水利工程來提供永久動力,他們對光學現象也有極深的研究,在空氣動力學方面,他們絕對處於同時代的尖端;更可怕的是,他們對生物學和微生物學的認知甚至已經達到一個難以企及的高度,就連今天的人類科技,在這方面似乎還不及這個千年以前的宗教。他們有著自己獨立的一套信仰體系,在苯教和佛教之中更偏重於前者,但並不排斥後者,這或許就是當時的僧侶們選擇與這個宗教合作的原因吧。如今,我們將要面對的,則有這麼幾個方面:第一,全盛時期的機關。我們目前所去過的生命之門和倒懸空寺都修建於帕巴拉神廟之前,所以,神廟內的機關估計遠比我們所遇見過的機關更為犀利。對於這一點,我們可以利用現代化的檢測工具盡量將危險程度降到最低。第二,古老神秘的生物群體。從卓木強巴帶回來的信息使我們知道,那個神秘宗教掌握了許多我們未曾見過的目前還處於探索階段的古生物,不管是植物還是動物,我們對它們都毫無瞭解。不過,它們似乎都具有攻擊性,因此,只需我們用強大的火力進行壓制,應該可以避開它們帶來的威脅。第三,與傭兵合作的本集團。這次我們見識過了,他們的武裝和科技手段並不比我們低,甚至可以說比我們還要高出許多。要對付他們,我們必須靠過硬的身手和靈活機動的技戰術——」

  呂競男突然停頓,用嚴厲的目光掃視了下面坐著的每一位成員,別有深意道:「只要大家齊心,我們還是有取勝的機會的。第四,也是我們此行要面臨的最危險的難題,那就是繼承了古苯教的巫蠱之術。在這方面,對我們可以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它涉及了微生物學和生物化學等一系列高難度的複雜學科。古人並沒有什麼深厚的科學根底,他們全憑一次次實驗才得出令他們滿意的結果,所以,我們想從科學的角度去解開巫蠱之術的秘密,那絕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對此,我對大家的要求是,在機關環節要絕對小心,對於自己無法完全理解的機關,盡量不要去觸碰。一旦啊巫蠱之術,需要完全地隔離觀察,如果實在是無法忍受,或者已經因痛楚而失去理智,則——務必清除!就算是我也不例外,到時候誰也不要手軟,聽明白了嗎!」

  岳陽奇怪道:「雖然我們在生命之門裡遇見了一次蠱毒,但在倒懸空寺裡並沒有見到那種可怕的東西,我們真的還會遇到那種可怕的東西嗎?」

  呂競男點頭,肯定道:「是的,在倒懸空寺只能說我們的運氣好。其實,卓木強巴他們在巖洞中遇見的酸性滲出物也可以算是蠱毒的一種,利用了某些生化特性。而且,關鍵是在最後的千佛殿西殿方向,方新教授無意間拍攝到的一些資料,讓我們肯定了此行會碰到蠱毒。」

  張立大聲道:「是什麼?我們怎麼沒看到啊?」那拍攝資料他們已經看過很多遍了,卻沒有發現與蠱毒有關的畫面內容。

  呂競男沉聲道:「還記得在西殿看見的許多黑色唐卡嗎?」

  「啊……」「啊!」同時兩聲驚呼。張立是回憶起黑色唐卡,當時光線昏暗,根本沒有留意唐卡的內容;卓木強巴則是因為剛剛從父親口中得知自己家族和那個神秘宗教沒有關係。可是,那黑色唐卡又是怎麼回事?越深入調查,越覺得自己家族和那個宗教的關係似乎並不那麼簡單,答案在哪裡?在帕巴拉神廟內嗎?

  呂競男沒能猜度兩人的心思,她道:「那些黑色唐卡經過電腦處理,我們還原了它們的本來面目,上面所繪的全是一些可怕的巫蠱之術,目前專家還在對圖像進行分析整理。但是由於年代久遠,加上圖畫上的內容我們並不能完全理解,估計想弄明白古人是怎麼製造蠱毒的還不太現實。」呂競男一回想起那些黑色唐卡,不由全身微震,那些唐卡上所繪的內容,極其血腥殘忍,呂競男實在不願向大家透露,對此有所隱瞞。那些唐卡旁邊本還有符號文字說明,但那種符號不是他們所瞭解的古藏文,似乎是為了隱瞞內容而特意改變了書寫方式,據專家們稱,那種符號文字可以稱之為古藏的文字密碼。

  坐在下面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此刻他們才明白,呂競男所說的他們將面臨前所未有的困難,那絕不是說說而已,即將發現神廟的興奮之情過後,襲上心頭的是一絲恐懼。呂競男又寬大家的心道:「不過也不用太擔心,我們即將針對前面這四種情況展開特訓。這次訓練完成之後,對大家面對困難的能力將有實質性的提高,我們要有絕對的信心,能夠戰勝任何困難,完滿地達到目標。」

  眾人士氣大振,又是一陣歡呼。呂競男讓大家安靜下來,道:「現在,我要告訴你們這次訓練的詳細安排。訓練分作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由於大部分人身體剛剛復原,便進行半療養半恢復體力的訓練,爭取在這個階段結束後,讓大家的體力恢復到前往生命之門以前的狀態。這一階段我安排了十天時間,如果情況好,就可以縮短到一周左右;第二階段,是針對我們在倒懸空寺機關面前表面的不足而專門安排的,為此,我要為你們介紹幾位新的教官,他們將通過網絡對你們進行遠程指導。記住,雖然他們的身份經過核實沒有問題,但是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尤其要注意。」說著,她打開了鐳射,屏幕上出現了三張新面孔,一個中國人,兩個外國人,三人的特點都是體形修長,身體健壯,肌肉的線條很柔美而具有彈性。呂競男向大家介紹道:「這位是王一仁先生,他是中國雜技藝術團台柱,知道雜技演員們是怎麼爬竿的嗎?」

  說著,呂競男打開鐳射,屏幕上出現了雜技演員爬竿的鏡頭,靈活得就像猴子,速度極快,還要在兩根竹竿之間做騰躍、翻滾。「我要求你們,也能做到這樣。」呂競男道:「此外,王一仁先生還將指導你們高空鞦韆、平衡技、縮骨等雜技的幾大身體特色技能。」

  呂競男的教鞭又指到第二位旁邊,這位身材稍矮的外國男子肌肉最發達,年紀和卓木強巴差不多,鼻樑很高。「這樣,是俄羅斯的迪瓦洛夫,他曾是一位全能型體操運動員,退役後又帶過數位體操冠軍,他會在形體和技巧上給你們體操專業的指導。」說著,畫面切換為男子單槓運動,只聽呂競男道:「這些空翻技巧,在對付古代機關方面應該很有用處。我不要求你們的動作像體操運動員一樣規範,但是,最好能在空翻的同時進行瞄準、射擊,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張立和岳陽聽了,眼睛鼓得眼珠子就快掉地上了。

  接著。畫面再變。只見一個穿著時髦的外國青年在一棟大樓樓頂飛快地奔跑,然後從數米寬的空中躍過,跳到了另一棟大樓的樓頂,跟著就攀著大樓邊緣直接向下跳,看得張岳二人心中一驚。呂競男切換畫面,指著第三個人道:「這位,是法國的弗蘭克,是一位極限跑酷愛好者。這種極限運動對身體的力量和平衡性要求都很高,我希望,你們能在任何地形像他們一樣奔跑。」說著,畫面又回到了城市裡,只見那些跑酷者在樓梯和牆面間折返跳,飛快地跨越障礙,平地起跳竟達一人高度,蹬牆步竟然能直接順著牆面爬上二樓,看他們跑步就像在看成龍、李連傑的功夫片一樣。

  張立低聲問岳陽道:「我們能做到嗎?」

  呂競男道:「我不要求你們和他們做到一樣好。雜技、體操、跑酷,這三種運動都可以看做是對身體靈巧性極限的一種挑戰和拓展,它們有通融性,同時又各具特色,它們將讓你們的身體極限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我們不求最好,但求更好,這就是我給你們的要求。同時,在第二階段,你們還要完成電子模擬訓練,這是根據張立、巴桑提供的分析數據,國內電腦專家編輯了類似反恐精英的電腦軟件,希望你們能在模擬訓練中瞭解對手的作戰方式。還有關於巫蠱術,你們也要做特別的訓練……」

  呂競男要求隊員們在穿著厚重登山服的情況下,能最快速地穿脫隔離服,完成兩人對一人的隔離救護,包括除去身外一切雜物,消毒滅菌劑的噴灑,設立簡易隔離觀察區。最後一階段則是對攀登雪山的突擊訓練,大家被要求掌握簡單的地理地形分析,如何探測積雪區的地裂帶,如何抵抗十級強風,在山脊上以鉚釘結繩的方式前進。在呂競男那悅耳的鏗鏘之聲和教鞭下,艱苦的訓練就這樣展開了……

  不僅如此,當一天疲憊的訓練結束之後,大家的另一項訓練又剛剛開始,每個都不得不去拚命地研究和理解古藏的宗教。據呂競男說,這對他們將來面對的機關有決定性的幫助作用。除法師和方新教授以及卓木強巴知道部分佛教經典外,其餘人都對佛學知之甚少,更別說什麼藏密、古苯教了。更糟糕的是,古代西藏地區佛教未統一之前更是宗派林立,教義繁多,完全只能靠死記硬背,天天辨認各種幻燈圖片,背到後來,大曼陀羅、三昧耶曼荼羅、法曼荼羅、羯磨曼荼羅裡面的種種佛像大都能辨認,什麼輪王七寶、六弩具、七大查克拉也都略知一二,古苯教的主命神,贊神、畏爾瑪、瑪魔、夜叉、提攏、兌、特、水腫魔、貫波等也在強背範圍之內。

  呂競男還特意通過種種途徑,查到了本他們使用的烈性炸彈。據呂競男查到的資料,炸彈為電子錶樣式,它的兩端,是類似創可貼的強力膠,可以幫助炸彈黏附在任何物體表面,而且在水下同樣不受影響。中間僅為紐扣大小的部分為炸彈主體,而其中的爆炸填充物又僅佔紐扣的三分之二,另外三分之一,是精密的電子元器件。這種猛炸藥原材料是含有八硝基立方烷胺在內的多種元素比例配方炸彈。八硝基立方烷是美國軍方近年開發的、號稱爆炸威力僅次於核武器的新型炸藥,那粒紐扣的爆破威力,等於15公斤TNT爆破當量。而那表殼也有作用,其一可以計時,作尋常定時炸彈使用,其二可以遙控引爆,遙控範圍方圓五百米有效,其三是表殼背面有壓力傳感器,可以選擇是否啟用,一經開啟,炸彈將自己感應所受到的壓力,一旦有人試圖取下炸彈,它將引爆。也就是說,這是種不可拆卸炸彈。關於這款炸彈,美軍方尚未公開,也只有本的關係才可以搞到,目前可以說是他們最具威力的武器了。

  呂競男最後道:「雖然我們知道他們有即貼即用的定時炸彈,但還是忽略了它的威力……還有,索瑞斯究竟是否是敵人對伍中的操獸師,有關他的身份背景,我們也在做進一步調查。」

  方新教授道:「對這個人我還是有些瞭解的,你們可能查不到什麼資料。在未成名以前,他和別的研究者一樣,躲在實驗室裡埋頭苦幹,誰都不會知道他。直到……我想想,應該是八年前,他提出的論文報告才在太平洋健康論壇上引起轟動,當然別的學術權威評論的是,他在生物學界投下了原子彈。那篇論文,也的確引起了整個生物學界的革命性突破。」

  「八年前……」亞拉法師靜靜地思索著,似乎聯想起什麼。
《藏地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