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平時,我們攤上被人撞的事,我保準狠狠訛他一筆,要不賠償我們損失,他連人帶車就甭想走。
可這次情況不一樣,我們趕著救人,陸宇峰對我使個不耐煩的眼神,讓我快點把人轟走。
我也顧不上我們吃多大虧了,下車後對他喂了一聲,又連連擺手。
這貨車司機有點二愣子的感覺,他根本沒留意我得手勢。剛才撞車,讓他受了點輕傷,他一邊哼哼呀呀下車,一邊竟還探個頭往我們車裡看。
後車玻璃都碎了,他能看清裡面的狀況,尤其看到老人血糊糊的腦袋時,這貨車司機忍不住了,他也忘了自己受傷,媽呀一聲叫喚,接著就扯開嗓子吼上了。
他大喊,「來人啊!這幾個人是殺人兇手,用車偷偷運屍呢。」
我被他氣的都不知道說啥好了,心說我們要是殺人兇手,他敢這麼揭露,我們早把他殺了。
這下陸宇峰和潘子也坐不住了,都從車上鑽下來。
這貨車司機還沒完沒了,往我們周圍跑去,用他的破嗓子來回「宣傳」著。
我們現在處在繁華地段,很多人被引起了注意,有私家車車主,也有走路行人,他們都往這邊望來。
光憑貨車司機這麼喊,大家也沒人信他,有幾個膽大又好奇的,就往前湊了湊,對著轎車裡面看了看。
當他們看清時,一下信了貨車司機的話,這下傳開了,我們一時間真就成為殺人犯了。
面對殺人犯,大家的態度也不一樣,又趕緊跑的,也有傻不楞跟貨車司機一樣,沒跑但也沒敢往近了湊的。
反正被這一鬧和,我們仨想走也走不了。我心裡憋氣,心說本來救老人的希望就渺茫,現在一看,幾乎為零了。
在紅綠燈底下還站個交警,他聽到這邊喊話後,急忙從交通崗跑下來,不過他沒帶槍和電棍,就隔遠吼著讓我們別動,另外他也急忙打電話,估計是呼叫援助呢。
我是徹底沒法子了,陸宇峰望著周圍的人,尤其看了看那個交警,歎了口氣,把手機拿出來,給曹元打個電話,把當前情況和我們現在的位置告訴給他。
曹元本來在包子鋪做現場調查,不得已下他又匆匆忙忙帶人趕了過來。
有曹元在,這事好辦了,那交警聽明白後又開始幫我們疏散人群,而那可惡的貨車司機早跑沒影了,連三輪貨車都不要了。
我無奈的叉著腰,趁空問了陸宇峰一嘴,「接下來去警局還是醫院?」
我真覺得去醫院意義不大了,陸宇峰沒急著回答我,他向轎車後面走去,想先看看老人的傷勢咋樣,到底還活著沒。
可當他往後車座上看了一眼後,就拿出一副大驚失色的表情,招呼我們說,「快,救屍體!」
這話說的有點矛盾,他既然指明老人是屍體,就說明老人已經死了,哪有何來救的說法呢。
還沒等問呢,我看到車裡冒起一股煙來。這把我嚇住了,這明顯是燒臉的跡象。
我搞不懂咋這麼邪門,但我終於明白阿峰的意思了,絕不能讓老人的臉沒了,上面一定有我們要的線索。
陸宇峰真猛,他打開車門伸手就抓住老人屍體,一把將他拽了出來。
這場面趕得特別巧,在老人剛被拽出來的瞬間,他臉突然著火了,這一下子把陸宇峰胳膊袖弄著了。
陸宇峰趕緊往後退幾步,對準轎車的車身,使勁擦著袖子。潘子頭一次看到燒臉,他驚訝的張個大嘴,現在就沒雞蛋,不然不用剝皮就能塞到他嘴裡去。
我不能任由這火著起來,但也不能用腳踩火,因為火燒在臉上,我辟里啪啦一頓踩,最後就算火滅了,老人臉也被毀容了。
我心裡又有種流淚的衝動,心說自己這個點背啊,來了隴州沒幾天,又得搭進去一件上衣。
都這時候了,我也不計較了,趕緊把上衣扯下來,對著老人臉捂過去。
其實我挺冒險的,這種捂法很容易讓我沾到火。
等陸宇峰緩過勁後,他也把上衣脫了,接著我的上衣往上蓋。我倆這麼一通忙活,總算把火勢壓滅了。
曹元被這場景弄得也直懵,不過他畢竟是老刑警,有經驗,緊忙帶著我們離開,第一時間往警局趕。
這樣過了半個多小時,我們到警局了,法醫提前在樓下等著。
我知道阿峰肯定又會跟著法醫一起去解刨室,我和潘子不想看到太血腥的場面,就想去會議室歇著,但阿峰不讓,不管我倆樂不樂意,全一同拽了進去。
我們都換上白大褂,帶著帽子和口罩。這次法醫沒剖屍,只對脖子上的傷口和燒糊的臉做了研究。
脖子上的傷口,按法醫的解釋,是被錐子一類的東西刺穿的,只是刺得有點偏,雖然是致命傷,但沒立刻置人於死地。
另外在那燒糊的臉上,法醫發現了細微的黑色顆粒,這跟我見到男盜死前的情景一樣,只是這次幸運,我們提前把火滅了,讓黑色顆粒沒燒完。
我打心裡懷疑,這黑色顆粒一定是什麼化學物質,遇到其他東西能發生化學反應的,不然不可能有無緣無故自燃的說法。
只是隴州地方太小,法醫沒條件做檢測,他拿鑷子撿了一些黑色顆粒下來,又切去老人臉上好大一塊肉,這都作為標本,送到省廳的法醫部門。
這麼一來,驗屍的事算暫告一段落了。
我們仨出來後,又一同去會議室裡坐著吸煙。沒多久曹元也過來了。
我們仨很沮喪,臉色都不好看,但曹元的臉色比我們還差,他說按目前調查的情況來看,除了和尚兩個字以外,再沒發現其他行兇的線索了,要不是有之前那幾樁離奇死亡案作參考,這次兇案都有可能歸結為自殺。老人對著脖頸捅一刀,再把凶器丟在馬桶裡沖走了。
陸宇峰沒急著吱聲,他細品曹元的話,想了半天才問,「黑靈媒這幾天是什麼動靜呢?」
要不提黑靈媒還好,一聽到這字眼,曹元火氣更大,拍著桌子說,「那個非洲貨?最近一直在鄉下晃悠,不是給這家跳個大神兒,就是給那家驅個邪的,弄得咱們人力物力沒少出,就一天天陪著他『玩』了。」
憑這一番話,陸宇峰對黑靈媒沒興趣了,他又說,「既然現在沒什麼好線索能繼續跟下去,那我們不如從和尚入手吧,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那老人死前一定在給我們做提示,或許我們的方向錯了,和尚才是這幾起殺人案的真兇呢。」
阿峰這種推斷也不是沒道理,曹元就順著阿峰的話琢磨起和尚來,可按他說的,隴州市裡,有和尚的地方不少,至少有兩個景區裡就有和尚廟,捆一塊能有七八個騙香火的和尚,這怎麼排查?
陸宇峰對那老刑警的印象比較深,就是勸老人來警局的那位兒。他就跟曹元說,讓他把老刑警叫來問問。
曹元立刻給老刑警打個電話,趕巧的是,老刑警剛跟著其他警員回警局了,沒用三兩分鐘,他就來到會議室。
我發現阿峰是算計對了,這老刑警想了半天,給我們做了一個重要提示。
那老人以前確實認識一個和尚,就在隴州市郊一個村裡的和尚廟住著,聽說跟老人還是老鄉的關係。
我們都覺得這和尚的嫌疑最大,也應該即刻從他身上下手。
曹元想帶警察,開警車去問話,陸宇峰把他否了,說現在沒證據,這麼貿然去警車,如果和尚真是兇手,很容易打草驚蛇。
接著他又提了一個建議,還是我們仨,再找一個認識那和尚的人做引線,我們先去那廟裡探查一番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