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腳老太的出租房就在這個小區裡,位置還不錯,正南北向,是四樓。
在我們上樓時,她還告訴我們,自己住的房間就在五樓,以後跟我們仨是鄰居了。
這裡樓盤都矮,五樓就是頂樓,我聽她這麼一說,心裡有個疑問,既然兩所房子都是她的,為啥不把五樓租出去?尤其她這腿腳也不便啊。
我問了一嘴,坡腳老太笑了笑,沒猶豫的回答說,「五樓住著,腦頂上沒人,圖個安靜。」
我覺得這不算借口,但人家願意怎麼租是人家的事,我沒必要挑理。
等打開門後,老太讓我們仨先進去,我第一印象,這房子又潮又霉的,確實好久沒住人,接下來眼光一轉,我發現客廳裡立了一尊佛像。
這應該是陶瓷做的,有一個人那麼高的如來,只是這如來跟正常的不一樣,它臉沒繃著,反倒詭異的獰笑。
佛祖一直是普度眾生、慈悲為懷的形象,突然換了魔鬼的笑容,這兩種反差極大的東西捏合在一起,讓人心裡很不舒服。
我們仨也顧不上跟坡腳老太說啥,全進了廳,圍在佛像旁邊看著。陸宇峰還大有深意的看了我倆一眼,就像在詢問,這佛像跟金沙佛有什麼聯繫沒有?
坡腳老太不懂我們意圖,她把燈打開了,又一瘸一瘸走過來,解釋說,「佛像是原來房客留下的,那人挺怪的,當時屋子裡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現在租給你們了,要是覺得佛像不得勁,就把它扔了,我沒意見。」
陸宇峰先點頭應一聲,又說只是覺得這佛像挺好玩,沒別的意思,也不會扔。
我心裡贊同陸宇峰的想法,如果這佛像是線索,別說扔了,保護它還來不及呢。
我們沒繼續討論佛像,又在屋裡子轉悠上了。總體來說,屋裡真不缺啥,床、衣櫃、彩電都有,只是上面被褥是不能用了,我們打算買新的。
我們仨轉悠到哪,坡腳老太就跟到哪,她的意思,我們要是覺得可以,現在就交房租吧。
我們也不是矯情的人,更不想為難一個老太太,陸宇峰掏了一個月的房租,塞到老太太手。
這一下子,她高興地笑了,跟我們道別,又一瘸瘸走了。
只剩我們後,陸宇峰分了工,一人負責打掃房間,一人去買行李,另一個去買飯。
我這次輕巧一回,攤上買飯的活兒了。但第一次來,對周圍都不熟了,我為了買上真正的美食,只好多走一些。
我發現吐蕃這裡,肉串子和囊餅特別多,偶爾還有賣切糕的,但我認為,這都不適合當晚飯,就去了一家小飯館,打包幾個菜。
等拎著飯菜往回走的時候,都一個小時以後了,我估摸著,陸宇峰他倆都完事了,回去就能吃飯了。
當來到樓下時,正好有個老頭蹲在外面抽煙,一看也是個無聊人士,他還看著我。
我沒打算說話,本想悶頭走過去,他卻主動問我,「小伙子,外來的吧?」
這倒不可否認,長相出賣了我。我點頭承認了。這老頭一下來了精神,還站起來了,抬頭往上看看,又湊過來悄聲說,「你住四樓了?」
我懂他啥意思了,也提前回答了,說知道那裡是凶宅,但無所謂的。
老頭還不放我,或許我的回答讓他更加詫異了,又強調說,:「無所謂?小伙子,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那房子一直鬧鬼,坡腳老太的丈夫就在房裡嚥氣的,找薩滿看過了,薩滿說它風水不好,陰氣也重。她丈夫想投胎,就必須整死個活人,而新死的人想投胎,也必須把主意打在活人身上,這麼週而復始的。」
老頭表情異常的認真,要趕上一般人,保準以為真有其事呢,但我被他說得想笑。
我可是接觸好幾個「鬼」案了,綏遠村的,靈媒的等等,當時看著邪乎,可哪次真出來鬼了?
也就是要趕回去吃飯,不然真想教育這個老頭,把思想負擔放一放,別琢磨這些封建迷信的玩意兒。
看老頭還想勸我,我搖搖頭一擺手,算結束了我們之間的談話,留下空歎氣的老頭,我嗖嗖的跑上樓。
不出所料,潘子餓壞了,看我回來,還忍不住發了幾句牢騷。吃飯期間,我們都是瞎聊,我也把樓下老頭的事說給他倆聽,不過真就是當笑話來說的。
等到晚上十點,我們要睡覺了。我發現在打掃房間時,他倆都用濕毛巾把床擦了,弄得到現在還沒幹,我們睡在上面不合適。
我們一商量,今晚就糊弄一下吧,把廳裡騰出個地方,又挨著鋪了三個地鋪,和衣躺下後,也沒多聊,都各自閉眼沉沉睡去。
我也不知道咋搞的,或許冷不丁換環境的緣故,做了一堆古里古怪的夢,最後是自己站在懸崖旁,縱身一跳,狠狠摔了下去。
這是自殺的節奏,我嚇得夠嗆,尤其鬱悶的是,我還沒摔死,躺在懸崖底下疼的直哼哼。
我漸漸被折磨醒了,睜眼時,外面依舊是黑的,估計沒睡多久,但腦袋疼的厲害,好像有個蟲子鑽來鑽去攪合著似的。
我忍痛坐起來,揉揉太陽穴,心裡納悶難道要感冒?我又扭頭看他倆,陸宇峰背衝著我,看不出啥樣,潘子是平躺著,咧個大嘴,呼呼睡的正酣。
我不想打擾他們,就想這麼坐著吸根煙,但剛把煙摸出來,我腦袋裡吱了一下,有種又麻又疼的感覺,讓我不由的咧咧嘴。
更怪的是,我耳邊響起了哼哼呀呀的聲音。我當時跟過了電一樣,也顧不上疼,整個人愣住了。
這聲音太熟了,在綏遠村做任務時,我聽過好幾次,就是那個老唱片中的歌曲。
時隔這麼久,我真沒想到它會再現,看方向還是從窗外傳進來的。我站起身,走到涼台上。
我們窗戶都沒關,我就探個腦袋往外看,可大半夜的,四周靜悄悄的,哪有什麼歌聲?
我心裡糾結上了,靠在窗台邊琢磨著,心說難道是幻覺?
在我還沒想明白的時候,陸宇峰醒了。他很怪,坐直了身子,四下看著,最後還望著我,問了句,「杜小白,幹嘛呢?」
我湊過去瞧了瞧,發現他眼神不對,畢竟跟他當兄弟這麼久了,他平時什麼樣,我再清楚不錯。現在的陸宇峰,絕沒把我當朋友,反倒有種審問人的意思。
我跟他也不見外,更沒啥抹不開的,回答說,「我睡不著,在涼台呆一會,你沒事吧?」
陸宇峰把眼光從我身上挪開,又賊賊的看著別處,最後還皺眉看潘子。
我也不糾結歌聲的事了,全副心思放在阿峰上,想著不會是鬼上身吧?那老頭說的惡鬼來了。
但我心裡又出現一個想法,告訴我鬼上身是不成立的。
被兩種想法一弄,這麼一耽誤,陸宇峰詭異的一笑,又躺了下去,看樣要繼續睡覺。
我合計著,今晚這兩件怪事先放一放,等明天早起來再說吧,我也想回到自己鋪上躺著,但沒等走呢,我聽到有個房間裡傳來腳步聲。
應該是硬底皮鞋發出來的,這次我敢肯定沒聽差。說明裡面有人。
我知道阿峰還沒睡,就推他一下,等他坐起來狐疑的看著我時,我指著那房間,說了一嘴。
阿峰當時就急了。我們這次來,腰間都帶著甩棍呢,阿峰一把將甩棍抽出來,對著房間衝了過去。
他也不板著,吼了句,「什麼人?」
房間裡倒是沒動靜,卻把潘子弄醒了。我叫上潘子緊隨其後。
等我來個這個屋子時,阿峰正站在窗戶旁往外看著,我順嘴問一句,「有啥發現沒?」
陸宇峰沒正面回答我,他自言自語的輕聲念叨,又猛地一回頭,看著床說,「窗戶這兒沒異常,只能說明床底下有人,一起上。」
我知道阿峰經驗老道,直覺很準,我很聽他的話,心裡也緊張起來,跟他和潘子一起配合,掐著角度分散開蹲了下去。
但床下空蕩蕩的,別說人了,老鼠都沒有。
我和潘子都看著陸宇峰。他也瞧了我們一眼,又拍了拍腦門,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次連潘子也看出有問題了,我倆走過去蹲在他旁邊,陸宇峰知道我倆啥意思,擺擺手說沒事。
我們仨也不能光在這待著,沒辦法,又一同回到廳裡。
潘子是躺下要接著睡。但我拽著潘子,問他身子有啥不適沒有?
潘子很認真的想了想,回答說有。我心裡咯登一下,缺德獸卻隨後又說,「他餓了。」
餓確實是不適,但絕不是我要的答案,尤其大半夜的,上哪買吃的去?我讓他還是接著睡吧。
這期間陸宇峰一直沒躺下,蜷曲著揉腦袋,我看著他,覺得他應該也跟我一樣,腦袋難受。
只是這麼一來問題出現了,為啥我們仨吃了同樣的飯,睡在同樣的地方,我和阿峰都難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