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詐屍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我師父最怕的就是老林這樣凶悍的人,不敢再跟老林鬥嘴,但他知道我肯定不會「反出師門」。

    說實話,我對當神棍沒有太高激情,對周潭唯唯諾諾瞻前顧後的性格也不是很欣賞,如果兩者處於公平位置讓我選擇的話,我會選豪俠仗義,快意恩仇的老林當師父。但是我當神棍是為了活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當然不能真的反出師門了。

    一文一武,周潭和老林並不衝突,所以我提出兩個師父都要,老林其實是跟周潭開玩笑,所以很快同意了。

    凡事要講個先來後到,周潭已經拔了頭籌,老林只能屈居二師父。那些年菊花還是一種花,2B只是一種繪圖鉛筆,「二」字還很受歡迎,所以老林對二稱父這個稱呼雖然不太滿意,也欣然接受了。

    老林的武功是小時候從一個親戚那兒學來的,總共就十幾招,叫做分筋錯骨手,現代改名了,叫做擒拿。他也不知是屬於哪一家哪一派的,反正能打得別人動不了就是好武功。

    老林之所以能在鄉下迅速崛起,有一半是因為他打架無敵手,另外他外粗內細,心靈手巧,打獵、捕魚、鐵匠活、木匠活都很精通,我可以學的東西很多。

    我們正在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吳章雅闖進來了。他近五十歲,與我兩個師父都是好朋友,精通中醫和草藥,老林近幾年大部分落腳在他家,神神秘秘不知在搗鼓什麼東西。物以類聚,我兩個師父和吳章雅都好酒、好吃,經常在別人家蹭吃的。

    我也喝了兩碗老酒,藉著酒興問:「二師父,你這麼厲害,臉上這條刀疤是誰給你留下來的?」

    老林已經喝得滿臉通紅,聞言摸著刀疤豪情萬丈:「媽了個逼,那一次我是沒有還手才讓人砍的,我睡了他老婆,他砍我一刀,也算是扯平了!」

    眾人大笑,我則瀑布汗,被人捉姦在床居然還如此得意,也只有這個二師父能做到了。

    老林嚴肅道:「練武的人不是迫不得已,不能對沒有練武的人動手,也不能仗著武術欺負人,這就是我的規矩。」

    我急忙道:「是,我絕對不先動手打人,也堅決不偷別人的老婆!」

    周潭和吳章雅大笑,老林卻做出憤怒的樣子:「沒出息,你應該見到中意的都勾搭上,這才叫男人的本事,只要是你情我願的,皇帝老兒也管不了!」

    周潭急忙道:「別聽他胡說,你勾搭別人老婆,難免別人也會勾搭你老婆,搞不好再沾上幾種花柳病,這輩子就完了。」

    老林得意洋洋道:「我有先見之明不娶老婆,所以只有我睡別人老婆,別人不可能睡我老婆,花柳病之類更無所謂,老吳會治,哈哈……」

    眾人皆倒,碰到這樣的老流氓加老無賴,還有什麼可說?

    我媽見我拜了兩個師父,有了靠山,臉上也有些笑容了。

    這晚老林在我家過夜,下半夜村裡的狗又是狂吠不停,整整吵了一夜,實在是把我煩死了。但同時我也有些不安,為什麼這幾天狗亂叫,有人說看見高大神人是真的麼?

    第二天天剛亮,老林就開始教我擒拿手法和打鬥的訣竅。吃過早飯,師父還是來我家給我上課,傳授的還是基本知識。兩個師父都留在我家,防止蝴蝶幫來騷擾,結是一整天都很平靜,沒人上門尋仇,勝玉婆也沒來生事。

    難道勝玉婆就這樣服軟了?我覺得她和她兒子都不是這樣的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但不管是文的還是武的,儘管放馬過來,我有兩個師父撐腰呢!

    晚上八點多,我正在聽兩個師父講些鄉野傳奇,突然感覺有一股陰冷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我說不上為什麼腐臭的氣息不是聞到的,而是感覺到的,總之那種感覺就像面對著棺材裡的腐屍,冰冷麻木的感覺迅速從手腳往身上延伸,衝向頭頂。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背脊上另一股清涼舒適的氣息突然擴散,把冰冷的感覺迅速推出體外。

    坐在我斜對面的師父也感應到了異樣,雙手豎於胸前,拇指和食指豎直,其他手指彎曲收攏,雙手合在一起。但他指訣掐成聚集靈氣時,我已經恢復正常了。

    「怎麼回事?」師父問。

    「不知道,有點古怪……」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隔壁突然傳來非常尖銳高亢的驚叫聲,緊接著又是幾聲驚叫,我從來沒有聽見過如此聲嘶力竭的驚叫,恐懼的感覺像一隻無形之手捏住了我的心臟。我媽和兩個師父也臉色大變,跳將起來。

    「媽呀!

    「快跑!」

    「詐屍了……」

    各種驚叫聲混雜在一起,雖然隔了一道牆,還是讓我們大驚失色。

    詐屍的傳說我聽過很多次,但從來沒有遇到過,沒想到會在近距離內發生了。老林立即往外衝,師父叫道:「不要出去!」

    這一回老林居然乖乖聽話了,停下腳步回頭問:「不幫忙?」

    師父卻問我:「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他又問:「剛才你感覺到了什麼,說來我聽聽。」

    我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急忙把剛才的感覺詳細說了一遍。師父陰沉著臉,用手指按在我的背脊上:「涼爽氣息是從這裡開始嗎?」

    我不能很確實,但可以肯定是從背椎這一塊開始的,所以我點了點頭。

    師父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的亮光,好像是驚喜和興奮,卻也有些憤怒的樣子,我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我媽和老林急忙問怎麼回事,師父不回答,只是說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去。老林火了:「你這個老騙子又開始裝神弄鬼,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吞吞吐吐乾什麼?」

    師父歎了一口氣:「唉,這事沒有證據,所以你們心裡知道就可以了,不要鬧事。剛才勝玉婆派遣邪物來害玄明,沒有得逞,那邪物落到隔壁的屍體上,變成殭屍了!」

    我和母親毛骨悚然,同時也非常氣憤,這老妖婆唆使了蝴蝶幫來打砸搶燒還不夠,居然還用邪惡手段來害我,真是太過分了!

    老林勃然大怒,立即要去找勝玉婆算賬。本來他與勝玉婆的丈夫有點交情,所以沒有因為蝴蝶幫鬧事找他們家麻煩,現在勝玉婆居然用這麼卑鄙的手段來害我,他暴怒了。

    我拉不住老林,師父冷冷道:「我就知道你這牛脾氣會暴走,但去了也是自討沒趣,還要害了更多人。」

    老林怒道:「怎麼會害更多人了?」

    師父慢條斯理道:「詐屍有很多種,一般的只是坐起來一下,或者跳幾下就不動了,但也有的會變成殭屍,跳躍如飛,力大無窮,身堅如鐵,爪牙帶有屍毒,被它抓中或咬中也有可能變成殭屍,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試試,看能不能分筋錯骨?」

    老林立即無語,他的擒拿手再厲害也扣不住殭屍,與妖邪對抗不是他的強項。

    師父繼續說:「「殭屍的形成也有很多種,埋在草木不生的養屍地裡會成為殭屍;用法術可以煉製成殭屍;新死的屍體被邪物或邪氣附身會變成殭屍;屍體口對口吸收到了生人的陽氣也有可能成為殭屍;還有人死之際,魂散了魄卻滯留體內也有可能成為殭屍。隔壁這個應該是屬於第三種,被邪物附體了,這是最難對付的兩種殭屍之一。」

    我以為殭屍會來攻擊我家,但聽聲音卻是往遠處跑了,我說:「師父,它往別的地方跑了。」

    師父點了點頭,鬆了一口氣:「可能她受到了反噬,不能控制它了,也有可能它畏懼你身上的氣息,不敢過來……」

    「畏懼我身上的氣息?」我有些驚訝,難道剛才是我身上的妖狐趕走了邪物,那邪物畏懼妖狐的氣息?

    師父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卻又皺著眉頭像是在擔憂著什麼,說實話我也不喜歡他這副魚刺卡在喉嚨不上不下的難受樣子。

    我們正在說話,有人跑到我家門口重重敲門,大叫:「周先生在裡面嗎?快救命啊!」

    師父道:「你們叫勝玉婆處理吧,我最近病得很重,沒精神。」

    外面的人道:「找過她了,她也病倒了。已經有兩個人被咬了,都是鄉里鄉親的,你不能不管啊!」

    師父道:「我真的病重,力不從心,咳咳……這事你們只能去請她,解鈴還需繫鈴人。」

    老神棍說的話就是有含金量,他不會直說是勝玉婆搞的鬼,只說解鈴繫鈴什麼的,滴水不漏。門外那人聽出了一點苗頭,跑了,不一會兒又有人來救助,這次是師父的堂弟周沐。師父還是不肯開門,叫周沐用鏡子照殭屍,或用掃帚、通書、尺子、糯米、赤豆打它,要是再沒有效果,就用墨斗線四面圍住等天亮,太陽一照它必死無疑。

    周沐急忙跑了,後來又有幾個人自發來請,都是沾親帶故的,師父不能不答,都一樣交代了,就是不肯出門。

    村裡所有的狗都在歇斯底里地狂吠,還有許多嬰兒哭叫聲,女人啼哭聲,以及遠處不時傳來大量驚叫聲,一種異樣的恐怖氣氛籠罩著村子,我也開始感到心驚肉跳。
《狐狸精急急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