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母野人

    我不知道吳章雅在搗鼓什麼,老林閉著眼睛假寐,突然道:「現在最好不要吃。」

    「我,我……」吳章雅有些激動,也有些難受,「這裡很冷,又很潮,我們又帶了酒,夏天可不容易找到這麼理想的地方。」

    老林有些惱怒地「哼」了一聲,沒再說話,我則莫名其妙,他們在說什麼啊?

    吳章雅小心地把一些粉末倒進酒裡喝下,不一會兒就像醉酒了一樣滿臉通紅,精神亢奮,心情激動,把外衣外褲都脫了,一邊大口喝熱酒,一邊說著「想當年」的英雄事跡。

    我實在忍不住了,停止練功問:「二師父,他吃了什麼東西?」

    老林道:「小孩子不要知道這個,閉上眼睛睡覺,不要理這老賊,更不要跟他說話,否則他會跟你吹牛一整個晚上。」

    吳章雅見我開口說話,立即湊了過來,眼光熱切,神采飛揚,要跟我行酒令。我看他精神有點不對頭,想起二師父的警告,急忙閉上眼睛和嘴巴,堅決不開口。

    吳章雅開始給我講他的光榮事跡,年少時如何有才學,一語驚四座,他的醫術如何高明,治好了某某疑難雜症之類。此時他的言行與平時完全不同,大有老子天下第一,眾生皆醉我獨醒的味道,說話之囉嗦類似喝醉的人,但比酒醉的人更亢奮。

    這傢伙一定是吃錯藥了!

    吳章雅說了半天我沒有任何回應,他覺得沒趣,扯開喉嚨喝起了山歌。他唱的是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不知是誰編的歌詞,以方言唱起來頗為押韻,朗朗上口,故事生動,但其中有不少頗為曖昧的黃段子,帶著些鄉野的粗俗和豪邁。

    深山無人,萬籟俱寂,他那殺豬似的吼聲直令夜鳥驚飛,豕突狼奔,回音群山響應,不知聲傳幾十里。

    唱了半個小時山歌,吳章雅又開始念古詩,一邊念一邊搖頭晃腦手舞足蹈,學起了李白醉酒天子呼來不上船的狂放。

    不但是吃錯藥,還瘋了,我相當無語。

    吳章雅亂吼亂叫還不過癮,拿了一根樹枝當武器,這裡砍幾下,那裡砸幾下,不停地走來走去,後來好像是走到小溪裡面去泡水了。這時老林才告訴我,吳章雅是吃了一種叫「五石散」的東西?

    「五石散?」我有些驚訝,這個名字我是聽說過的,「你說的是魏晉時期文人服食的那種五石散嗎,怎麼到了現代還有?

    老林說:「這本來是一種治傷寒的藥,也具有一些壯陽和增強體力的功效,服用後可以讓人精神亢奮,渾身燥熱,身體肌膚的觸覺變得高度敏感,飄飄欲仙,要用泡冷水、吃寒食、喝熱酒、出大汗等方式來發散藥力。有些人吃了之後會狂言亂語,裸衣狂奔,比發酒瘋厲害得多……許多古醫書上都有藥方,煮石道人剛好又懂一些煉丹的方法,就把它煉出來了,這老賊試了幾次就上癮了。」

    我終於明白了他們神神秘秘在搞什麼,原來是在煉丹,五石散只是副產品之一。

    「你說煮石道人會煉丹?」我有些不信,煮石道人就是以前村裡的老瘋子,沒瘋之前據說是個數學天才,跟燒貢煉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怎麼突然就會煉丹了?

    老林壓低聲音道:「他是得到仙人點化的,無師自通,這件千萬不能傳出去,否則會引來大麻煩!」

    我立即想到了那天巨雷過後,天空出現的五彩雲氣,老瘋子一醒過來,就立即給自己取名煮石,大徹大悟決定在仙巖隱居,這可不像一個瘋癲多年的人清醒過來的正常反應,只怕真有仙人點化他了。

    我和老林聊了一會兒,其實他並不懂煉丹的道理,只是負責採藥和挖礦石之類,只是個打雜的。突然我意識到特別安靜,有好一會兒沒有聽到吳章雅的聲音了,於是叫了一聲:「吳伯伯?」

    沒人回應,我再叫一聲,還是沒有人回應,老林急忙跳了起來,抓緊了身邊的火銃:「老賊……老吳,你死到哪裡去了?」

    還是沒有人回應,老林也有些慌了,急忙往小溪邊跑去:「死老賊,老奸賊,叫他不要吃了還吃,給淹死了活該!」

    小溪的上游有個小水潭,但並不深,老林很快確定水裡沒人,我在附近展開了搜索,附近方圓數十米內都沒有人影。吳章雅瘋瘋癲癲,滿山亂跑,要是出了意外我們怎麼向他家裡人交代?無可奈何,我和老林只能分頭尋找。

    霧氣很重,手電筒的光芒也照不了多遠,而且這兒不是古樹密林就是懸崖絕壁,行走困難,不一會兒我全身都被露水打濕了。吳章雅給的驅蛇蟲藥雖然很有效,卻不能驅趕所有種類的毒蟲,我身上到處被叮咬,又痛又癢,苦不堪言。

    找了十幾分鐘沒有收穫,遠遠傳來老林的聲音:「先回來,先回來……」

    我只好往回走,回到營地發現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少了一個竹簍,老林正鐵青著臉,愣愣地盯著火堆邊一個巨大的腳印。那個腳印踩在木灰上,輪廓清晰,五指俱全,長度差不多有正常人的兩倍!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巨人?」

    「這個野人的高度至少有兩米五到三米!」老林臉色非常難看,「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是一個母野人,把老賊抓回去當老公了。我們所有能吃的東西也都被帶走了。」

    「啊……」我愕然,如果不是老林此刻非常嚴肅,我一定會以為他在開玩笑。

    老林抬頭望向我:「你不信?民國時期,離這裡不遠的白水洋村有一個男人就是被母野人抓走了,關在石洞裡用大石板頂住出不來。後來母野人生下了一個毛孩,放鬆了對他的看管,他才抱著小孩逃回了村裡,母野人一直追到了村子的河邊不敢過河,才放過了他。」

    「後來呢?」我被這個天方夜譚般的故事吸引了。

    「那個毛孩從小力氣很大,凶悍好鬥,後來去參軍立了戰功,榮歸故里娶妻生子,他生的兒子倒是正常人,後來子孫當中有少數身上毛多一些,到現在可能有上百個後代了,也基本正常了。」

    靠,還好母野人的省美觀點與人不同,沒有看上我,看上的是吳章雅,否則被迫**……

    老林道:「天這麼黑,沒辦法找,只能等明天早上了,反正母野人要跟他成親,不會很快弄死他的。」

    「等到天亮,只怕吳伯伯跟那個母野人已經『洞房』了……」我實在有些擔心,母野人是如此巨大,吳章雅與它親熱時是個什麼樣的場面,能吃得消麼?

    老林罵道:「***,精盡人亡了也活該,誰叫他亂唱亂叫,母野人還以為他是在叫春呢,不抓他抓誰?這老賊有色心沒色膽,讓他搞一次婚外情還真是便宜他了!」

    我暴汗,這也能叫婚外情?「二師父,你見過母野人沒有?」

    「當然見過,長得跟人差不多,手要長一點,嘴也要長一點,全身都是毛,不過兩個**跟女人差不多,沒什麼毛……不對啊,我見到的那個頂多就兩米高,沒有這麼高啊。」

    我對老林說的野人沒有什麼具體印象,所以無法想像這個巨大腳印的主人有多高,我提出了另一種可能:「會不會它的腳掌特別大,身體卻不高呢,它們的身體比例可能跟人不一樣,有的地方就把野人叫做大腳怪。」

    老林搖頭,但他也不能肯定,其實他心裡很擔心吳章雅的安危,但嘴上卻罵個不停,恨其晚節不保,服食五石散才出了問題。

    我只好找話題與他聊天:「二師父,你是在哪裡見到野人的?」

    「具體哪個地方我忘記了,只記得那一次我去打獵,路過一片榛子林,發現有一個人在樹上搖榛子,我以為是個賊,想過去逮住他。不料手電光一照,卻是個頭髮很長,全身是毛的怪人,看到它一對大**我才知道是個母野人。它的速度很快,力氣非常大,碗口粗的樹枝一下就折斷了……」

    老林親眼見過的野人不多,但聽過的野人故事卻不少,長夜漫漫,我只能一直聽他講野人的故事了,偶然替吳章雅擔憂一下,怕他吃不消,畢竟母野人塊頭太大了,他也上了年紀了。

    天亮後,我們簡單收拾一下,沿著野人留下的些許痕跡向前追蹤。但是讓我們沒想到的是,母野人去的方向竟然是蛇腸谷!

    高山之上,早晨本來是多霧的,今天有些異常,一大早在太陽出來之前雲霧就散得乾乾淨淨。這讓我和老林精神振作了一些,大白天進蛇腸谷應該會比較容易吧?

    霧氣散開之後,站在空曠的地方可以看到雲頂山的主峰探出了一條支脈,兩邊都是刀削似的石壁,根本不可能爬上去,山峰中間裂開了一條大縫隙,那就是蛇腸谷。

    蛇腸谷的入口處也是陡峭的石壁,高約五六十米,經過一些人工修鑿勉強可以攀爬上去,但要是有人守在上面,千軍萬馬也別想攻上去了。即使爬上了那片石壁,還要貼著石壁走過一條兩尺來寬的橫空棧道,再通過一條像是一線天的長長通道才能進入谷內。如此天險絕地,這也就難怪以前的軍閥和土匪對裡面的人無可奈何了。雲頂山氣象條件複雜,常年雲霧繚繞,山谷間氣流變幻莫測,即使是現代擁有了直升機,也不太可能從上方空降。

    蛇腸谷內猛鬼橫行沒人敢靠近,但鬼怪可能不影響野人,所以野人把那兒當成最安全的巢穴了。我們急於救回吳章雅,趁著天氣好直奔蛇腸谷入口的懸崖下方。
《狐狸精急急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