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最後一個守護者
歐陽宜明的臉色很難看,似在思索著什麼,我接著說:「根據我這幾天的觀察,福州的大部分地面都是淤積層,還有大量地下水,非常不穩定,風水格局一破,最快最直接的反應就是許多地方地面下陷,地下水上升,那麼將會有許多大廈傾倒,許多地方產生內澇。」
歐陽宜明驚疑不定地問:「你是說有人要炸掉兩座塔?」
「不,我只是猜測有人要破壞風水,而破壞風水最有可能從這兩座塔下手!聽說這兒有一個和尚離奇死亡,白塔附近的一棟別墅裡也連串發生靈異事件,這不是偶然事件,是同一個人或同一夥人幹的。昨晚有一個會邪術的日本人在白塔附近死了,這張地圖就是我從他身上找到的……」
歐陽宜明臉色大變:「那麼他們會怎麼做?」
我無奈地攤攤手:「我不知道,所以來找你問一問,瞭解一下這兩座塔的來歷和傳說,也許可以猜出敵人想要做什麼。」
歐陽宜明以很古怪的眼光看我,然後又看凌楓飄,看得我們兩人都有些心裡發毛了,他才一臉肅穆地說:「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我就是烏塔的守塔人!」
「守塔人?」我和凌楓飄都瞪大了眼睛。
「是的,我的遠祖是一個和尚,不知什麼原因還俗,擔負起了守護烏塔的職責,並且代代相傳,歐陽家每代必須有一個男丁練習祖傳武功,暗中守護烏塔,至今已經有兩百多年。唉……我那個逆子,說什麼也不肯練武,更不肯當這守塔人,從小就跟我對著幹,現在乾脆躲到外地不回來了,偏偏搞什麼計劃生育,他生了一個女兒就不讓再生了,我連孫子都沒有,幾百年的傳承就要斷在我的手裡了!」
歐陽宜明很傷感和失落,我與凌楓飄面面相覷,難怪歐陽真菲的父親總是不在家,歐陽真菲並不是傳人,所以她什麼都不知道。
歐陽宜明又說:「白塔也有一個守護家族,姓曹,是道家的傳人,與我遠祖同時開始守塔的,現在也絕傳了,連住宅都換了外姓,唉……」
我能理解他的悲哀,因為我師父的身上也經常有這種蕭瑟和無奈,有太多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傳承在他們這一代人身上斷絕了。
歐陽宜明定了定神,收拾情懷說道:「烏塔本名『崇妙保聖堅牢塔』,因塔身為花崗岩青石所砌呈烏黑色,故稱烏塔。它始建於唐貞元十五年(799年),唐乾符六年(879年)被毀,閩永隆三年(公元941年),閩王王審知第七子王延曦在舊址上重建九層寶塔,建到第七層時,王延曦被臣屬所殺,所以後來只有七層,高35米,每層塔壁均有浮雕佛像,嵌有塔名碑、建塔塔記和祈福題名碑等。白塔本名『報恩定光多寶塔』,唐天元年(904年)閩王王審知始建,高約41米,外圍砌磚,內壁架木,七層八角,外敷白灰,故名白塔。」
「堅牢」、「定光」字眼擺明了就是用來鎮壓風水的,我更加確定了這兩座塔的作用。因為塔原本是佛教的建築,所以塔名會有佛教的字眼,但這並不妨礙它用來鎮壓風水。
凌楓飄說:「既然確定了有人要破壞這兩座塔,我們報警吧?」
我望向歐陽宜明,他也正在望著我,我們都有些猶豫。這件事關係重大,最好是報警,但是我們這一類人——和尚、道士、陰陽師、武林中人、異能者等等都是很排斥公安的,不會借助官方的力量。而且這只是我們的猜測,報了警要是沒發生大事件,我們要受牽累,真要是出了大事,公安根本解決不了,所以報警不是明智之舉。
我說:「我們沒有證據,也不知對方什麼時間下手,現在還不能報警。」
凌楓飄突然說:「我不懂看風水,倒是聽我師父說過塔一般是用來鎮壓陰魂和陰氣的,今天是鬼節,又是月圓之夜,小鬼子要是動手,一定是在今晚。」
歐陽宜明猛然道:「對了,我在一位祖宗的紀事(筆記)中看到過,要特別注意中元節之夜,就是今晚!而且這兩個塔下面傳說都有寶物,白塔建塔之時地基下面就發現了一顆光芒四射的寶珠,所以叫做『定光』塔,後來應該還是埋在下面;烏塔下面據說有一顆仙丹……我家祖上有相關記載,抗日戰爭期間遺失了,那時我還很小,所以我也不是很確定。」
我開始緊張起來,破壞風水又可以盜取寶物,這不正是邪魔歪道最喜歡做的事麼?事情如此緊迫,又是關係到上百萬人的安危,我一介平民怎能妄加決斷?徵得歐陽老爺子同意後,我撥通了王隊長的電話,把我的猜測說了一遍,但隱瞞了從日本陰陽師身上找到古地圖的細節。
打完這個電話我就開始後悔了,奇人異士不願與公安接觸是有道理的,王隊長根本不信有人會破壞黑塔和白塔,更加不信這兩座塔會影響到整個城市。不僅不信我的話,還要我們去派出所配合調查,警車過來接我們,於是我光榮地「二進宮」了,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我們三人被接到派出所,被分開來問話,反反覆覆地問,那個樣子根本不是把我們當成揪出特務的功臣,而是把我們當成了造謠生事製造混亂的不法分子。
從上午一直折騰到了傍晚,民警還是沒有放我們走的意思,也見不到王隊長,我火大了,大吵大鬧一翻,才把王隊長給吵了出來。他一進來我急忙說:「你就算不相信我的話,也應該把那個『台灣攝影師』暫時控制起來,派幾個人把兩座塔看住,還有歐陽真菲也要保護,可能……」
王隊長冷笑一聲:「用不著你來教我,我已經查過了,那個攝影師是真正的台灣人,以合法的身份入境,沒有做任何違法的事。兩座塔我也派人盯著了,現在你還是好好擔心你自己吧,妖言惑眾,誣陷台胞,擾亂社會治安,哼哼……」
我強忍住罵人的衝動,好漢不吃眼前虧,罵了他最後倒霉的還是我。我能忍得住,小雪卻忍不住了:「公子,讓我懲罰他一下吧,這些狗腿子太可惡了!」
「不行,千萬不要亂來!」我不許小雪隨便現身,在路上走時甚至不敢輕易與她交流,怕會意外撞上高人,被人感知到了妖氣,又增加許多麻煩。
「那麼讓他小小地糊塗一下,放我們走可以了吧?」
我沒有反對,因為我實在待不下去了。
我沒看到小雪做出什麼行動,王隊長卻突然糊塗了,兩眼發直,神不守舍,連連向我道歉,說抓錯人了,然後對辦事人說我們可以走了,立即辦理相關手續讓我走。他的屬下雖然有些疑惑,卻也沒敢多問,很快就送我出門。
我有些驚訝:「小雪,你對他用了什麼法術啊?」
小雪很得意:「嘻嘻,一個小小的迷糊術而己。媚惑、迷糊、喪志等等,我最擅長的就是控制人們的心智和情緒,不過我現在修為還沒有恢復,無法影響修為深厚的人,至於衙門裡的這些小捕頭,只是普通人而己,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我嚴肅地說:「法術不能對普通人使用,更忌諱對『公家』的人使用,以後你必須得到我的同意才能出手。」
「好啦,好啦,我早知道啦!」小雪大發嬌嗔。
凌楓飄和歐陽宜明很快也出來了,他們的臉色也很難看,凌楓飄咒罵:「日他先人板板,老子以後就是房子著火也不會報警了!」
歐陽老爺子也連連歎氣:「唉,時代不同了,連我生的兒子都不相信我說的話,更何況是大蓋帽乎?」
我問:「老爺子,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只要我眼睛還能睜開,就要看著烏塔,不管他們有沒有派人去,反正我要去守著。」
我肅然起敬,他祖祖輩輩守護著烏塔,不為名不為利,其至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只為了一個責任或者說是信念,如今這個浮躁的時代最缺少的就是這種人。
「我跟你一起去!」我憑直覺今晚不會平靜。
「我也去!」凌楓飄說。
歐陽宜明很高興,雙手分別按著我們的肩頭:「好,你們都是好孩子,走!」
在路上我給林先生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已經出來了,因為之前他有打電話給我,我告訴他在派出所協助破案。林先生證實,白塔旁邊有幾個人守著,看起來像是便衣民警或武警,王隊長雖然不相信我的話,還是做了預防措施。
有武警守著,應該沒有人能夠靠近破壞烏塔和白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