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轉變
陳星愣了一下,接著大怒:「我為了幫你東奔西跑,為了救你煞費苦心,你卻一見面就又打又罵,罵完了就趕我走,你什麼意思?張玄明你太過分了!」
「我太過分?」我的怒火也躥上來了,「你敢說我師父的死你沒有責任?我媽也因此受驚嚇去世了,看在你不是存心害人的分上我才不跟你計較,你還想怎麼樣?」
「啊,伯母也去世了?」陳星很震驚,也有些難過,但她卻不服氣,「就算我不給那些壞道士帶路,他們也會找到你家去的!」
我冷笑:「沒你帶路他們也許不會那麼快找到這裡,遲一天我就回來了,並且我已經賺到了錢,聯繫好了醫院給我師父做手術。不論你是有心還是無意,我兩個最敬愛的人逝世都與你有直接關係,這是事實!」
陳星很氣憤,很委屈,開始抹眼淚,我不想再理她,轉身走人。陳星氣得直跺腳:「張玄明,你說過會跟我結婚的,當時我可沒有逼你,是你自己說的,要不然根本不會發生後來的事!」
我停下腳步但是沒有回頭:「我承認那是我的錯誤,因為那時我不敢違抗命運,也有一點被你的真誠所感動,所以準備接受你。但是我騙不了自己,我並不愛你,也不想就這樣被命運綁架,所以我要反抗……當時我沒有明確說過要娶你,你也說過等我五年,五年之內是朋友關係,所以我們之間並沒有婚約,嚴格來說我沒有失信於你。」
「這麼說你完全就是在利用我,從來沒有對我真心過?」陳星顯得很憤怒。
這實在說不上是利用,但我真不想多解釋,歎了一口氣:「我們之間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你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雖然是小雪害了你,但是她也受到重創損失千年道行,如果不是陸成山把我弄成植物人,也不會發生後來許多事,這個因果真的很難說清。總之我不是你該等的人,我的世界你無法理解,我還會給你和你親人帶來大禍,所以你回家去吧,好好讀書,去愛一個值得你愛的人。」
我走出了幾步,陳星大聲道:「等等……我,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諒我了,我也不會再糾纏你了,但是我要告訴你,以前我是真的愛你的!我,我……我會把以前的張玄明藏在心裡,當作是死了。」
我心中一顫,轉過身來,陳星卻已經從我身邊跑過,長髮飛揚,一滴淚水飛濺在我手背上,冰冰涼涼的。我有些心痛,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情願就在北坑村當個小教師,娶這樣一個美麗善良的姑娘廝守一生,那何償不是一種幸福?其實我一直都想過小市民的平靜生活。
林梅拉了拉我的手臂:「你不留她?大半夜的她該往哪裡去啊。」
我沒有挪動腳步,我怕我的挽留會讓陳星又看到希望,那會再一次傷害了她。
小雪也開口了:「其實她挺可憐的,以前我也錯怪她了,而且事情是因我而起,你替我向她道個歉,然後送她回家吧,就算是你幫我贖罪。」
我急忙追了上去,拉住了陳星:「你先到我家過夜,明天再走吧?」
陳星把頭轉到了一邊,沒有看我,但也沒有掙扎,林梅在一邊說:「我帶她到叔叔家借宿吧?」
我有些擔憂,這一對「情敵」同行,會不會打起來?不過我很快覺得自己很愚蠢,她們絕對不會打架的,因為事情已經沒有變數了。
林梅拉了陳星的手往前走,我說道:「陳星,狐狸精對不起你,她叫我代她向你道歉……」
陳星沒有理我,我覺得有些沒趣,小雪的亂來和命運的捉弄,怎是一句道歉可以了結?小雪說:「以後我們有機會,再暗中幫她做點事吧。」
「嗯。」我應了一聲,心裡有些酸澀,錯誤的開始,錯誤的經過,現在算是正確的結束嗎?
……
我回到家裡沒多久,林梅就回來了,有些不開心的樣子,我急忙問:「怎麼了,她對你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林梅避開了我的眼光,遲疑了一下又說,「她說很羨慕我,要我好好珍惜……其實,其實是我對不起她,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趕她走,不會發生後來這麼多事。」
「盡說傻話,我遇到你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她會來找我,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再說我以前也沒有愛過她,只是迫於無奈才答應她父親等我母親做主。她父親不是東西,來過這裡知道我成了植物人,早就不同意這門親事了。」
林梅默然無語,我不想再說這些,於是轉移話題:「你怎麼知道那些活僵後腦上有金針?」
「我在一本舊書上看到,湘西那邊有一個神秘門派,擅長養鬼和控制殭屍,以前趕屍人的趕屍方法就是從那個門派流傳出來的。他們有一種法術加上金針刺穴,能在短時間內把人變得像殭屍一樣,不怕痛不怕死,無論受了多重的傷也不會倒下。不能破除法術的人,把金針拔出來,也能使法術效果消失。」
我這才想到,蛇腸谷的第三任大師兄極有可能是陰陽家鬼系傳人,擅長通神役鬼,肯定對同道中人有較深的研究,所以蛇腸谷裡面有這樣的書並不奇怪。只是林梅怎會知道用放火來破百鬼索魂陣?
我提出了我的疑問,林梅笑了起來:「我根本不知道什麼陣,我聽到你的聲音知道你在裡面,霧氣很重我找不到你,就想放火引起你的注意。」說著她拿出一個一次性的打火機在我眼前晃了晃,頗為得意。以前她只會用火鐮點火,非常麻煩,到了我家之後對打火機非常驚奇,平時身上都帶了一個,否則想放火也不容易。
我暗呼僥倖,要不是林梅放了一把火,又知道破解活僵的方法,後果不堪設想。
林梅道:「大哥,你以後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去冒險。」
我拉住了她的手,深情望著她:「嗯,這一次是特殊情況,以後不論什麼事我都讓你一起去,活就一起活,死就一起死。」
林梅的臉上立即浮起了紅暈,低聲道:「不要說死,你不會死的……但即使你只能活幾年,我也,也願意……其實那天你揭開我的面具,我,我就不會嫁給別人了。」
那一次打電話,我已經向她表白,現在又完全斷絕了與陳星的關係,所以她也勇敢地吐露心聲。我心裡湧起無限柔情,正想吻她一下,小雪卻酸溜溜地說:「不要這麼肉麻好不好,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我沒好氣道:「你嫌肉麻迴避一下嘛,現在你又不是不能走開。」
小雪有些鬱悶:「我就不走開,想叫我走開讓你們卿卿我我,門都沒有,你要是跟她結婚,洞房花燭夜我也要來湊熱鬧!」
我暴汗,怎麼突然又打翻醋罈子了?有個無孔不入的妖精在旁邊盯著,我還能……
「我們不是約法三章了麼?你不許干涉我跟林梅之間的事!」
「切,你也跟陳星約法三章了,現在還不是變卦了?所以我也可以變卦。你是學算卦的人,應該知道絕大多數卦都是有變卦的。」小雪現在跟我熟悉得像是同一個人,說話一點都不客氣。
我無語,懶得理她的醋勁,事情還沒有了結,那個逃走的老道一定會回來報仇,我在明他在暗,防不勝防。而且我手裡有玉符的消息有可能擴散,被更多人知道,下一次要是更厲害的人,或者更多人找上門來,我還能僥倖逃脫嗎?
我對林梅說:「我們立即收拾一下,不能再住在這兒了。」
林梅有些擔心地問:「你走了,他們會去找你奶奶、叔叔、嬸嬸和侄兒的麻煩嗎?」
「這個……應該不會,他們雖然是我親人,卻不同住一家,如果我們公開離開這兒,那些別有目的的人知道我不在這裡,又找不到我,就不會想到抓他們為質來逼迫我。如果我們還住在這裡,壞蛋們就會無所不極,防不勝防。」
「那我們到哪裡去呢?」林梅顯然捨不得離開這兒,她的第一故鄉已經毀了,沒想到剛在這裡安定下來,接受了這裡,這麼快又要離開了。
我也很茫然,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一塊玉符已經害死了我兩個親人,現在還要背井離鄉亡命天下,可是現在我也不能拱手讓人,我需要用它引來仇人,為師父和母親報仇。如果我手上沒有坤卦玉符,那個老道就不會再來找我,我也不太可能找到他,再說我不能因為受了別人的欺負和壓迫,就把玉符拱手送給仇人吧?那樣做我還算是個男人嗎!
我和林梅把血衣燒燬,處理掉可疑的痕跡。下半夜外面響起了警車的聲音,應該是有人報警,所以公安來了。我不是很擔心,因為沒有人看到我殺了他們,即使警察找上門來,小雪也能讓他們相信與我無關。
第二天早上出門我才聽說四具屍體都被燒得面目模糊,難以辨認,許多民警還在勘察現場,還有些民警在村裡走訪,但並沒有說誰是嫌疑人,也沒有封鎖村子。
我去我叔叔家,本是想送送陳星的,沒想到她天一亮就走了,顯然是不想再見到我。
唉……
我還有一件事必須要做,我們要外出逃亡,在城裡有不少地方要用到身份證,沒有證件是很麻煩的,再說我將來要跟林梅合法地結婚,也必須有戶口,所以吃過飯我們兩人坐車去鄉派出所,進戶籍管理部門。
走到窗口前,居然又是上次那個更年期提早到了的女人,板著一張臭臉。我懶得瞧她的臉色,在心裡對小雪說:「讓她乖乖地給我辦證件,不要囉哩八嗦。」
「啊,你確定要這麼做?」小雪驚訝地問我。
「確定!」我非常肯定地說。
「可是你以前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從來不用法術和異能為自己謀利啊?」
我暗中冷笑,一次又一次地遭受打擊,我的人生觀已經徹底改變,別人對我無情,我為什麼要對別人仁義?陸成山對我狠下殺手之時,可曾想過我的感受和後果?王隊長完全沒有必要限制我的行動,卻拖住了我一天,實是害死我師父和母親的真正兇手!五個道士我與素不相識,卻為了一塊玉符無所不用其極,他們憑什麼把痛苦強加在我身上?還不就是憑他們有實力和權力?
天道和王法既然不能給我做主,我就自己給自己做主!如果善良只能被欺負,如果遵循法則只能被奴役,那麼我寧願不要善良和法則,從現在開始我就要以我的準則和我的方式來生活!
小雪知道了我的想法,感到很震驚,有些難以相信,我只好給她指點迷津:「我要辦的事本來是合法的,但是她不肯爽快地給我辦,無非是想要我私底下賄賂她,你說是暗送賄賂玷污國法好,還是讓她迷糊中給我把事情辦好好?活生生一個大活人不算人,非要弄上一張紙帶著才能算人?」
小雪立即說:「有道理,沒想到你也知道變通了,早該這樣了!」
小雪稍使手段,那個工作人員立即對我滿臉堆笑,熱情又主動,與上次判若兩人,不到五分鐘所有事情都辦好了,不過身份證還要過幾天才能拿。
走出派出所,我有些疑惑地問小雪:「你這次使的又是什麼法術,我看她一點都不迷糊啊?」
「嘿嘿……」小雪怪笑,洋洋得意,調足了我的胃口才說,「要叫她辦事情,當然不能讓她糊塗了,我就使了一個小小的魅惑術,她看見的你高大威武,英俊瀟灑,就像男的辦公人員見到絕色美女一樣,能不熱情嗎?」
「什麼?」我意外之極,接著想起剛才那個阿姨的眼光,不由全身起了雞皮疙瘩,胃部一陣陣翻騰,「青丘凝雪,你太過分了!」
小雪一點都不在乎:「這有什麼關係,事實上你沒有任何損失,也沒有什麼改變,只是她的錯覺。你剛才也沒說不能使用這種手段吧?」
我哼了一聲:「好吧,下不為例,現在我們去銀行,你給我弄點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