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行屍走肉

  沒過多久密集的警笛聲響了起來,三輛警車火速往小河橋方向趕,車速很快,轉眼間已經來到眼前,車裡走下十幾人,有法證、法醫,以及其它組的刑警,和我們的隊長范和,他四周看了一眼以後,對另一個組的組長陳彬說了幾句話,讓他們忙碌開來救火、清理現場,然後把我拉到一邊道:「你搞什麼?越搞越嚴重,死那麼多人,上面領導很生氣你知道嗎?我告訴你,有事你自己擔著。」

  我道:「對不起,范隊,這是兇手想殺人滅口,金滿應該知道誰是兇手。」

  「人都死了知道有屁用,別告訴我兇手是鬼魂,這麼扯淡的事情,我信你上面領導都不會信你。」

  「鬼魂確實存在,我和白白、小馬,還有幾十個寨民都親眼所見,不過兇手確實是人,是兇手操控了鬼魂混淆視聽想推卸罪名。」

  「什麼亂七八糟,還控制鬼魂,拍電影呢?」范隊擺著手道,「我不跟你說,你把兇手給我找出來,我實話告訴你,今晚如果不能破案,明天都得受處分。」上面的領導永遠都這個樣,不管前線多困難,達不到他們的要求動不動就處分,他們從不看自己的要求是不是無理取鬧。

  「我已經安排好,現在先不要管爆炸現場,我們管這兩百多人,兇手很可能就在其中,特徵是身高超過一米七五,穿四十二碼的鞋子,剛剛作案穿的是右腳內側缺了一小塊的水鞋。」

  范隊看了一眼身後排成長龍的寨民才道:「三個兇殺案都是同一個兇手所為?」

  「根據現場收集到的證據看,至少林偉業和金滿的死是同一個兇手所為,張潔的死則還有疑點,還需要物證。」

  「那趕緊動手找。」范隊把陳彬招過來道,「你配合小雨排查這些寨民,把一米七五的全部找出來。」

  說完范隊走了開去,我和陳彬商量了兩分鐘才行動,讓金族長配合我們,不一會就把人分出來,身高超過一米七五的總共有七十八人,年紀從十六到六十不等。我們逐個查,結果才查了幾個,之前回去的八個人已經風風火火把金十八帶來。

  金十八渾身髒兮兮、臭烘烘的,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嘴裡還語無倫次在說著胡話:不要找我,我不是故意要害你。他的眼神是既空洞又驚慌,看上去精神很不正常。我讓法醫給他做檢查,結果法醫給出一個精神錯亂的初步判斷,問他話肯定問不出什麼,只能從他身上找答案,我翻他口袋,但除了一隻打火機之外什麼都沒發現。

  不過他頭髮上掛著一小坨深褐色的粘性物,我沒看懂是什麼東西,陳彬亦看不懂,只好把正在驗屍的陳小春喊過來,讓他取樣化驗,他都不用驗,看了看又嗅了嗅就給出答案道:「是蝙蝠糞,他應該在山石洞裡呆過,你們這裡有沒有山石洞?」

  我道:「有,其中一個叫山鬼洞的就有蝙蝠,但不對,他為什麼要在洞裡呆?他有病呢?」

  陳彬道:「如果不是他樂意呆呢?」

  老刑警就是老刑警,一語驚醒夢中人,我連忙對陳小春道:「檢查檢查他身上有沒有被捆綁過的痕跡。」

  陳小春立刻進行檢查,過了半分鐘左右告訴我金十八身上真有被捆綁過的痕跡。不用想,兇手另有其人,肯定是兇手把他囚禁在山洞的,肯定又是兇手放他出來,目的是讓我們誤以為他是兇手,就是說兇手不在這群寨民之中,除非兇手會分身,否則不可能短時間內出現在兩個相距遙遠的地方。

  「我們進村寨,我先去交代一聲。」和陳彬說完,我轉身去找金族長道,「情況有變,這裡的男人全部登記一遍才能讓他們回去,你找金族長配合,姓名年齡穿鞋的碼數都要寫下來,弄好以後你們馬上進來。」

  說完,我和陳彬帶著四個同事上車火速往村寨趕。

  剛回到村寨口,我們就看見許多女人孩子和超過六十歲的老男人聚集在族堂的空坪前,我和陳彬下車問他們找到金十八的過程?他們說金族長剛組織人出去沒多久,聚集在這裡的他們就聽見東面傳來呼喊聲,幾十個人跑過去看見金十八從小路回來。問他們有沒有看見其它人,有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他們都說沒有,連喊聲是不是金十八的都不確定。我讓他們繼續等著,我和陳彬帶著四個同事拿上手電筒往村寨東面走,沿小路一直搜索到山邊,然後上山去山鬼洞。

  山鬼洞所處的地方很陰森詭秘,它在半山葫蘆谷最深處,白天去都感覺毛骨悚然,更別提是夜晚去。所以不得不說,兇手選擇把金十八藏在這裡真的很高明,這地方大家去找老太太屍體時估計都沒敢進,因為傳聞山洞裡住著山鬼,所以才叫山鬼洞,只要是天狼金寨的人都聽過這種傳聞,敢去嗎?

  來到山鬼洞口,站在外面就能感覺到洞裡陣陣的陰風往外吹,四周茂密的山林裡又不時傳來恐怖的鳥鳴獸叫,還有動物在雜草叢裡行走的沙沙聲,四周環境既陰暗又漆黑不見五指,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我們寒毛直豎。連陳彬這樣的老刑警都膽怯不願意往裡面走,最後只能由我帶著三個同事進去,陳彬美若其名在外面給我們把風,奶奶的,又不是做賊需要把什麼風?沒辦法啊,官大一級壓死人。

  四個人兩前兩後相互鼓勵著往洞裡走了十米不到,洞穴深處傳來吱吱吱的尖叫聲,還有撲騰翅膀的聲音,雖然明知那是蝙蝠受到驚擾以後給出的反應,但聽著還是嚇的我和三個同事心頭發怵,我頓時有點明白過來,金十八被兇手弄到這樣的鬼地方,不被嚇出神經病才怪。

  又硬著頭皮沿著潮濕的山洞往前走了幾十米,眼看就要到盡頭,忽然一個同事手裡的手電筒往上一照,頂端成千上萬雙綠幽幽的眼睛盯著我們,那景像極其恐怖,彷彿我們就身處魔鬼的口中一樣。其中兩個同事當場受不了大聲尖叫著往回跑,蝙蝠受到如此驚嚇,嘩啦啦一片往外面飛,隨即外面傳來跌跌碰碰的聲音,還有哀嚎聲。

  轉眼間,蝙蝠已經所剩無幾,剩餘的一個同事問我:「還繼續往裡面走嗎?」

  我道:「出去更麻煩,你沒聽見他們哀嚎?」

  「他們沒事吧?」

  「沒事,頂多被嚇的三魂不見了七魄。」我有點幸災樂禍,讓他們不進來,讓他們跑,活該,「你倒是大膽。」

  「我是腿軟跑不動。」

  再走十幾步,已經到達山洞盡頭,能看見地上密集的腳印和零零散散的籐蔓,應該是捆綁金十八用剩的。我蹲下來仔細研究已經被破壞的腳印,其中一個腳印右內側隱隱約約還能看見一個缺口,已經能確定就是兇手囚禁了金十八無疑,剩下就看能不能找到關於兇手身份的證據,或者痕跡。

  我們繼續找,很遺憾一無所獲,兇手非常小心,而且智商非常高。不過就在我們帶著失望離開時,事情卻突然峰迴路轉,我看見洞避上有塊大苔蘚,苔蘚上有個不怎麼明顯的手印,尾指是殘缺的,不是按上去造成的殘缺,而是手掌主人的尾指本來就殘缺。我猜是兇手出去時走著走著打滑,扶了扶石壁無意中留下的掌印,大概是天意,如果石壁不是長了苔蘚,兇手怎麼按都不會留下掌印。

  然而,看著這只掌印,我卻冷汗直冒,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在凝固,而且走前面的同事發現我沒追上去,回頭用手電筒照我的時候,我還飛快把掌印擦去。這是我第一次辦案時故意毀滅證據,我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下的山,又是怎麼回的村寨,而我回到去的時候,金族長已經把人帶回來,包括金滿已經被燒到無法辨認的屍體都帶了回來,就放在族堂裡。

  范隊問我們進展的時候都是陳彬在做答,整個過程我的耳朵都嗡嗡作響,如行屍走肉般直著眼睛看他們從金族長手裡拿過寨村人口戶數表做信息對比,圈定嫌疑人。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除了剛剛在小河橋登記過的寨民,以及外出工作的寨民之外,既符合特徵又在村裡的嫌疑人共十三個,其中八個是超過六十歲的老人,三個是中年人,兩個是年輕人。

  把十三個人集中到一塊,范隊認認真真看了他們幾眼,然後問我:「兇手就在這些人之中?」

  我機械的搖頭道:「不知道。」

  范隊立馬火了起來:「之前你不是很肯定的嗎?怎麼現在又說不知道?」

  「還有三個不知道該歸納為外出打工還是歸納在村寨裡。」金族長指了指西面的大山道,「他們在山上放羊,長期住在山上,是兩戶人家,一戶在山的北面,一戶在山的西面。」

  范隊想了幾秒道:「是剛剛你們去過的山洞那座山嗎?」

  陳彬道:「不是,我們剛剛去的是東面的山。」

  范隊轉而對金族長:「金族長,你派幾個人帶路,帶我的人去找他們回來。」

  我道:「其中一個是我爸,我去找。」

  張子辰道:「我跟你一起去。」

  得到范隊同意以後,張子辰拿上手電筒和我一起出村寨,兩個寨民和兩個派出所的警察跟著,走到半山才分手,他們去北面,我和張子辰去西面。

  路上張子辰發牢騷道:「你領導有毛病,就不能先審問完現場的嫌疑人沒抓出兇手再去山裡?那還是你爸,怎麼可能是兇手?兇手肯定就在那十三個嫌疑人當中。別說我小人之心,我就覺得他是其心不正,故意把我們使喚走,他來審,揪出兇手算他自己一個人的功勞。」

  我感覺張子辰說的有道理,真不是他小人之心,而是范隊有時候真就是個無恥小人,不過此時此刻我並沒有心情多想這些問題,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是我弄錯、是我弄錯,事情完全不是我心裡想的那樣。
《鬼探實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