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卦文籤文
很慶幸,我在早餐店坐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什麼關於金狼天寨的閒言閒語都沒有聽到,我很滿意的結賬離開,坐三蹦子去七花村寨,走路上山找神婆。
今天天氣很不錯,陽光普照,尤其山上,艷麗的陽光昭灑在各種植物身上,百花齊放,百鳥爭鳴。不過和上次一樣,走到神婆的兩個房子前,我仍然感到陣陣陰風吹打在臉上,令人由內而外毛骨悚然起來。上次來我認為這是風水擺陣所帶來的效果,畢竟那時候我還沒有接受世界上真有鬼的說法,現在我親眼見到過鬼,所以我不再認為這是風水擺陣的效果,而是這個神婆本身就介乎於人和鬼之間,否則不會知道那麼多。
門關著,我在外喊了一聲,剛打算推,門咯吱一聲自動打開,裡面沒有人,怎麼會開的我不知道,反正這絕對不是幻覺,而我還沒想明白,既熟識又陌生,屬於神婆的冷冰冰冰的聲音飄了出來:「有一種回頭,它是岸,有一種回頭,它是淵,你不該回來知道不知道?」
她知道是我?我看了看她所在的屋子,窗戶並非對著上山的路,而是反方向,她絕對不可能遠遠看見我上山和靠近屋子,不過這不重要,邪門的人不可能被研究透!我冷靜下來道:「我來找你指點迷津尋求答案。」
「天地間未知的東西,知道得多未必是好,知道得少未必是不好,回頭吧,趁還有最後的機會,否則進了來你就出不去。」
我剛打算舉步,聽她如是說,頓時頭皮一陣發麻,把腳收回來道:「為什麼?」
「我幫你算過一卦,泰卦,上六,城覆於隍勿用師自邑告命貞吝。走,立刻。」這個聲音不再冷冰冰,不再很小,而是很尖很大很淒厲,震到房子和四周的樹木都沙沙做響,我嚇的一窒,不敢再停留,連忙轉身快步下山。
一個多小時以後,我從縣城的老車站走出來,打算取路回公安局,無意中看見對面街有個占卦算命的攤檔,我遲疑了幾秒,選擇走了過去,原因很簡單,因為神婆說那句話,我完全不理解……
算命的是一個老頭,簡陋的白布招牌寫著十個金色的打字「神算秦雁回,你愛信不信」,很是囂張。他有差不多七十歲的年紀,缺了一根手指,眼睛估計有白內障,不懂的人看上去會認為這是仙眼仙手,我辦過類似的案子,他們不是號稱有仙眼就是號稱有神耳、神體、神手諸如此類,把天生的缺陷或者後天的病拿來當成撈錢的工具。匯總成一句話來說,他們就是招搖撞騙的騙子,至少我以前這樣認為,現在我只能說他們其中很大一部份是招搖撞騙的騙子,但有一部份應該具備真才實學。
看見有客人走近,這個算命的老頭滿臉笑容,但和我對視了一眼,他的笑容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陰霾。
我道:「這是你們的招牌表情吧?先用這種表情嚇嚇客人,然後根據客人的反應用神秘的語調告訴客人,他會如何如何倒霉,犯太歲、見鬼、撞邪,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之類是不是?電視就這麼演。」
算命的老頭道:「電視從來都騙你,不過我們確實用這招,但有些是真有些是假,我看你是真,你印堂不發黑,反而發紅,一種不正常的紅。」
「依你說怎麼的紅才算正常?」我在凳子裡下,原本我只想讓他給我解釋神婆告訴我的卦文,聽他這麼說我卻來了興趣,我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騙子,另外就是豐富豐富自己的知識量。
算命的老頭捋了捋自己不算很長的白鬍子,伸出三根看上去像是好幾年沒有修剪過指甲,黑菌滿佈的手指道:「紅分三種,一紅財運亨通,二紅健康長壽,三紅天神附體,你這屬於四紅。」
我打斷道:「等等,不是說紅分三種嗎?」
「年輕人,你這紅不在一二三之中,你說是不是第四種?至於四紅是什麼?說不清,道不明,多說折壽。」
我從口袋拿出十塊錢,拍在畫滿符咒的破舊老式八仙桌上面道:「這樣呢?」
算命的老頭收了錢,嘴裡說的話還是一樣:「還是會折壽。」
這是敲詐還是有個性?我覺得是後者,因為他整個神情給我一種說不清的高深莫測感,彷彿他算命不是為錢,而是娛樂,簡稱逗你玩,招牌就是一個最好的說明,瘋子才那樣寫!不過相信是一回事,原則是一回事,我道:「我就十塊錢,你愛說不說。」
「我給回你,我從來不賺最後一個銅板。」算命的老頭把錢推回來,拿起桌子上的籤筒遞到我眼前道,「我們命中有緣,抽一簽。吉凶、姻緣、財運,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大概都問這些,你問什麼?」
我抽了一簽遞過去道:「吉凶。」
「上上籤,籤文:天復地載,萬物仰賴,鶴鳴九宵,聲聞雷音。意思是姻緣將會如日中天,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你身上會發生驚天動地的姻緣!」
「老爺子,我問的是吉凶,你確定你有聽清楚?」
「若命裡不吉怎會有這種姻緣好事?」
神經病,不是他有,而是我有,比如我再糾纏下去,所以我立刻從凳子起來,轉身走人……
算命的老頭卻連忙道:「年輕人請留步,你事沒完,看你神情你是心有疑惑想找人解答。」
我愣住,轉過身道:「你知道?」
「相士都是騙子,但相士不會騙有緣人,到底誰是有緣人誰不是有緣人相士有判別之法。你可以認為我是騙子,但你要先回答一個問題,既然你不相信我為什麼我不能騙你?反過來既然你相信我肯定就不會覺得我是騙子。那為什麼我是騙子?我到底是不是騙子?其實一切在於自己,相士是不是騙子從來都由求相的人決定。」
我感覺這話有問題,不是邏輯不對,而是邏輯中的概念內涵不對,但怎麼不對我一時間又說不出一個之所以然來,當然我被他說動了,我又坐了下來:「好,我想你幫忙解個卦文:泰卦,上六,城覆於隍勿用師自邑告命貞吝。」
「十塊拿來,別誤會,我確實不收,我只是替祖師爺收,當然如果你要讓祖師爺親自向你收,沒問題,我一向樂善好施。」
赤裸裸的恐嚇,不過算了,不就十塊嗎?我重新把十塊拍在桌子上面道:「說。」
算命的老頭收了錢很乾脆道:「泰卦上六:城復於隍,勿用師,自邑告命。貞吝。這裡所喻示的是,當原來人們安全的依靠垮掉,表明內部出現問題,事態將要嚴重惡化,因此必須十分謹慎,絕對不可冒險向外擴張,要兢兢業業,整頓內部,逐步轉變局勢。我只能說這麼多,你回去對應自己的事就會有結論,你的事我不會聽,否則我真是個騙子,因為騙子不懂得折壽的道理,會聽個清清楚楚給你說個清清楚楚來博取你的信任,我不需要,看我招牌,你愛信不信,走吧,我們會再見,一個月之內。」
我疑惑的看了他幾眼,慢慢從凳子裡起來,走人。
回公安局的路上,我腦子亂七八糟一片,我這幾天都干了啥?案子案子沒破,還跟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打起了交道,我這問的吉凶,結果給我來個姻緣的解釋,我是信還是不信?我不信吧,他又那麼神秘,說的那麼有道理,我信吧,我對前路充滿了未知的恐懼,我這樣還能有驚天動地的美好姻緣,那不是禍害子孫嗎?
還有神婆給我的卦文,好像說的不是一件事,但卻又能代入一部份,當原來人們的依靠垮掉,這個依靠說的應該是信仰,我之前的信仰之一是科學,現在真的垮掉,而且還垮的血肉模糊。表明內部出了問題我不知道怎麼解釋,是說我們家還是我們村寨?如果是說村寨肯定對,說我們家感覺不怎麼對,除非我不知道。還有就是事態將要嚴重惡化,不是已經結束了嗎?不過有一種說法,結束往往是另一個開始。後面的要謹慎不可冒險向外擴張,要兢兢業業整頓內部轉變局勢,我不知道意思是不是我不能去找夜郎古國皇族的後裔?
我突然有點後悔,我不該去找神婆,更不該讓算命先生給我解卦,因為完了以後我更擔心,或許這詮釋了一個真理吧,人都他們的犯賤,都是自己作死!
下午一點,我回到刑偵辦公室,令我驚訝的是小馬和白白竟然都在工作,白白對我道:「我們在寫報告,每個去過金狼天寨參與案件的都要寫一份下班前上交,你寫之前先去醫院看看范隊吧,他各種病都被嚇了出來,他估計真要提前退休。」
雖然范隊是一個小人,但身上還是有許多可取的地方,關鍵是這是我父母帶來的惡果,這個案件真的害了不少人,作了不少孽!我內心歎了一口氣,嘴裡道:「為什麼寫報告之前要先見他?」
白白道:「我只是傳話筒,他在幹部住院樓四樓四零七號房,你自己去問清楚。」
「程懷火那邊有消息沒有?」
「早上剛送回來,在二零三,你可以順帶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