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天燈

  我狼狽的爬起來,想過去看看段盈盈的狀況,雖然我渾身都痛到要散架,但我更擔心她。然而我才爬了兩步就已經被十幾人圍堵起來,他們都是敦寨的人,穿著差不多的民族服飾,統一凶神惡煞的表情。

  他們其中一個道:「打死他。」

  另一個道:「先問清楚再說。」

  「還問什麼?抓賊拿贓還不夠清楚,動手……」

  「不行。」

  「族老,這都什麼時候?」

  「你還認我這個族老你就閉嘴。」

  我被粗暴地拉起來,又被架到一根木柱邊上,不知道他們從什麼地方拿出繩索來,乾脆利落就把我綁了起來。我原本渾身都摔的痛不欲生,被他們粗暴的對待比死更慘,而我除了喊痛之外已經無法開口為自己分辨。而且……我要分辨什麼?先不說他們會不會聽,關鍵是我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不一會段盈盈也被拖了出來,他們並沒有因為她是女人而憐香惜玉手下留情,一樣用粗暴的手段把她在目柱上。我們相隔著五六米,族堂裡光線明亮,我能看清楚她的情況,她的身體已經不發抖,臉色恢復正常,就像剛剛的事沒有發生過一樣,雖然很不理解,但我稍微放心了一些。

  我轉移目光墊著腳尖看了一眼棺材內的情況,一顆心頓時又揪了起來。我看見棺材裡面已經和原來不一樣,赤然多了一具屍體,一具乾屍,而且腦袋是沒有的,或者說只有半邊,整張臉已經完全凹了下去,四肢乾硬,面目全非,全身發黑,恐怖之極,黑煙就從他身上發散發出來,我都已經不敢確定這還是不是族長。

  怎麼這樣?我把目光投向段盈盈,她和我對視著,那目光像在問發生什麼事?她看不見棺材那邊的狀況,她不知道,但……這具乾屍和我之前在三星巖以及在七樓看見的乾屍一模一樣,那都是誰的傑作?很明顯是段盈盈的傑作。而剛剛我們躲起來前,我忘了給族長蓋白布,最後是段盈盈回頭蓋的,她有作案時間,而且以我對她的瞭解,她就不是那麼好心的人,白布沒蓋只會讓我回去蓋,怎可能自己跑回去蓋?我當時還覺得奇怪,原來有玄機。

  然而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好想問個明白,無奈人太多無法問,而且這還是都處於憤怒狀態之中的人,我現在更應該關心能不能保命。這可是鳥不拉屎的地方,就算殺了我們都沒有外人知道,況且這種地方就算報警都護不了安全,誰敢得罪他們?不怕中蠱毒嗎?

  我心裡很是煩躁,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或許真的是段盈盈讓族長變成乾屍,又或許是剛剛那發出沉重呼吸聲的東西讓族長變成乾屍,無論如何我要想辦法把這些事連接起來,讓他們接受,至少暫時接受,否則他們以為是我們把族長變成這樣的,我們就必死無疑。

  我道:「各位,冷靜點聽我說兩句話。」

  幾十個寨民原本都圍在族長的棺材邊上說話和嚎啕大哭,聽見我開口,目光才都投到我身上。隨即之前說打死我的那個寨民怒火中燒的走到我面前,舉起拳頭就要砸我的鼻樑,被一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大聲喝止住,這個小老頭就是族老,他邊走過來邊道:「不要亂來,如果弄錯得罪了……,你是想受家法麼?」

  族老說的話亂七八糟,我沒聽明白,不過有效果,想揍我的寨民立刻放下拳頭,哼了一聲站到了後面。

  我深吸了一口氣,順了順頭腦對族老道:「族老,我知道你們現在很憤怒,但請相信我,事情並非你們想像的那樣。」

  其它人聽了我的話都想找東西砸我,還是族老勸住了他們,族老對我道:「我們族堂外人不能進,你們進了來,知道不知道會給我們招來災難?而且你們還侮辱族長的屍體,按照我們的規矩,當場點你們的天燈都不為過。」

  我不寒而慄,點天燈是一種極其殘酷的刑罰,具體操作方式是把人的衣服脫掉,用麻布包裹,再放進油缸裡浸泡,然後把人頭下腳上拴在一根高桿上從腳點燃,焚燒而死。想想都覺得恐怖,所以我非常想解釋清楚不是我們侮辱了族長的屍體,話到嘴邊又無法說出口,因為有可能是段盈盈。

  我只能道:「族老,事情真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要不你幫我找向飄飄來,或許事情會清楚點。」

  「不用找,什麼都不用多說,就一句。」族老指著狼藉一片的族堂道,「是不是你們弄成族堂這個樣子?」

  「不算是,我們是被動的,罪魁禍首是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不是人。」

  「死到臨頭還胡說八道,來人,拉出去點天燈……」

  「是他幹的,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段盈盈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說的內容令我毛骨悚然,她說的他是指我,她為什麼要冤枉我?在我不解的目光剮殺之中,她繼續道,「我一個小女人能做什麼事?我是被他逼來的,一切與我無關……,我用我的人格保證……」

  我想罵髒話,你這女人的人格值錢嗎?

  可我真的罵不出來,我在想她是不是有苦衷?但結果令我很失望,她開口就吐沫橫飛的對大家形容了一遍當時的情形。我不知道原來她那麼會敘述,把當時的場面說的鉅細詳盡,連我如何動的手,用什麼藥把濕屍變成乾屍,以及我為什麼要這樣做都說了出來,說的合情合理毫無破綻滴水不漏,聽上去就是早有預謀的事情,否則怎可能腦筋轉的那麼迅速非常?

  我感覺奇怪的是,她為何要冤枉我?而且既然腦筋轉那麼快,能把無中生有的虛事說成有案可稽的實事,為何不同時為我們兩個人開頭?更為何不提向飄飄?如果沒有向飄飄我們怎麼能進族堂?這幫人也不問,真是長的榆木腦袋。

  我心如明鏡,但很是遺憾,我不敢貿貿然的說出來,我們已經夠遭罪,我不想向飄飄落得一樣下場,她還是敦寨的人,這做的就是叛寨的行為,放在我們金狼天寨,叛寨在幾百年前那要千刀萬剮,他們這裡的叛寨懲罰我想不會低於千刀萬剮。

  就算忽略以上這些問題不考慮,我都必須考慮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段盈盈那麼蛇蠍心腸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人都不把向飄飄供出來,這裡面絕對有緣故。我猜要麼她們達成了某種我所不知道的協議,要麼就是說出來問題會更加嚴重,可能後者機會更大。

  反正在段盈盈的內心,此舉肯定不會是想保護向飄飄,反而,她會巴不得向飄飄早日去面見閻王爺,既然如此我何必說出來給自己添麻煩?我現在還是想想如何解釋吧,我有兩種選擇,第一是含冤享天燈,第二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不是有點證據嗎?段盈盈先不仁,我只能不義。

  但這要絕對確認段盈盈真的是在坑我才能做,一旦有所誤會後果將很嚴重,因為我的想法是如果不可避免悲劇,活一個好過一起死。別認為我很偉大,我只是覺得如果我掛了段盈盈還能想辦法解決皇陵問題,如果我們都命喪此地,往後的生生世世金山後代都要繼續受災受難,永無寧日。

  不過在開口解釋前我要先想通三個問題才有說服力,第一,之前伴隨勁風而來,發出沉重呼吸聲的是什麼東西?他們現在覺得我是胡說八道,我需要證據。第二,族長的腦袋怎麼只剩下半個?這應該不是意外,肯定是有原因。第三,向飄飄為何躲著不出來,沒有人知道她和我們一夥,按理說她應該出現,等必要時勸勸寨民,以她的地位,她說的話寨民肯定會聽,她不出現難道她就不怕寨民把我們打死?
《鬼探實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