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血劍
「撒謊,百份百是不是?」
「可能。」
我心如冰湖般悲涼,面對向飄飄那已經別無選擇的目光,根本就不知如何是好,我能丟下她嗎?而且白白呢?白白會有何後果?我真的不願意,我不能讓白白失去還陽機會,我更不能讓向飄飄孤獨離開,既然我們一起共的患難就要一起面對惡果。
看我不說話,向飄飄又道:「金夜雨你冷靜點,如果你不活下去,死的人只會更多。你現在不只是你自己,我則不一樣,我無所謂。」
「換你你會同意?你現在是把我趕上無情路。」
「我會同意,因為你能換我妹,如果我和我妹只能活一個,我選擇讓她活。」
明顯是在刺激我,其實最主要是我,她妹她原來就已經有點絕望,我還安慰她來著!真的好無奈,然而我心裡一點恨都沒有,我心裡有的只是濃濃的感動,她算是為了我而黑自己,我們才認識多久?前後不到一個月,可仔細想來彷彿一起經歷了一輩子。我們一起走過了困難險阻,我們一起面對了生與死,我救過她,她救過我,她害過我,我害過她。這期間的歡樂、爭鬥、傷害、痛苦、欺騙、失望、絕望、悲傷、抉擇、理解,各種各種的感覺突然在一瞬間湧上我心頭,把我原來空空的心給塞滿。
我發現我真不能就這樣讓她離開,所以最終還是搖了頭:「不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我與你何干?一起一起,自相情願,白癡,笨蛋,你腦子讓門給夾了嗎?」少有地,向飄飄罵出來髒話,而因為她聲音很虛弱,這些髒話聽起來更像是溫柔的情話,更像是一杯美酒,令人心醉陶醉不惜一切!
「我就是白癡,我就是笨蛋,我就是腦子讓門夾了怎麼著?我還一無是處,我連你都無法保護,我走出來還保護誰?出去何用?」
「你會想事嗎?你只是身邊都不是正常人,在正常人中你是強者,而強者任何情況下都能做出正確選擇,現在的正確選擇就是走,白白的魂趕緊拿出來……」
「沒帶。」
「你剛說有,我看見你包裡還有一包包的東西。」
「我撒謊,一包包的東西是我媽給我的毒藥,還有一個平安袋……」
憤怒在向飄飄蒼白的臉上顯露出來,虛弱的眼波變得狠毒,我心裡顫抖卻鼓起勇氣和她對視,等待著她給我狂風暴雨,不就是死嗎?死在她手裡總好過死在厲兵手裡吧?最終,狂風暴雨沒有來,因為她知道我是吃軟不吃硬的人,更因為只要我不配合,她無法一意孤行去做這件事,做不來!
而我們對話和對視間,火炭已經熄滅掉三分之二,凶殘的厲兵越迫越近,它們和我們的距離就剩五米不到,寒冷越來越烈,我連發抖都已經抖不起來,整個人如烏龜般笨拙遲緩。甚至,我已經逐漸失去對身體各個部分的掌控,變的沒有了知覺,嘴巴吐裡出來的,是一陣陣寒氣,我要是還能吐出來口水,我想口水還沒落地就會在半空中結成冰塊。
我不想再動,更不想再說,就這樣吧,我只是趴在地上盯著向飄飄。我忽然間感覺她很美很美,是那種虛弱的柔弱的美我見猶憐的美,和過去的剛強的冷漠的美截然相反,更別有一番滋味。
向飄飄比我能抵抗,她還能動,她爬近我道:「好,我們拼拼,秦雁回說我有三劫,我希望不是死在第二劫。」
我腦子遲鈍,但我還是忽然想到一些事:「三劫,第一第二就死了何來三?而有三是不是證明第一第二死不去?」
「不,三劫自己逃不掉,如果沒有他人相助就是死,在月斜古墓死不去是秦雁回給我借過命,這次是措手不及,被自己人陰,是霉劫。」
我更絕望了,感覺整個人從裡而外一分分失去溫度,那時候厲兵已經迫近到三米:「好冷。」
向飄飄又爬過來一點,抓住我已經無法自控的手,遲疑了兩秒,把我拉起來抱住我,她說的是,我也冷。我其實不太能相信冷漠的她會做這樣的行為,抱住我,不過這樣更好,死在溫柔鄉總比死在臭水溝要美。
我沒想到的是,被向飄飄抱緊以後,我身體的冷慢慢在消失,後來我才知道她在唸咒,和退傷咒一樣的咒語,只是換了幾個字,這是退寒咒。
我嘴巴恢復了過來,剛打算說話,向飄飄先道:「還有辦法,我給你用隱身咒,你消滅他們以後找出路,只要天亮前送我出去輸血,有可能不會死,手伸出來,快……」
我沒聽明白,但我很清楚知道該關心什麼問題:「你沒騙我?」
「不騙,不過對你有損,你把它們打的灰飛魄散你會招來鬼劫。」
「鬼劫是什麼?」
「劫分幾種,天劫,人劫,鬼劫,我這種是天劫。你要切記,如果救不回我,記住去找秦雁回讓他救你,而在此之前你遇上任何危險都絕對不能殺人,否則殺完你就得死,手伸出來……」
有機會,我是激動的,我毫不猶豫就伸出了手。
向飄飄亦不含糊,忙從袋子裡掏出靈符貼在我額頭上面,再取出桃木劍念動咒語吹氣,她眼神很堅決,咬一咬,雙手抓劍用力刺向自己的大腿。
插一聲,劍尖進去了三分,向飄飄發出淒絕的慘叫……
我愣住,好幾秒才回過神:「你幹什麼?」
向飄飄沒有回答,咬著牙抽出桃木劍,原本插了進去的三分變成五分,十分,十幾分,劍長了,被血駁長,真不知道向飄飄用了多少血注劍,三分之二的劍鋒都是血,這已經不能叫桃木劍,叫血劍更恰當。
「劍拿著。」向飄飄聲音顯得更虛弱,臉色更蒼白,看上去彷彿即將就要死的模樣。
我下意識接過桃木劍,向飄飄手掌按在大腿上印了些血,手掌翻出去用血逼退已經靠的很近的厲兵,念動咒語:「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借法靈,隱……」念完手指點我的額頭,我頓時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輕了許多,有一陣淡淡的白光從內而外散發出來,這就隱身了麼?不知道,我只知道道術很神奇,各種咒,各種用。
向飄飄虛弱地趴在地上往圈子外面爬,她用手抓起一塊還沒完全熄滅的火炭,用力按在傷口上,她嘴裡第一時間發出的不是慘叫,而是:「快用劍殺它們,隱身咒只有三分之一柱香的時間,大概三分鐘……」和我說完她才發出慘叫,然後腦袋一歪沒有了知覺。
用炭燒自己,普通人真無法做到,我就不能,向飄飄能,承受力該多強?我看愣了浪費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使出一個血火咒把火重新點燃保護著向飄飄,咬著牙道:「我一定救你出去……」
猛地站起來,毅然的轉過身,我正面面對著那些還在逼近的厲兵,我心裡已經沒有了害怕,只有源源不斷的毀天滅地的憤怒。我迎向它們,用手裡的桃木劍揮舞拼刺,我刺中第一個時能聽見慘嚎,它們的身體散發出陣陣黑煙。而我把劍抽出來時,它們只剩下衣服落在地上,魂已經消散。
殺紅了眼睛的我,彷彿一名刺客般,揮舞手裡的血劍找準目標左扎右刺前捅後抽!
伴隨著一聲聲來自地獄的哀嚎,地上很快落下了大堆的兵服,黑煙飄在洞頂,聚結起了厚厚的一層,我感覺到了曙光就要到來。
然而不知何時起,我身上的白光逐漸在消失,手裡的血劍變得越來越短,厲兵卻還有三分之一沒有魂飛魄散,它們感覺到了機會來臨,全部一擁而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殺紅了眼而發抖還是被包圍的寒冷而發抖,動作變的很遲緩,盡量又刺了兩個,脖子忽地被掐住,整個身體瞬間軟了下來,只能眼巴巴看著厲兵掐著我不停升高,它們就像一群食人魚湊在一起打算在半空中把我撕個粉碎。
我心裡不甘卻無能為力,我嘗試轉過頭去看向飄飄,我心裡想的是,就看最後一眼。
就在那一刻,掛在我身上的包包突然鼓起來,一個無比熟識的聲音就從包裡傳出來:「人靈鬼靈神靈,各路大仙顯聖靈,借我驅鬼大法破法靈……」話音剛落,袋子裂開,裂縫裡射出無數刺眼的金光,這些金光彷彿劍一樣斬向厲兵,頭一次我發現厲兵能叫的那麼淒慘,這金光比向飄飄的血都要管用。
轉眼間,厲兵就已經被金光消滅,大廳不再寒冷,變的悄靜無比。
我從半空摔下來,痛的幾乎沒有了知覺,我咬牙堅持著打開身上已經恢復扁狀的包包,把裡面的東西倒出來翻找。毒藥包、警官證、大哥大、香煙、打火機、靈符、封著白白的魂的錦囊,還有些鈔票和零零碎碎的東西,卻沒有我要找的東西,我開始懷疑,我產生幻覺了嗎?可地上的一片狼藉卻告訴我不是,絕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