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啄三屍
路我雖然認得,但那還是第一次一個人走,路過墳地時,不由就想起了一些鄉村裡的鬼怪傳說,那時候我才八歲,家還沒有搬到城裡,鄉下人喜談鬼神,我耳濡目染,自然聽了許多詭異恐怖的故事,於是當時就有些害怕。
人的心理就是這樣,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害怕,便發力狂奔起來,想快點奔出竹林墳地,結果我動靜太大,驚起了一隻竹雞。
竹雞和家雞不同,它能飛,只不過飛得不高,也飛不遠,竹雞剛好飛到我脖子上,爪子又冰又涼,我當時嚇傻了,大叫的去抓脖子,發力之下,直接將竹雞的脖子扯斷了,頓時血濺了我一臉。
我當時恐懼之下力氣加大,又加上竹雞本來就很小,一發力,便活活將竹雞的身首分家,那血噴濺出來,對當時的我來說,實在太過驚悚。從那以後,我一見到血就暈,就感覺後脖子發涼,彷彿那只竹雞還站在我脖子上似的,即使明明知道血液不能對我產生危害,還是怕。
當初我爸逼我學醫時,我曾經向大伯求助,大伯因為這個事情也挺愧疚的,當時就把我爸罵了個狗血淋頭,道:「明知道崽崽怕血,學什麼外科,不准!」
我爸一向不敢頂撞大伯,但事關我的學業,那一次他特別堅持,硬著脖子說一定要我學醫,末了加了句氣話:「這是我兒子,我來安排。」
大伯被那句話傷到了,當天坐在別墅的門口,一直沒吭聲。
我爸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這才退讓一步,讓我自己選專業,沒再逼我去學什麼外科。
我了個去,就我這樣還學外科,要是手一抖,不小心切了人家的肝啊肺啊,我的餘生,恐怕就要在牢裡渡過了。
後來我聽人說,有種情況叫『啄三屍』,三屍分別掌管人得食慾、**、貪慾,這些都是人最原始的**,因為有了這些**,人才有了活力。國外也有社會學家說過,**使人進步。
相傳,連接三屍的通道就位於後脖子的地方,人如果被抽了三屍,就會沒有**,變成一個白癡。而路過一些陰氣較重的地方,如果有野雞或者鳥之類的飛到脖子上,那就得千萬小心,因為那很可能是被不乾淨的東西附了身的鳥,專門啄人的三屍。
一但被啄去,就丟了三魂,需要有**力的道士或者和尚,才能把魂給奪回來。
我雖然不信,但還是有些慶幸沒被那竹雞啄一下,萬一是真的,我豈不成白癡了?
大伯還在與鬼魂陳爭執,執意要跟上去,鬼魂陳最後指了指吐的昏天黑地的我,輕飄飄的問道:「你侄子怎麼辦?」大伯是個做事很果斷的人,他幾乎沒有猶豫,立刻對小黃狗道:「你們在外面等著。」
我雖然暈得很,但一想到大伯要往林子裡走,便沒辦法放心,眼前這麼大一灘人血,不出意外就是黑大個的,黑子那麼大個都中招了,大伯這一把老骨頭進去,萬一林子裡怎麼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恐怕連跑都來不及。
大約是現在的野外環境所迫,我出奇的沒像以前一樣暈倒,漱了口水後,便虛弱的說道:「大伯,我、我沒事,我跟你們一起去,我學過中國功夫。」我胡亂比了幾個動作。
大伯是害我暈血的罪魁禍首,因此一般遇到這種情況,他都捨不得我受委屈,虎著臉道:「什麼中國功夫,給我在這兒待著。」
我急了,那哪兒成啊,我這麼屁顛屁顛的跟上來,不就是為了保護他嗎?當即,我耍了一招太極拳,做出一個白鶴亮翅的動作,這是跟我藥鋪公園旁邊晨練的老頭學的。
大伯直接推了我一把,就將我這只白鶴推倒了,他讓我不要胡鬧,便要跟著鬼魂陳進林子裡。
小黃狗顯然不想跟我待在一起,看我的眼神,明顯就在嫌棄我是拖油瓶,我怒了,擄起袖子就往林子裡面走,大伯嚇了一跳,道:「你幹什麼?」
我黑著臉道:「各走各的,我愛往裡面去,你們管不著。」
大伯苦笑,歎了口氣,道:「這都是慣的。算了,一起去吧。」鬼魂陳早就不耐煩,立刻走在了前頭,他身形十分靈活,就跟一隻狐狸一樣,看起來很輕盈,這讓我想起了《神農本草經》。
這是中藥本草的開山之作,流傳至今,被譽為醫藥界的寶典。本草經裡,它將藥材分為上、中、下三品,其中所謂的上品藥,大多是一些礦物質,如丹砂、石鐘乳、石英等,對這些上品藥的記載裡,有很多都加了這樣一句話,說:久服輕身。
就是說,吃多了,可以使的身輕如燕。
現代學者都對此嗤之以鼻,分析認為:由於《本草》成書與秦漢時期,當時盛行修仙練丹,而這些上品藥大多是道士們煉丹用的東西,當時的帝王常服食此類東西練出的『仙丹』,對它們的功效深信不疑,因此在編著《神農本草經》時,特意迎合當時的政治需求,虛傳了很多功效。
不過,這鬼魂陳剛好也是個道醫,而且看起來,的確身輕如燕,莫非他常吃『上品藥』?
出於對鬼魂陳沒有用小李飛刀救我與熊掌下的記恨,我暗暗詛咒他快點成仙,然後駕鶴西去。
由於被分散了注意力,我暈血的現象好了很多,力氣逐漸回復過來,而這時,我們已經進入了龍血樹林裡。
地面覆蓋了很多龍血樹的樹葉,都已經枯黃,蒸乾了水分,踩上去很輕軟。
在樹林裡,我們無一例外的又看到了血跡,只不過這一次,血跡是一滴一滴的,如果不仔細觀察,很容易就會忽略過去。我們沿著血跡一路深入,一面戒備著周圍的環境。
不知不覺間,已經是五點多,快要接近六點,估計外面的太陽已經冒出了頭,只不過這些龍血樹的樹葉遮天蔽日,因此我們身處其中,看不到一絲光芒,只能感覺原本的黑暗逐漸被驅散,到最後,即使不開手電筒,眼前也能辨物,只是效果略差。
當我們深入一段距離時,地面上得血跡突然消失了。
我愣了一下,下意思的想,難道是血流光了?拿我的紅本本保證,這個確實有可能。然而大伯卻道:「血跡沒了,會不會他就地包紮了?」小黃狗立刻去查看周圍的龍血樹,片刻後,他指著其中一顆,道:「這棵樹有割傷的痕跡,有人在這裡采過麒麟竭。」我湊過去一看,果然,一道明顯是利器弄出的劃痕,清晰的刻在樹上,樹的傷口處,結了一層『血痂』,這是好東西,市場上賣得很貴,於是我把它摳下來,放進自己的衣兜裡。
突然,我又覺得不對,於是道:「唉,你們說,黑子受那麼重的傷,如果要采麒麟竭療傷,在剛進入林子就該割樹放血了,怎麼會等到這個地方?」
大伯一愣,道:「對啊。」頓了頓,他問我的意見:「小崽子,你覺得有什麼可能?」
我想了想,道:「比如,當時遇到了什麼情況,讓他無法停下來……或許,是有東西在追他。」
小黃狗恍然大悟,道:「你是說,黑大個被狗熊一路追進了林子裡?然後在這附近將狗熊甩了,所以就地包紮了?」我點了點頭,示意他說的沒錯。
小黃狗神情古怪,道:「有時候還挺聰明,不過黑子人呢?你能推測他去了哪裡?」
被誇獎,我心裡還是很樂得,但面上還是不能表現的太得意,於是我聳聳肩,淡淡道:「有兩種可能,一嘛,擺脫了狗熊,自然就往回跑,黑子回了營地。二嘛,還是往營地跑,只不過受傷重,失血過多,黑子昏迷在附近了,以出血量來看,我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比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