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四個人
就在我準備回頭繼續往下時,走在最後面的瘦子,突然驚呼了一聲,我還沒看清怎麼回事,瘦子已然滑倒,撞上了巴達,巴達緊跟著便重心不穩推了我一把,這一下子是聯動效益,我們三人頓時就如同糞球一樣,直接往濕滑的樓梯下面滾。
這石階並不陡峭,周圍也不尖銳,到沒有受傷,只不過太過於濕滑,我們完全剎不住腳,根本無法補救,直接咕嚕咕嚕的往下滾,一時間我只覺得天昏地暗,手裡的風燈也不知撞到了什麼地方,啪的一聲滅了,估計是外面的玻璃罩被磕碎了。
一陣天旋地轉的黑暗之後,我感覺石階終於到了頭,自己也終於停了下來,似乎到了一個比較平整的地方,只不過這地方有淺水,我臉直接砸在了水裡。
片刻後,我才摸黑提溜著風燈爬起來,黑暗中,我只聽到巴達嘶嘶抽氣的聲音,估計被撞的不輕。緊接著,洞裡亮起了火光,是巴達點燃了火折子。
這種火折子外面是竹筒,竹筒上面還有個頭帽,不用的時候將頭帽蓋住,就可以隔水。
藉著巴達的火光,我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風燈,果然是玻璃碎了半塊,看起來殘破不堪,但好在裡面鐵包的蠟油不容易受損,我便將風燈湊過去,就著火折子點燃了。
光芒亮了些,巴達抱怨瘦子,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沒被摔死算咱們走運。」我也有些怪瘦子,心說一般敢囂張的人,要麼是有本事,要麼是有後台,看你平時冷冰冰的,也挺拽不拉幾的,怎麼關鍵時刻,比我還慫。
這次著實驚險,我們是從很高的距離栽下來的,如果不是因為這些石階經過了水的打磨,邊緣已經平整,我們絕對會死的很慘。
但這話我不好說,一來瘦子年紀比我大,二來人家這好歹是納衣寨的地盤,我一個外來人,實在沒資格怪人家。我隨意看了瘦子一眼,卻發現他神情很不對勁,像是被巴達的話激怒了,陰沉著臉,牙關咬的很緊,就像在忍耐什麼一樣。
我這次想起,瘦子再不濟身手也比我強,現在要是起了內訌可不好,巴達怎麼著也有一身腱子肉,我這亞健康可扛不住,要真內訌,吃虧的絕對是我。
想到此處,我連忙勸道:「行了巴達,別說了,誰沒有個犯錯誤的時候,這石階濕滑,你們的鞋本來就不適合走,出了意外也情有可原,大家只要沒事就好。」
誰知我說完,瘦子卻突然抬頭,還是那副咬緊牙關隱忍不發的模樣,我心裡有些不爽,小樣,還真蹬鼻子上臉了,一個大老爺們,犯了錯被說幾句,還真就受不了啦?
瘦子看著我,我臉色也不由沉下來,剛想說關鍵時刻,別因為這些小事拖後腿,就聽瘦子一字一頓道:「不是我的錯,是有人推我。」
我立刻道:「你的意思是說巴達推了你一把,不可能,他……」我說道這兒,猛的醒悟過來,霎時也瞪大了眼。
當時我們的次序是我第一,巴達第二,瘦子走在最後。
巴達怎麼可能去推瘦子?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同時將目光投向了那條石階的上方。
除了風燈可見的範圍,其餘的地方都是黑黝黝的,我們的目光望上去,除了黑暗,便什麼也看不到。
我覺得有些不太可能,這地方就我們三個人,怎麼可能會有人推瘦子一把?他別是想推脫責任吧?我看了瘦子一眼,發現他神情極為嚴肅而且陰晦,目光死死盯著黑暗處,實在不像是假裝。
巴達膽子是比較大的,他立刻又抽出火折子吹燃,隨後便往石階上走,明顯是想去證明什麼。
我攔了他一把,道:「你做什麼?」
「做什麼?」巴達臉色有些不好,道:「這洞裡就咱們三個,除此之外,唯一可能進來的,就只有陳兄弟。」
我臉色頓時變了,他這是在懷疑鬼魂陳?
我一開始對鬼魂陳是沒什麼好感的,但我和他在外人眼裡,就是一對親兄弟,巴達懷疑他,不就變相的懷疑我們兄弟都不是好東西嗎?
好吧,雖然我們確實懷了一個不好的目的,但鬼魂陳會做出這種事,我還是覺得不可能。
我立刻起身,拽著巴達的胳膊,道:「推咱們的人,絕對不是我哥。你想一想,如果他真想害我們,又何必把我們救到這個洞口裡來?還有,你忘了那個長舌女人是誰趕跑的?我告訴你,如果我哥真想對你們動手,那麼從竹筏進這個水窟窿洞開始,你們早就死了一千一萬次了。」
我說到後來,語氣也有些沖。
巴達大概覺得有理,於是沒吭聲,而是皺眉看著上面,此刻,那裡除了黑暗,便什麼也沒有了。
但如果真有那麼一個人想暗害我們,那必須得找出來。
瘦子也跟著起身,道:「不錯,陳兄弟不會害我們,我相信他。」這瘦子雖然有些拽,但還是比較沉穩冷靜的,巴達緩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是我不好,陳兄弟你別多心。」
事實上,巴達多心也是情有可原,畢竟我們在身份上的偽裝已經被穿幫,想不被人懷疑也難。我們三人達成一致,便重新往上走,覺得要把這個下黑手的人找出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背後跟著一個想害你的人,這太危險了。
但我有種預感,那個下黑手的人,絕對已經不在了,比較我們耽誤了那麼長時間,而且在我們燈光亮起的那一刻,在知道我們沒被摔死後,他肯定不會還留在原地。
我忍不住猜測,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如今除了我們三個,唯一留在洞裡的,只有四個人。
一是鬼魂陳,但我相信他不會害我們。
二是蝶彩,蝶彩去向不明,但她當時也是往水下潛,不排除和我們一樣進入過這個洞窟,但蝶彩根本沒必要躲起來,也沒有理由來害我們。
三是歧築與桑澤,當然,或許只是他們其中的一個,這兩個人裡,如果活下來的是桑澤,那麼他倒是有可能害我們,因為納衣族裡有規定,任何人不能打這裡寶藏的主意,桑澤有家族遺傳絕症,已經是破罐子破摔,但我們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目的,為了不將這件事洩漏出去,殺人滅口到是有可能。
我對桑澤的認識不深,但從短暫的接觸中,我覺得他是個比較正常的山民,爽朗、熱情,不像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當然,現在再多猜測也沒用,我們走回石階大約一半的距離,已經遠遠超出我們當時摔倒的距離,但依舊空無一人,然而就在這時,我卻突然感覺自己的後面被人扯了一把,緊接著便不可遏制的往後倒,出於人類下意識的本能,我立刻就去抓走在我前面的巴達,想以此穩住身形,但顯然,巴達的平衡力還沒有我好,我一拽他,他也立刻驚叫一聲往後倒。
這所引起的連帶效益,使得巴達緊跟著去扯前面的瘦子,幾乎是頃刻間,我們三人重蹈覆轍,又一次摔了下去,這次我們顯然沒有那麼幸運,雖然沒有在石階上磕到,但我的額頭還是不小心撞到了洞壁,熱乎乎的,似乎磕出血了。
半晌,我們三人才重新爬起來,點好已經完全沒有燈罩的風燈,三人面面相覷。
巴達和瘦子額頭也有血,顯然也是被磕到的。
戌時,巴達問我:「怎麼回事?」
我已經覺得毛骨悚然了,道:「有人在後面拉了我一把。」我們之前,是從下往上走,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所有人都能確定,身後絕對是沒有人的。
但我確實被拉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