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影
手錶時間顯示,是早晨的7點20分。
我記得昨晚胖和尚說過,這裡吃早晨的時間是7點20分至8點整,一共半個小時,我覺得肚子裡有些飢腸轆轆,便起身穿衣服,順手推開了關閉一夜的窗戶。
清晨的山風頓時迎面撲來,從我所在的窗戶眺望過去,左側的視線被峭壁遮擋,上面全是山石和青松,雖然陡峭,但卻可以攀登,或許可以沿著這些峭壁,爬到山頂上去。
而右側的視線卻沒有束縛,可以看到遠處山壁那條瀑布的蹤影,由於視角關係,瀑布僅能看到一條銀線,在山石古木間斷斷續續。
此刻正是清晨,一眼望去,山間雲霧繚繞,恍如人間仙境,如果不是肚子裡還待了一隻蟲子,我一定會好好享受這次旅遊。
突然間,我發現遠處的山石間,似乎矗立了一個人影。
由於距離關係,那人影看不出男『女』,更無法分辨外貌,他站在山崖上陡峭的石壁間,彷彿在俯覽遠處的瀑布,又彷彿是要跳崖一樣。
那是誰?
現在才清晨的起點20分,要想去到那個位置,攀攀爬爬,至少也要一個鐘頭,是誰會在早晨六點多鐘就起『床』,爬到那個位置?
要知道,這裡是山間,六點鐘的時候,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出『門』還需要借助手電筒,更何況是在山崖峭壁間爬行了。只可惜我手頭上沒有望遠鏡,無法判斷那人是誰。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應該不是僧人,因為這裡的僧人,全身都是一件黃袍,而他穿著什麼衣服我雖然看不出來,但從顏『色』上看,是屬於深『色』系,絕對不是黃袍。
他站的那麼高,難道真準備跳崖?
我覺得不對勁兒,但又不可能跑過去阻止,因此我下意識的停在了窗戶邊,準備看他下一步的舉動,但令我驚訝的是,當我一轉眼時,那個人竟然不見了。
我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發誓,剛才那個地方,覺得站了一個人,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此刻雖然沒有陽光,但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我總不至於是白日裡見鬼吧?
或許,那人是轉身拐到後方去了?
那邊有什麼?
我並不是一個好奇心特別重的人,或許那是一位喜歡親近大自然的遊客,或許那是一位孤獨的旅人,我何必在乎那麼多?這麼一想,我頓時淡定下來,去304叫賤嘴,路過張易霄的303時,我發現裡面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或許他也還在睡覺。
我將賤嘴從被子裡撈出來,兩人順著陡峭的石階走到澡堂,沿途沒有看見一個僧人,整座古寺,就彷彿只剩下我倆一樣。
這裡的用水,我不知道是靠什麼『弄』上來的,或許是從山頂引流,或許是從山下挑水,總之不是很方便。
澡堂的格局是男『女』共用的,只不過洗浴的時間段不一樣,在澡堂外面用一塊木板圍了起來,木板後面就是洗臉刷牙的地方,牆上有一面無框的老式大鏡子,鏡子的表面有一些鮮紅的原點。
血跡?
賤嘴嘶了一聲,道:「誰這麼缺德。」他用水往鏡子上潑,準備把上面的血點子沖洗掉,或許是誰不小心『弄』傷了手指,在下意識甩手的時候將血點子甩到了鏡面上。
我們並沒有多心,但賤嘴連澆了兩次,血跡依然沒有被沖走,他於是伸出手指『摸』了一下,罵道:「靠,原來是油漆。」
油漆?
這裡重新裝修過?
我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周圍的房梁,都是一種老舊的暗黑『色』,並不像是裝修過的樣子。
那這些油漆是哪裡來的?
我正準備多看兩眼,賤嘴拽著我的胳膊往外衝,道:「這地方就青菜饅頭,再耽誤下去,饅頭都沒有了。」
我們去了食堂,食堂的兩張長桌被拼成了一張,沒有看到和尚,眾人都圍坐在桌子上吃早藏。
我數了下人數,發現少了兩個人。
一個是張易霄,或許他還在睡覺。
一個是那個長頭髮的『女』大學生。
大約是發現我的目光,那個短髮『女』生抬起頭,圓溜溜的大眼睛瞪著我,道:「你一直盯著我幹嘛?」
顯然,這姑娘把我當成『色』狼了。
我聳了聳肩,道:「只是好奇你的同伴怎麼沒下來。」
她道:「昨晚下雨可能著涼了,小曼還在睡覺。」
我們今天的早餐是白粥、饅頭、素炒小白菜,外加雲南泡筍。餐桌上,除了我們這一行遊人以外,還多了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是一個身材消瘦,眼睛赤紅的中年人,頭髮『亂』糟糟的,衣服『亂』糟糟的,行為透著一種古怪,他夾一根泡筍,然後通紅的眼睛會盯著泡筍看很久,彷彿在確認筍裡面有沒有藏著蟲子,或者有沒有不乾淨的東西,然後才開始吃。
並且,他低下頭喝粥的時候,血紅的眼睛總喜歡往上翻,在我們這撥新來的遊客身上打量,神經兮兮,彷彿有病一樣。
因此他的兩旁,都自動空出了一個位置,沒有人願意與他坐在一起。
我記得胖和尚說過,先我們來的還有三位遊客,這一個眼睛通紅的中年人應該是其中一位,那麼還有兩個人呢?
或許也在睡懶覺?
確實,現在對於大多數都市人來說,吃不成早餐確實不太重要,但恰恰相反的是,從傳統中醫的養生角度來說,早餐正是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一環。
就好像我,我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但在不同的環境下,人們總是做出不同的反應,每當我回鄉下大伯家時,我會很早起『床』,按時吃劉嬸做的早餐,但當我回到天津,回到繁華的大都市後,我就忍不住隨大流,重新融入晚上睡不著,早上起不來的惡『性』循環中。
我一邊吃,一邊想到,早上那個站在懸崖峭壁間的,會不會就是剩下兩位遊客中的其中一位?
在快要吃完的時候,我的目光透過食堂敞開的大『門』,看到了在空地上中央,正往那個方形大爐鼎中『插』香的胖和尚。
胖和尚身形有些佝僂,而他所『插』的,則是一種高約一米多,粗有『成』人拇指粗的大香,這種香,一般都是香火旺盛的大寺廟裡才會點,據說要燃燒整整一天才會熄滅,我沒想到這座偏僻的古寺也會上這種香。
眼見胖和尚上完香,似乎又要消失,我連忙喝下最後一口粥,隨手用襯衣的袖子抹了抹嘴,立刻踱步離開食堂,攔住了胖和尚的去路。
他看著我,神情沒有任何『波』動,也沒有開口。
這裡的和尚都很怪異,如果其他僧人給我的感覺像鬼怪的話,那麼胖和尚給我的感覺,就像介於真和尚與假和尚之間的人,他的神情,既沒有真和尚的平和,也沒有假和尚的浮躁,而是介乎於兩者之間,讓人很難看透。
我率先開口,道:「大師,我有些事情想請教你。」
他道:「施主請講。」
我道:「我想找一個人。」
胖和尚眉『毛』動了一下,道:「這裡所有的人都集中在寺廟裡,你要找哪一位?」
我道:「我聽人說,清源鎮曾經有一位蠱王,我想找的就是他。」
我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但我看到,胖和尚的神情瞬間就便了,如同扭曲一般,彷彿我是一個鬼怪一樣,他眼睛凸大瞪著我,一步一步後退,嘴裡不斷念著佛號。
我愣了。
難道我問了什麼不該問的東西?
這胖和尚,知道就說知道,不知道就說不知道,現在『露』出這幅見了鬼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我剛想開口繼續問,胖和尚終於停止了念佛號,他閉著眼睛,道:「小僧不知道。」說完,不等我有任何反應,轉身就走入了大殿內。
不知道?
這話簡直是在騙鬼,如果真的不知道,剛才那副模樣,難道是我的幻覺?
我心知這事兒有問題,非得要找胖和尚問個清楚才行,於是他前腳奪進了大殿裡,我後腳就準備追上去,卻被隨後趕來的賤嘴攔住了,他一手抓著饅頭,一邊道:「你們剛才說什麼了,那老和尚怎麼跟見了鬼似的。」
我道:「別攔我,那和尚跑了。」我一回頭,才發現食堂裡其它人,幾乎都在盯著我看,見我回頭,他們又立刻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吃早餐。
一切都是安靜的,唯一的聲音,就是小盟的吵鬧聲:「我不要吃饅頭,我不要吃白菜,我要吃肯德基,我要吃薯條……」
以及富豪的抱怨聲:「我就說不要來這種地方,這飯菜怎麼吃的下去,現在的老師,一個比一個不負責,讓孩子進行什麼親近自然體驗……真是『浪』費我的時間。」
我沒管其他人,帶著賤嘴衝入了大殿裡。
大殿已經空無一人,不過有一個通道通向大殿後面,或許是經堂一類的地方,我們順著通道進入後面的空間,發現這裡居然有一扇後『門』,而此刻,後『門』大氅著。
顯然,胖和尚從這地方跑了。
***,溜得比兔子還快,兔子都是他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