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夜半迷影

    踢踏、踢踏。

    腳步聲蔓延到了我的『門』外,然後它停住了。我知道,它現在就守在我的『門』口。我將自己關在這個房間裡,不敢在出去。

    每天晚上,古寺的地下都會傳來哭聲,一陣一陣的,就好像那些死去的人來找我索命一樣。

    我已經記不清自己在這間房間裡待了多久,陽光已經許久沒有透進來,誰來救救我。

    我想出去,我想從這座古寺裡出去。

    救命、救命……

    沒有時間,沒有落款。

    第三封信顯得十分簡短,但它所傳達出的信息,卻令我覺得『毛』骨悚然。

    從古寺地下傳出的哭聲?夜間離奇的幽靈?

    賤嘴打了個寒顫,道:「原來那哭聲是真的,我昨晚也聽到了,你小子還不信,看吧,我沒有騙人,這地方果然鬧鬼。」

    我從來沒有否認過這個世界上有鬼,只是我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此刻,我心裡的震動也無法用語言表述。

    這麼看來,第三封信,是一封救球信,那麼,它是誰寄來的?

    我看向張易霄,他緩緩搖了搖頭,道:「我有兩個猜測,第一,就是寄這封信的人現在被困住了,而我小叔當年的親筆書信,不知為了會落在他的手裡,他通過這兩封書信,『誘』使我來救人;第二,或許寄信的人就是我的小叔。」

    我驚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他沒有死?」

    張易霄道:「這只是一種可能。你知道這間寺廟的來歷嗎?」

    我搖了搖頭,道:「國內像這樣建造在懸崖上的懸空寺其實並不多,按理說這裡應該很出名才對。」

    「不錯,這裡曾經確實很有名。這間寺廟,名為律嚴寺,始建於明朝萬曆年間,幾經衰敗,現在的格局,早已經和從前不一樣,我來之前曾經做過調查,這間寺廟其實也已經毀於二十一年前的那場山體滑坡中,由於當地大部分人死於這場災害,有些失去家人的家屬,便主動重建古寺,並且出家為僧,日夜唸經為死去的家人祈福。」

    「原來是這樣。」賤嘴感慨道:「難怪那些僧人看起來都那麼古怪。」說著,他歎了口氣,道:「原來都是孤家寡人,不過張警官,你為什麼告訴我們這些?」

    正所謂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張易霄雖然不至於獻慇勤,但今晚我們所談的話題確實過多了,於是賤嘴問完,我也靜靜等著張易霄的回答,只聽他道:「我希望得到你們的幫助。」

    「我們都是普通的生意人,有什麼能幫助你的?況且,我現在自身難保,實在沒有『精』力去幫你調查你小叔的下落。」

    張易霄笑了笑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蠱王就隱藏在這些僧人中?」

    我怔了怔,突然想起了那個紅眼睛的中年人,道:「僧人裡到不像有養蠱的,反到是那一位客人……」

    張易霄道:「不錯,那一位客人,絕對接觸過某種很厲害的蠱,否則不可能變成這個樣子,而且,你知道那個客人在這裡住了多久嗎?」

    我示意他說下去。張易霄伸出一根手指,道:「他在這裡住了一年了。」

    一個正常人,又沒有出家,誰會在古寺裡面待上一年?特別是這樣一座詭異的寺廟裡。那麼之前放螞蝗的,會不會就是他?

    嚇死的那個僧人,究竟是人為的,還是真如信裡面所寫,是被鬼魂給嚇死的?

    此刻已經入夜,古寺裡的燈光是老舊的電燈泡,散發著昏黃的光芒,我們三人團座在書桌周圍,三人的影子匯聚在牆壁上,就如同一個巨大的鬼影,顯得分外滲人。

    我和賤嘴對視一眼,兩人心有靈犀,沒有直接答應張易霄的要求,而是道:「我需要考慮一下,明天給你答覆。」

    張易霄沒有多言,送我們出了房『門』。賤嘴別看膽子『挺』大,但他最忌諱鬼神,在看過那三封信之後,哪裡還敢一個人睡,抱著被子擠到我房間裡,美其名曰照顧兄弟,我看他一臉慫樣,也懶的趕他走了,兩人熄燈後,便在黑暗中低聲『交』流。

    賤嘴問我對張易霄的事情怎麼看。

    我想了想,實話實說,道:「看的出來,他是做了很多準備工作而來的,對於這間寺廟的來歷也打探的很清楚,如果要尋找蠱王,那麼我們跟他一起行動,會方便很多,只不過我在想……蠱王究竟是死了,還是如他所說,是隱藏在這座寺廟裡面。」

    賤嘴道:「我一開始其實覺得他人不錯,但現在我才發現,這人的心機也忒深了,而且古寺裡人這麼多,他不找其它人合作,為什麼單單找咱們兩個合作,你說,他看上了你哪一點?」

    賤嘴的疑『惑』,也正是我覺得最不對勁的地方,但轉念一想,同來的一行人中,那兩個『女』大學生畢竟還年輕,張易霄不可能選擇她們作為合作對象,而富豪一家則不是什麼好貨『色』,與他們合作就更不可能的。

    剩下的只有孫師師和那個青年畫家,那個畫家一路上沉默寡言,跟誰都不好相處,並不願意搭理我們,至於孫師師,他似乎跟張易霄處的不錯,只不過這人還是個在校大學生,『性』格上也比較孩子氣,對於張易霄來說,並不是好的合作對象。

    這樣排除下來,我和賤嘴似乎就是最佳人選。

    想通這一點,我便沒有什麼心理壓力,於是對賤嘴說:「現在路被堵住了,就算要出去,也是三天以後的事情,咱們既然已經來了一趟,遇到這麼多晦氣的事情,就不能空著手回去,不妨先跟他合作,有進展最好,沒有進展,咱們再離開。」

    打定主意,我倆不再『交』談,在黑暗中逐漸睡去。

    這一覺睡的並不安穩,『迷』『迷』糊糊中,我聽見房間裡響起了腳步聲,我以為是賤嘴起來放水,因此沒有在意,而是轉了個身繼續睡覺,結果一轉身我就挨到了一個人。

    確切的說,是一個體型比較大的人。

    緊接著我反應過來不對勁。

    賤嘴這人怕鬼,晚上睡覺的時候非要睡在裡邊,因此現在我一轉身,幾乎就碰到了他身上的『肥』『肉』,也就是說賤嘴在睡覺,那腳步聲是哪兒來的?

    我一個『激』靈,猛的張開了眼,眼前漆黑一片,然而,在我睜開眼的這一瞬間,腳步聲猛的就消失了,於此同時,我聽到了另一種聲音。

    那是一種夾雜在山風裡的哭聲,似乎有很多人在哭,聽不出是男是『女』,聲音似乎是從寺廟裡傳來的。

    和信裡面描寫的場景一模一樣。

    我心臟的跳動鄒然加快,黑暗中,忍不住嚥了嚥口水,覺得額頭冒起了一陣白『毛』汗。

    那個腳步聲雖然停止了,但我心裡卻有種感覺,它就在我們的房間裡,正在黑暗中盯著我。

    這種感覺實在很可怕,我渾身幾乎都被冷汗給打濕了,就在這時,我的手被一隻汗濕的手給拽著,黑暗中,想起了賤嘴的聲音,他似乎很緊張,吞嚥了一下口水,說道:「你醒了?」

    我嗯了一聲。

    賤嘴道:「要不咱們把燈打開。」

    我又嗯了一聲。

    開關就在我們『床』頭,緊接著,我眼前猛的亮起了刺目的燈光,賤嘴此刻正靠坐在『床』頭,腦『門』上全是汗,一手按著開關,眼睛瞪大的盯著我。

    我倆對視一眼,立刻就轉頭看向『床』外邊。

    什麼也沒有。

    房間裡的擺設依舊是老樣子,沒有被移動過,也沒有留下什麼腳印,那剛才的腳步聲是哪裡來的?

    我明明感覺到,那個腳步聲在朝我靠近的。

    賤嘴顯然比我更早被嚇醒,他指了指『門』外,『肥』胖的臉神情有些扭曲,做著『唇』形道:「它在『門』口。」

    我心裡驚了一下,壓下心頭的害怕。

    說實話,我也不是第一次見鬼了,看賤嘴被嚇的臉『色』都變了,便決定自己打頭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在作怪。

    我手頭上沒有武器,只有書桌上放著一把水果刀,我握著水果刀走到『門』前,按住了『門』把手,深深吸了一口氣,猛的打開房『門』。

    儘管我已經做好『門』口有鬼的心裡準備,但真看到眼前的東西時,我還是嚇了一跳。

    外面不是鬼,而是一個青年人,穿著白『色』的衣服,臉『色』青白的站在我『門』口。

    我嚇的倒『抽』一口涼氣,隨後才反應過來,這是那個青年畫家。我看『門』後,他的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立刻直勾勾的盯著我的房間,那種眼神,彷彿是在我房間搜尋某種東西,讓我想起了尋找妻子『奸』夫的丈夫。

    我噓了口氣,隨後心頭火氣,怒道:「大半夜的不睡覺,裝神『弄』鬼你有病啊?到我『門』口想幹嘛?」

    賤嘴一看不是鬼,也硬氣起來,蹭的跳下『床』,對青年畫家道:「你小子吃飽了沒事幹,想找『抽』是不是?」

    狹小的『門』口立刻被我和賤嘴堵得嚴嚴實實,青年畫家無法看到裡面的情況,於是收回目光,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們,道:「有東西在你們房間裡。」

    我愣了一下,和賤嘴對視一眼,賤嘴神『色』一變,強自鎮定道:「什麼東西?你別瞎扯。」

    青年畫家眼神閃動,彷彿在回憶什麼可怕的事情,壓低聲音道:「我睡覺的時候,聽到外面有腳步聲,然後打開『門』,就看到有個黑『色』的人影在院子裡走,我跟著它,它一路走到了你們『門』口,然後就消失了。」

    頓了頓,他道:「看身材,它是個『女』人。」

    賤嘴怒了,道:「我們房間裡什麼也沒有,別再散播謠言,小心我『抽』你。」我按住賤嘴的肩膀,示意他淡定一些,因為青年畫家沒必要說謊,於是我問他:「是個什麼樣得『女』人?」

    青年畫家緩緩搖了搖頭,道:「我只看見背影,不過……」

    「不過什麼?」我問。

    青年畫家嘴『唇』微動,說道:「我看到,她沒有頭。」
《邪靈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