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我自己掐自己?
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被鬼上身的不是扎西,而是我自己?
不可能,那種感覺太真實了。
又或者說,我現在看到的才是幻覺?
彷彿是看透了我砸想什麼,鬼魂陳搖了搖頭,慢吞吞的說道:「這裡確實有不乾淨的東西,我在那邊有一些發現,此地不宜久留。」他讓我們立刻往之前的宿營地趕,我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出現幻覺,但與那個冰層裡面的東西,肯定脫不了關係。
鬼魂陳所說的不乾淨的東西又是指什麼?他為什麼不明說呢?
穿過冰縫,我們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冰谷,無煙爐裡的固體燃料只剩下微弱的火星還在跳動,進入帳篷後,我們先給小黃狗等人處理傷勢,緊接著便去看何亮。
在不久前我們三人還曾經各懷心思在一起吃涮羊『肉』,想不到僅僅不到幾天時間,他就瘦成了皮包骨,只剩下微弱的氣虛,若不是我們救下他,恐怕最多再撐一晚,他就要被那些東西給吸乾了。
按照楊博士的說法,那些東西只出現在有死人的地方,死人越多,數量就越多,難道說,在我們附近,有很多屍體?但為什麼我們都沒有看見?是因為夜『色』太黑,還是因為他們都被掩埋在雪層裡面?
那些我們看不見的屍體,難道就是千年前的那支軍隊?
一邊想著這些,我們一邊給昏『迷』的幾人灌了些葡萄糖和消炎『藥』,剩下的五人,我、王哥、鬼魂陳、楊博士、扎西,都是勞累奔『波』一整天,外加上這大半宿,都不是鐵打的,說不累是不可能的,但這地方處處透著危機,要想安眠,就必須得安排人守夜,說實話我已經累的撐不住了,但我知道王哥和楊博士兩人更累,便道:「排兩班,我守第一班,你們先睡。」
這時候也不是客套的時候,眾人鑽進了帳篷,我則留在外面開火,這一次也顧不得節約燃料,將火燒的很旺,時不時我還得掀開帳篷巡視一下,看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爬到帳篷裡去。
也怪我不爭氣,守了一半實在太累,竟然坐著就睡著了,緊接著我便做了一個夢,我夢到自己行走在雪山裡,『混』在一支長長的軍隊中,這支軍隊都穿著鎧甲,但模樣確實灰『蒙』『蒙』的,五官也看不清楚,就和冰鬼一樣,我們一直往前走,非常勞累,然而就在這時,從雪山深處,忽然傳來一種非常非常大的聲音,就先某種巨型馬達啟動時的聲音一樣。
這種聲音驚擾了積雪,瞬間,鋪天蓋地的白雪,形成一條奔湧的雪線,朝我們當頭砸下,我只覺得窒息、痛苦、擠壓,在這種痛苦中,掙扎著醒了過來,我一睜開眼,發現鬼魂陳就坐在我對面,他朝我打了個手勢,示意我進帳篷裡睡。
守夜守一半驚擾睡著了,我覺得過意不去,歉意的笑了笑,從懷裡『摸』出半包煙,準備跟著他一起守下半夜,剛才那個夢太過真實,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竟然夢到了千年前軍隊被雪崩掩埋的情景。
只是夢中那種巨大的響聲又是怎麼回事?
我隱約覺得,這個夢似乎是某種預兆,於是我問鬼魂陳:「夢真的有預言意義嗎?」
鬼魂陳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做什麼夢了?」他很少會主動問我這些無關的問題,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於是將剛才的夢境描述了一遍,鬼魂陳聽完,淡淡道:「巨大的聲音?或許是這裡的某個鬼魂給你托夢了。」
我只覺得『欲』哭無淚,說道:「陳老大,你別搞笑了,我跟它們不熟,那麼多人,怎麼就給我一個人托夢啊。」
鬼魂陳盯著我,一字一頓道:「我也夢到了,和你一模一樣。」
只聽說過同『床』異夢,卻沒有聽說過異『床』同夢的,難不成是某個鬼魂,看我和鬼魂陳特別順眼,所以專『門』托夢給我們?那它拖這個夢又有什麼意思?是在告訴我們它死的有多慘,還是有某種預兆?
第二天一早,我詢問其它人的夢境,但古怪的是,其它人卻並沒有像我和鬼魂陳一樣,做同樣的夢。
小黃狗等人也醒了過來,對昨晚的一切一無所知,唯一的印象便是追著虎頭進入了一條冰縫,而虎頭卻消失了。
我們不知道虎頭去了哪裡,但根據鬼魂陳的說法,他將那個地方全面的搜索了一遍,除了看到些不乾淨的東西以外,並沒有發現虎頭的蹤影。
茫茫雪域,消失的虎頭就如同大海裡的一根針,沒有絲毫線索,連追蹤能力極強的鬼魂陳都沒能找出他的下落,我們即便在尋找也是徒勞了,更何況此地不宜久留,虎頭看來是凶多吉少了。
那個叫何亮的身體太虛弱,並沒有醒過來,我們商量著該怎麼處置他,小黃狗說:「先帶著走,這人還有些用處,問問他們究竟想幹嘛?我看這幫人來歷不簡單,先審明白再說。」
要想帶著何亮走,就只能靠人背,小黃狗等人背部有傷,這個差事便落到了我和王哥身上,我倆輪流背,鬼魂陳在前面帶路,後面的一截路幾乎都是堅冰帶,走上去很滑,稍不留神摔一跤是輕的,就怕磕到什麼地方,頭破血流就完蛋了。
我們從清晨出發,走到中午時分,按照原定計劃走出了冰谷,冰谷外是一個環形雪帶,裡面積雪很厚,我們順著弧形路線前進,扎西說:「按照路線圖的指引,再過半個多小時,咱們就能到達湖泊處了,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這裡有湖。」
我道:「這地方這麼冷,有湖也被凍住了。」
但令我們意外的是,當我們終於到達湖邊時才發現,這是個不凍湖,湖水甚至帶著溫熱,而且有淡淡的硫氣息,說白了,這不是什麼湖,而是一個非常非常大的溫泉,泉水的溫度剛剛好,對於連皮膚都凍的起褶子的我們來說,無疑是個大大的福利。
蠻子被溫泉刺『激』的頭腦發熱,脫了衣服就直接跳下去,臉上『露』出一種極度舒爽的表情,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踹一腳。這湖水十分清澈,裡面有沒有什麼古怪,一眼就能看到頭,我們疲憊了這麼久,幾乎一星期沒洗澡,也抵擋不住這個『誘』『惑』,眾人紛紛脫光了下水,只剩楊博士沒下水。
這時,蠻子說道:「那便有一個拐角,可以全部擋住,楊博士,你去那兒洗唄,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出『門』在外,別這麼講究了。」
楊博士也是個直爽的人,常年行走在各種無人地帶,吃過不少苦,她也不矯情,沖蠻子道了聲謝,便鑽到我們左手邊一個拐角處泡溫泉。
這個溫泉湖佔地面積特別廣,湖水向前延伸,根本看不到盡頭,左右兩邊可以通行,但根據扎西的分析,湖水的左邊地勢較高,全是積雪,這種地段,地下最容易形成空『洞』,而且從表面也無法辨別,走左邊太危險。
至於右邊,積雪少一些,雪層下面是堅冰,但水岸線弧度比較大,會繞道,但走上去安全,他建議我們走右邊,沒有什麼比泡在溫泉裡討論事情更愜意的了,我總算知道蠻子之前那種欠揍的表情是怎麼『露』出來的,這種肌『肉』疲憊到極致,又忽然放鬆的感覺,令人飄飄『欲』仙。
湖水溫熱,身處其中感覺不到一絲寒氣,讓原本就凍的沒了知覺的皮膚緩過了勁頭,我們不再說話,暫時拋開一切煩心事,泡在水裡閉目享受,身體休息夠了,蠻子勁頭又上來,說要跟我比賽游泳,我罵道:「吃飽了沒事幹,還嫌累的不夠嗆是不是,看你體力這麼好,那個何亮接下來就讓你背了。」
蠻子連忙道:「別別,我就是隨口一說,現在背還疼著呢,不行,不能再泡了,我得起來。」這人害怕我將何亮推給他,作勢要爬上岸穿衣服,然而當我們目光轉向岸邊時,差點兒驚的跳腳,因為我們的衣服竟然不見了!
不止衣服,還有何亮,那小子也消失的無隱無蹤。
小黃狗一下子從水裡竄起來,罵道:「不想活了,肯定是姓何的干的,那小子早醒了。」
我急道;「他『弄』走咱們的衣服幹嘛?咱們又不是織『女』,他也不是牛郎啊。」
小黃狗氣的夠嗆,道:「這還不明白,肯定是逃跑了,『弄』走咱們的衣服,是防止咱們追上去!」這大雪地裡,我們只有備用的內衣,外衣都只有一套,沒了衣服、鞋襪,可謂寸步難行,也怪我們剛才太放鬆了,竟然沒有發現。
王哥低聲道:「大家剛才都累了,遇到溫泉一時放鬆戒備讓他有可趁之機,他應該也是看準了機會下手,現在後悔也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