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他進了房間後,輕輕把門帶上,說道:「師父,我方才在街上看見了寒生和劉今墨,還有……」
「說嘛,怎麼吞吞吐吐的。」陽公不滿意的嘟囔著。
「還有老祖。」乾老大瞄了一眼正盤腿坐在床上的老陰婆,小聲說道。
老陰婆聽聞眼睛一翻,陰陽怪氣的尖聲對陽公說道:「老祖?是你那個老相好的嗎?」
陽公面露尷尬之色,對錢老大說道:「他們在幹嘛?」
「公安局的人把他們從銀行裡抓走了。」乾老大描述了當時見到的情況。
「不行,七天時限已至,我的『郭公葬尺』還未取回,我得去把寒生救出來。」老陰婆雙腿一伸,從床上下了地。
「師妹,此事頗有些蹊蹺,先別忙,你倆且看好孩子,我出去打探一下虛實。」陽公心事重重的說道。
兩個嬰兒身上縛住的繃帶已於昨晚解開了,乾老大還為他倆洗了澡,至於兩個孩子的身體狀況,看不出有什麼改善,那皺皮女嬰倒還能喝些牛奶,只是沈才華躺在角落裡不吃不喝也不動,身體明顯的消瘦了下去,兩隻黑黑的瞳孔裡已經佈滿了紅色的血絲。
陽公心中也是想要盡快的見到寒生,他對葬尺並無興趣,只想問寒生,自己同老祖的孩子究竟應該怎樣調治。
他走到了大街上,回頭望了望,然後閃身走進了郵電局。
電話聽筒裡終於傳來了京城裡那個熟悉的聲音,陽公簡要而迅速的匯報了情況。
「你是說今天劉今墨被抓進了婺源縣的公安局?」那人說道。
「是的,我考慮在今天夜裡潛入公安局,殺死劉今墨。」陽公回答道。
那人沉思了片刻,說道:「不,婺源縣的革委會主任黃乾穗遭人暗算了,你馬上去找到他,並負責保護他的安全,暫時你要聽從他的命令,明白了嗎?至於劉今墨,既然已經進了公安局,就沒有機會活著出去了,我會安排的。」
電話聽筒裡「喀嚓」一聲掛斷了,響起了忙音。
陽公打聽到了確實的消息後,便徑直來到了縣人民醫院住院部。
病房內,黃乾穗正與孟祝祺交談著什麼,見到陽公推門進來便是一愣。那孟祝祺一眼認出此人便是一個月前,自己送信去在小旅時見到的那個收信人,於是俯在姐夫耳邊說了幾句。
黃乾穗聞言臉上露出了笑容,忙起身握住了楊公的手,說道:「我是黃乾穗,他是我小舅子孟祝祺,你們見過面的,剛剛接到京城的電話,你就到了,太好了,就安排你住到我的家裡,還有其他人麼?」
陽公點點頭,說道:「我們一共三個人。」
黃乾穗說道:「我們今天出院回家,祝祺,去叫荊院長來。」
孟祝祺應聲出去了。
「我在此地聽從您的吩咐,負責保護你的安全。」楊公說道
「具體的事情回家以後再說。」黃乾穗點頭道。
門開了,荊太極走了進來,見到陽公大吃一驚道:「陽公師兄,你怎麼會在這兒?」
陽公微微一笑,說道:「我和黃主任是舊相識,特意前來拜訪。」
黃乾穗驚訝道:「你們認識?」
荊太極口中道:「他是我的師兄。」心中卻想,舊相識?我才不信呢。
黃乾穗對荊太極說道:「荊院長,我們馬上出院搬回家中住,小兵還繼續留院治療。」
「好吧,手續我來辦。」荊太極答應道。
陽公跟隨黃乾穗和孟祝祺來到了城中的那所深宅大院,陽公心中暗暗道好,住在這裡既隱秘又舒適。
「黃主任,據說劉今墨與寒生他們被公安局抓了,你知道這回事麼?」陽公問道。
「哦,寒生偷渡香港,公安部門懷疑他們在香港與台灣特務機關有接觸,正在審查之中。」黃乾穗眨眨眼睛說道。
胡扯,鬼才相信呢,陽公心裡想。
陽公回到小旅社,向老陰婆通報了情況,然後自己抱著皺皮女嬰,乾老大抄起沈才華,大家一起來到了黃宅。
乾老大心道,這下好,進了虎穴了,前幾天自己和朱彪曾經夜探這所豪宅,自己偷到了點錢和糧票,而朱彪卻在這裡喪了命,既然來了,便只好裝聾作啞。
黃乾穗驚訝的看著兩個嬰兒,陽公介紹說皺皮女嬰是他的女兒,黃乾穗和孟祝祺望望陽公,又瞅瞅滿臉皺紋的女嬰,更加合不攏嘴了。
「這個男嬰是南山村朱彪的兒子。」乾老大試探著說道,觀察著黃主任的反應。
「朱彪?」黃乾穗與孟祝祺面面相覷,疑惑道,「朱彪沒有結過婚啊。」
其實孟祝祺曾經在朱醫生家裡見過小才華,不過記不清楚了,大凡嬰兒長的都差不多,何況鬼嬰生長的速度遠遠的超出正常的嬰兒,現在看上去像是都已經有兩歲大小了。
「千真萬確,而且我們還見過他的老婆了呢。」乾老大笑著進一步說道。
「啊,他老婆?」黃乾穗望著自己的小舅子,孟祝祺斷然的搖了搖頭。
「叫沈菜花。」乾老大說道。
孟祝祺聞言臉色驟變,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說沈菜花!」
乾老大此人雖然非善良之輩,但關東人的豪爽勁兒還是有的,他覺得那朱彪儘管人不怎麼樣,但他在臨死之際表現的還像個男子漢,因此心中頗有惺惺之感,此刻刺激孟祝祺一番卻也解解氣。
「不錯,那沈菜花皮膚白白淨淨,模樣俊俏,和朱彪兩個卿卿我我,非常的般配。」乾老大添油加醋的描繪道。
孟祝祺緊張的望著黃乾穗,臉色脹成了紫紅色。
黃乾穗目光警覺的盯著乾老大,緩緩說道:「你怎麼會認識朱彪的?」
陽公此時搭腔道:「朱彪那小子我也認識,沈菜花也見過的,不過她是一具蔭屍。」
「蔭屍?」黃乾穗疑惑道。
陽公解釋說道:「蔭屍就是心懷怨氣含冤而死,發生了屍變,喜咬人的脖子,很凶的呢。」
孟祝祺聽到「含冤而死」這幾個字,聯想到那天夜裡兩個民兵在朱彪家外面被咬斷頸部的血腥場面時,身上不由得哆嗦起來。
「好了,這些迷信的東西就不要講了,那朱彪和沈菜花現在何處?」黃乾穗目光炯炯的問道。
乾老大搖了搖頭,說道:「我和師父還是在一個月以前於湘西天門客棧裡見到過的。」
陽公點頭道:「嗯,他當時和寒生他們在一起,這個朱彪和黃主任有什麼過節麼?」
「啊,沒什麼,我們先用晚飯吧,時候已經不早了。」黃乾穗岔開話頭說道。
眾人來到了餐廳,已有人擺上了桌子,飯菜很是豐盛,還有一壇本地米酒。
「黃主任,師兄師姐,小弟特意帶酒來為你們接風。」荊太極這時出現在餐廳門口,手裡拎著兩瓶貴州茅台酒。
陽公於老陰婆自香港偷渡回來,帶著兩個嬰兒一連數日餐風露宿,今晚算是安心飽餐了一頓,他還不時的給皺皮女嬰餵了些肉汁。
沈才華則被撂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小肚子癟癟的,望著那些大吃大喝的人,一股壓抑了很久的怨氣在逐漸的積聚起來。
荊太極瞧見了沈才華,感到胯下異常的不自在,將惡狠狠的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心裡面咬牙切齒的思忖著,一定要親手宰了這小魔頭。
「師姐,什麼時候可以把他交給師弟來處置?」荊太極恨恨道。
「別急,等寒生交回那把尺子。」老陰婆尖聲說道。
黃乾穗深沉的望著荊太極道:「荊院長是要……」
荊太極簡單講述了沈才華毀壞自己命根之事,黃乾穗聽罷點點頭,原來荊太極也是同病相憐之人。
「盡快處理掉,以絕後患。」他夾了塊五花肉丟進了嘴裡說道。
沈才華兩隻佈滿血絲、黑黑的瞳孔在靜悄悄地伸縮著,一股無形的戾氣籠罩了他的全身。
「媽媽。」他口中輕輕的在呼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