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首長信步走出了領事館大門,身後跟著馮生。
自從在中甸直接調入首長的這個神秘的部門後,馮生便隨同著悄悄地潛入了緬甸,連夜從仰光乘火車趕到了密支那,對外的口徑是商務考察。
今天首長悄悄吩咐他,半夜隨他一同去接待一個神秘的人物,馮生知道秘密工作原則,領導不說的,一概不要過問,具體做什麼,首長到時候自會有指示。
「密支那,1942年,中國遠征軍在這裡苦苦支撐著緬甸戰局,與日軍殊死搏鬥,使盟軍贏得了北非的控制權,而十萬遠征軍幾乎付出了全軍覆沒的代價啊。」首長望著夜色中朦朦朧朧的遠山,不無感慨的說道。
馮生聞言,琢磨著首長不過是感歎抒懷而已,自己還是不方便答話。
「馮生,你瞭解這段歷史麼?」首長發問道。
「首長,不十分瞭解,國內群眾大都認為國民黨蔣介石政府在抗日戰爭中不放一槍,躲在峨眉山上摘桃子,搶奪勝利果實。」馮生小心翼翼斟酌著說道。
「那些只不過是對老百姓說說的,群眾不關心也沒有必要知道得太多。」首長嘿嘿冷笑著,繞過了領事館的側牆。
月光下,眼前是一片黑黢黢的灌木林,林中有一塊空地,四周靜悄悄,看不到有人。
馮生警惕的抽出腰間的手槍,當下保護首長的安全是第一要務。
首長站在空場上,抬起腕表,時針正好指向半夜12點鐘。
「道長,你應該已經來到了吧?」首長平靜的聲音說道。
「唰」,輕微的衣袂聲響起,叢林中閃出一個瘦長的黑影,悄無聲息的站立在了首長的面前,負手而立。
淡淡的月光照在那人的臉上,馮生一愣,禁不住的脫口而出:「金道長!」
金道長銳利的目光射向了馮生,心中也是暗自吃驚,狐疑的目光瞥向了首長,他倆怎會在一起?
首長微微一笑,道:「馮生已經調來我手下工作,你們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所以今晚特意將他也帶來了。」
金道長面上似有不快,但是也並無說什麼,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格達預言探聽到了麼?」首長切入正題。
「已經搞到了,不過都是些數字而已,十分深奧,破解難度極大。」金道長回答說道。
「哦,快拿來我瞧瞧。」首長迫不及待的伸出手來。
金道長瞄了一眼馮生,自口袋中掏出一張羊皮來,鄭重的遞給了首長。
月光下,羊皮上的字跡隱約可辨,首長驚喜的默念著上面的數字,但他沒有注意到,這張羊皮雖然看似陳舊,但卻微微散發出了一絲淡淡的血腥氣……
這是一張做舊了的新羊皮。
領事館街對面的那棟民房拉著厚厚的窗簾,外面看上去室內漆黑一片。
屋裡窗簾縫隙的後面架設著一台星光夜視儀,視頻電纜連接在一台高分辨率的監視器上,螢光屏上綠瑩瑩的,閃爍著灰白色的噪波點。
小尾坐在椅子上,通過監視器觀察著對面的中國領事館。
「目標終於出來了。」小尾神情緊張的盯著屏幕,他認出來了那個長著國字臉,很有來頭的人。
「奇怪,深更半夜的,這兩個人要幹什麼去呢?」矢村掐滅了煙頭,望著監視器屏幕詫異的說道。
「他們拐到領事館牆後了,趕緊報告川島領事吧。」小尾說道,眼睛仍始終盯在了屏幕上。
矢村摸起了電話機,撥了號碼,話筒裡傳來川島領事含糊的聲音:「怎麼,有情況?」
「是的,國字臉出來了,現在繞去了領事館的圍牆背後。」矢村報告道。
「有多少人?」川島問道。
「帶了一個隨從,總共只有兩個人。」矢村回答道。
「繼續觀察,我馬上通知黑澤先生。」川島放下了電話。
黑澤和黃建國的房間猛然間的推開了,川島急匆匆的將監視到的情況敘述了一遍。
「他這是要去接頭了,肯定是和今天留下標記的那個金道長會面,嗯,賈屍冥原本應當是與寒生在一起的,突然深夜與首長碰面,此事非常的蹊蹺,現在我們的主要目標寒生還未露面,難道金道長是個中間人麼?建國,你岳父會不會通過金道長與寒生達成某種交易?」黑澤一面穿衣一面推測說道。
「按理說,寒生生性倔強,是個不識實務,一條道上跑到黑的人,他應當不會輕易妥協的。」黃建國分析道。
「如此說來,情況肯定是起了某種變化,川島君,立刻命令你的人跟蹤觀察,千萬注意別暴露,明白麼?」黑澤吩咐道。
「是,黑澤先生。」川島轉身跑出去了。
「我們現在怎麼辦?教主。」黃建國問道,私底下,他已經尊稱黑澤為教主了。
「我們也要去湊湊熱鬧,叫上幾個人,帶好武器。」黑澤冷笑道。
黃建國一聽,緊忙從床鋪上爬下來,穿戴停當與黑澤一起走出了房門。
此刻,矢村和小尾已經接到了川島領事的電話指示,迅即帶上手槍和一台手提式定向測聽器,溜出那棟民居,從另一個方向朝著中國領事館的背後包抄了過去。
他倆對這一帶的地形瞭如指掌,悄悄的躲在了叢林後的一座小山包上,打開測聽器的拋物面反射聚音扇,撳動電池開關,將定向拾音話筒瞄向了80米開外的林間空地上,放大了的音頻源源不斷的傳進了耳機中。
定向測聽器的有效距離是150米,可以將遠處的說話聲放大千倍,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效果異常的清晰,可惜目標那三個人講得都是中文,矢村和小尾都聽不懂,無奈只有全部錄音了下來。
首長藉著月光,反覆的琢磨著羊皮上的數字,半晌,仍是不得要領,一頭的霧水。
「八三四一……不錯,正是寒生被催眠時透露出來的那組數字,目前能夠聯想到的,只有中共中央警衛團的部隊番號,老百姓稱其為首都警衛師,哼,京城的御林軍啊。」首長自言自語道。
「首長,您也捉摸不透這些數字的含義麼?」金道長淡淡的說道。
「是啊,格達預言原來竟是寫在破羊皮上面的幾組數字……哦,對了,道長,你已經下手除掉寒生了麼?」首長突然間急切的問道。
金道長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沒有。」
「為什麼?」首長犀利的目光。
「他救過貧道的命,貧道委實下不了手。」金道長坦然的回答道。
「也好,也好,『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江湖中人本色嘛,嘿嘿……」首長桀桀笑道。
金道長愣了愣,說道:「首長不怪貧道?」
「怎麼會呢?你的任務已經完成的十分出色,為黨和國家立了大功,」首長誇獎著說道,「不過……」
金道長的目光望向了首長。
「不過,格達預言深奧難懂,恐怕一時難以破解,我想可否勞煩道長再跑一趟,將寒生帶來我這裡來,也許丹巴喇嘛告訴了他如何解迷的方法,當然,我保證不會傷害於他。」首長的話雖婉轉,但語氣卻不容置疑。
「寒生肯定已經對我起疑,貧道不但偷走了格達預言,而且還殺了老祖。」金道長皺著眉頭,感到十分為難。
「你殺了老祖!」馮生驚訝的叫了起來。
首長嗓子頭嗔怒了一聲,扭頭以極嚴厲的目光乜了馮生一眼。
馮生嚥下了一口唾沫,默不做聲了。
「老祖發現貧道竊取了舊羊皮,要貧道跟她回去向寒生道歉,貧道實屬不得已才出手殺了她。」金道長平靜的說道。
「干革命嘛,死個把人又算得了什麼呢?這件事,道長處理的完全及時和正確。」首長一語定性道。
金道長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馮生。
「嗯……那麼你什麼時候去找寒生?」首長拖長了聲音說道。
「貧道這就去,他目前可能還在雨林之中沒有走出來。」金道長回答說道。
首長點點頭,不經意的說了句:「道長沒有見到蒙拉差翁。炳麼?」
金道長一愣,吃驚的問道:「那個泰國降頭師蒙拉差翁是首長的人?」
首長頜首微笑不語。
「他被我打傷了,逃進了叢林。」金道長說道。
「哦,那就隨他去吧,無所謂。」首長揮了下手,滿不在乎的說道。
「噓……林中有人,待貧道去看看。」金道長警覺的將手指按在了嘴唇上,然後悄無聲息的閃身進入了叢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