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察覺到這一切的時候,我就轉身對肖經理做了個手勢,意思是你先退到門外卻,別著急進來,因為在我過往的經驗當中,大多數即便是充滿怨氣甚至是來復仇的鬼魂,都往往有一個非常既定的目的性,也就是說,起初小吳的描述看來,我斷定這個廁所裡的鬼魂,至少是跟最後一格有直接關聯的,所以最後一格才應該是我去直接調查的地方,而眼下看來,整個廁所都佈滿了靈異反應,但是廁所外邊卻絲毫沒有,這似乎是在告訴我,此時此刻那個鬼魂就藏在這個範圍內,但出於某種原因,它讓我察覺到了它的存在,卻沒打算乖乖束手就擒。
從羅盤反應的幅度來看,這裡的鬼魂是帶著比較強烈怨恨的,所以我讓肖經理站在門外,如果有人要來看熱鬧或是上廁所的話,一定不要讓人進來,就說廁所在檢修。他答應以後我就關上了門,並且在,門口的兩側拉上了繩頭釘。
我和胡宗仁站在屋內,滿鼻子都是那種廁所的臭味。我仔細看了看這一層的佈局,大體上和四樓幾乎是一致的,也有一個只能探出頭去的小窗戶。不同的是,這層樓的廁所光線比起四樓來說要好一些,因為樓層更高,遮擋更少。而窗外依舊是一根巨大的落水管,跟四樓不同的地方還有一處,就是在窗外左手側大約半米之外的地方,有一個伸出牆體的平台,上邊擺放了幾盆看上去像是蘆薈的植物。於是這就是說,這個地方既然有人擺放了盆栽,就意味著這個地方其實是有辦法站上去的。而露台和窗戶之間,就是落水管。
我在窗戶也釘上了繩頭釘,如此一來我就把這個區域變成了一個閉合的空間,當然如果鬼魂真是從廁所下水道進出的話,那我這個繩陣也沒有作用。胡宗仁看我已經結好了陣,於是就走到了廁所的最後一格跟前,然後側身讓出門的位置,伸手輕輕推開了門板。隨著吱嘎一聲後,門打開了,裡邊看上去和四樓一樣,一個蹲便器,一個水箱,一個廢紙簍。胡宗仁伸頭進去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下,鼻子裡還呼哧呼哧的,然後他突然轉頭傻笑著跟我說,女廁所還真是沒男廁所那麼臭啊。我沒理他,而是一把把他拉了出來,然後端平羅盤,慢慢靠近下水口。起初羅盤的反應和周圍一樣,但是當我越靠近蹲便器裡的水面的時候,羅盤的反應竟然漸漸弱了下來,而與此同時,在我們另一側剩餘的四個空格子間裡,突然傳出來一陣嘩啦啦的水聲。
這是沖水的聲音,很明顯,幾個水箱一起抽水的聲音在廁所這種狹小環繞的空間裡還是顯得有點大,而真正讓我覺得緊張的是,早在我們進來之初,就已經檢查過這裡的格子間,裡面都是沒有人的。所以這突如其來同時發出的抽水聲,很顯然就是那個鬼魂在搞鬼。如此以來胡宗仁也警惕了起來,他伸手取捏了雷符,我則把羅盤放回包裡,手裡抓起一把墳土。我們倆慢慢從第五個格子間裡退了出來,然後緩緩靠近第四個,吱嘎一聲推開門,發現水還在繼續流著。通常這種水箱會在水放空了以後自己蓄水,但這個卻沒有,水一直流,就好像有人一直用手按住抽水的按鈕一樣。我用手指撮起少許墳土,朝著水箱的方向灑了過去,墳土四下散落,情況卻絲毫沒有改變。
於是我們繼續朝著第三個走,每次打開門的時候都會聽見那種因為門合頁上的螺絲鬆動而出現的吱嘎聲,本來這聲音其實沒什麼,但是當我們確切知道這裡有鬼,耳朵裡全是那種被看不見的傢伙抽水的聲音的時候,就顯得特別可怕。第三個格子間和前兩個一樣,我也依舊灑了墳土做試探。於是就還剩下兩個,隨著選擇越來越少,就意味著我們離真相越來越近,心裡也自然越來越緊張。
當我推開第二扇門的時候,發現裡邊也和前幾個一樣空蕩蕩的,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灑了墳土過去,沒反應,但就在我們打算退出第二個格子間的時候,突然耳朵裡全部的水聲都停止了,只剩下那種重新在水箱裡灌水的聲音,與此同時,我還發現第二個格子蹲便器裡的水面,開始咕嘟咕嘟的翻騰起來。
很噁心,我知道,可是儘管我心裡覺得反胃,眼睛卻沒辦法不繼續盯著哪兒看,我手裡捏著剩下的一大把墳土隨時待命。那翻騰的動作越來越大,就好像是水燒開了一樣,或者說更像是有人在水底下出氣,然後冒起來的大量氣泡。我伸手撥了一下胡宗仁的肩膀,於是我們退後靠著洗手台,正對著第二個格子間打開的門,集中精神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情況的時候,突然除了第二個格子間之外的其餘四個格子間的門,都好像被人一腳從外朝內的踢開,由於視線的限制,我們只能看到第二個格子間裡的情況,我只看見幾乎和門打開同一時間,一隻紅袖子的手,皮膚是灰白帶著青色,突然從下水口的水面下伸了出來,手指呈現爪狀,耳朵裡還反覆迴響著一種怪異的尖叫聲。
該怎麼形容這種聲音呢,試想一下,一個人假如唱KTV時間太久且一直在扯著喉嚨飆高音的話,那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聲音沙啞,或者一個人痛哭很久後也是如此。我們和胡宗仁聽到的這聲尖叫,就是那種拖著長長的尾音,而且持續時間很長的沙啞的聲音。如果從頻率來看的話,肯定是個女人的聲音。我聽到過很多次鬼叫,也大多大同小異,無非就是以嚇人為主,但是這次聽到的,卻冷不丁讓我激起一身雞皮疙瘩。尤其是當我看到那只突然從水下伸出的手的時候,我甚至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來不及多考慮,儘管是預料之中的事,但我確實沒想到它登場的方式是如此另類。我們並沒有陰陽眼,所以要直接看見鬼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有兩種可能性,一種就是我即將翹辮子了,離死亡很近,所以我能看到鬼魂,要麼就是鬼魂主動選擇讓你看到,而通常這種就不是好玩的事了,特別是目前這種以這樣的方式讓我們看到的鬼魂。於是我想都沒想,一把墳土朝著那隻手打了過去,墳土碰到那隻手的時候,發出了滋滋的聲音,有點像燒豬皮的時候那種聲音,但那隻手中了墳土後只是微微顫抖了一下,動作並未發生改變,反而看起來越伸越長,長到好像整個人都要從裡邊鑽出來似的。
我害怕了,於是我對胡宗仁說,愣著幹嘛,快跑!說完我就打算朝著門的方向逃走,胡宗仁剛才也被嚇了一跳,但是他顯然比我更亡命一些,他嘴裡一邊大喊著我日了你個ABCDEFG的,嚇死老子了,看老子不打你幾下雷符才怪!一邊朝著第二個格子間撲過去,然後狠狠一符朝著那隻手打過去。我眼看著胡宗仁的手穿透了那只紅袖子的鬼手後,拍打在下水口的水面上。接著胡宗仁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猛力撞了一下,他直接從格子間裡彈了出來,然後手腳繃直,微微顫抖,眼睛還翻著白眼。
於是我才想明白,胡宗仁這一雷符,打在了水上。水是一個非常中性的東西,也是非常良好的導體。倒不是說胡宗仁手上的雷遇水後觸電了,而是應該說他打出的那道雷符被水給反彈到自己身上了,其結果,和觸電也是差不多的。
在我小時候,我媽曾養過一隻京巴串兒的狗,由於它的身上有很多黑色的斑點狀,所以我們稱呼它為點點。點點是個男同學,自從掌握了翹起一隻腳撒尿以後,家裡的幾乎任何一個轉角處都成為了它霸佔的地盤。但是在之後有一次,它因為過度驕傲,自恃過高,朝著我家牆上的插座尿了幾滴,因此觸電。當時我聽到一聲嗚嗚的慘叫後,就看到點點四肢繃直,舌頭掛了半截在外邊,微微顫抖著。那姿勢和造型,和當下胡宗仁一模一樣。不過還好,點點最終緩過勁來了,不過再也沒辦法把舌頭完整地塞回它的狗嘴裡,從此也學會了像母狗一樣蹲著撒尿。
看到胡宗仁倒地後,雖然我知道他很快會醒過來,但是這個地方可不是讓他躺著緩勁的地方。於是我像扛土豆似的把他從廁所里拉了出來。肖經理看到他的樣子後,一臉驚詫,由於是上班時間,路過的客戶看到以後,也都紛紛熱心的圍了過來,並且有好心人打了急救電話,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了,於是在警察和救護車趕到的時候,和肖經理一起合力把胡宗仁抬到了我的車裡,然後肖經理也跟著我的車一起開車離開,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停了車,在我扇了胡宗仁幾巴掌,然後淋了點礦泉水在他鼻孔裡後,他就醒了過來,精神還挺好,看來是把他給電矍鑠了點。只是說話有點不利索,我很想嘲笑他,不過這個時候嘲笑人家無疑是一種落井下石揭人瘡疤的缺德事,於是我就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胡宗仁略微口齒不清的說,媽喲,這回安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