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仁倒是說得沒錯,很大程度上而言,司徒師傅對於我和胡宗仁不僅僅是職業上的嚮導者,更是一個良師益友,他儘管歲數挺大,卻還堅持跟年輕人一樣學習電腦學習上網。除了有時候分不清電腦病毒和感冒病毒的區別之外,大多數難題到了他手裡總能夠想到對應的方式來解決。司徒是一個博學的人,又是一個手藝極強的人,我很慶幸我們之間是忘年交的老朋友,而不是敵人,否則的話,我可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我在電話裡告訴了司徒我和胡宗仁目前所在的位置和我們大致上遇到了一件什麼樣的事,當我告訴司徒我們在塔子山,因為從之前那塊碎掉的石碑上我知道這個地方的大地名就是塔子山。我讓司徒幫忙查一查這附近的一些來歷說法,因為既然修建了塔,那就必然是在修建之初就有所打算。司徒答應了,叮囑我們要注意安全,他隨後就給我們回電話。
我和胡宗仁繼續圍著塔身轉了幾圈,發現離我們最近的一個能夠進入到塔身裡的口子也在這個塔的二層,距離地面較高,而且我目測還不一定那個口子能夠鑽進去一個人。胡宗仁告訴我,既然你也覺得這樣的空塔不該無緣無故的冒出黑煙,加上楊大叔早前看到的那個人影也是好像籠罩著一層黑霧的話,這兩件事多半是有一定聯繫的。楊大叔接過胡宗仁的話說,他還想起一件事,就是在這個塔冒出黑煙之後,村民們很多都來朝拜,在那之後沒多久,每隔一段時間,自己養的雞就會莫名其妙的消失一隻。
胡宗仁問楊大叔,消失?在丟雞之前你沒聽到類似前幾晚的那種雞叫聲嗎?楊大叔趕緊說,說消失其實也算不上,因為後來自己到這塔附近打算撿一點樹葉回來做引火的時候,卻在塔身外邊看到了死掉的雞,就是自己當時丟失的那隻。
楊大叔說,找到雞的屍體後他覺得也有點奇怪,因為那次找到的死雞和正常死亡的雞還是有些區別的,正常死亡的雞大多在體形上不會有多大的改變,而那天找到的那隻,卻好像是被脫水過一樣,乾癟癟的,就跟身體裡的水分都被抽乾了一樣。楊大叔還說,當時他就覺得有點奇怪,於是就把死雞帶回家用刀子割下了雞冠子,發現裡邊竟然不流血。我告訴他死掉的動物大多血液都會凝固,淡然不流了。楊大叔說並不是這樣,因為割開的雞冠裡,連血絲都沒有。就好像這個雞的血早就被人放光了一樣,但是他也檢查過了,雞的身上除了翅膀根部有明顯的被外力狠狠捏過的痕跡外,別的地方完全沒有傷口。
這無疑對於我和胡宗仁來說,是個重磅消息。原本我相信他和我一樣,在當初聽到楊大叔說自己前兩天的遭遇的時候,除了覺得奇怪之外,還有種莫名其妙覺得好笑的感覺。像楊大叔這種可能原本文化程度不是很高的農民,再發生一些遠遠超過他理解範圍之外的事情的時候,束手無策總是難免做出一些滑稽的事情來,就例如我們初見他的時候,那個橫在雙腿上的鋤頭,很有當年關公出曹營時候的氣魄。但是這會我們卻有點笑不出來了,因為根據楊大叔的描述,尤其是那段把雞血抽乾的內容,很像是我之前在學藝時候師傅的一本前輩手札中看到的一種鬼魂,有個俗名,稱之為「山貓」。
這裡的山貓並非動物裡的那個山貓,而是特指的一種鬼怪,數量極少,與山魈、山蟾、山耗子一起並稱山家四怪。這裡我必須要花點時間來科普一下,所謂的山家四怪,並非是四種變異的種群或是精怪,它們都是死靈形成的,如果這次我和胡宗仁遇到的是山貓的話,那四者我就遇到過兩個了。幾年前的時候曾經在海南省三亞市的西島後山上抓過一隻山魈,這四種死靈相對比較特殊,他們出現的本質和找替身的鬼都差不多,都是需要不斷的置換靈魂,又一個來替代下一個。山魈常被當作是一種狒狒類型的動物,可事實上在玄學上的山魈,指的是專門針對迷路在山裡的人下手,然後害死對方以達到自己脫身的惡靈。山蟾根據手札的記載,本身是不規則的一團黑霧,只是它每到之處一定會引起蟾蜍出穴齊聲叫嚷,所以山蟾嚴格上來說並不是一種單一的鬼魂,而是死在山裡的各種各樣的鬼魂的集合體。它的能量是最強的,也是最稀少的,至今為止都是聽到的人多看見的人少之又少,同樣它也是比較容易抓捕的,因為比較笨。山耗子其實是那些山裡荒墳裡的鬼魂,這種鬼魂往往並不是這個墳墓原本的主人,而是路過這裡霸佔了別人墳墓的一類,危害較大,小時候常常聽老人說,夜裡走山路如果聽見別人叫你的名字不要回頭,這裡會叫別人名字的,就是山耗子。之所以稱之為耗子,是因為大多數荒墳隨著時間漸漸看不出那是個墳墓,所以無知的人們就容易犯到別人的地盤。鬼魂進出必然有一個出入口,例如偶爾你在山壁上看到莫名其妙多出來一個類似蛇洞耗子洞的小孔,那很可能就山耗子出入的地方。山耗子專注害人幾千年,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遇到了就必須打掉。所幸的是,我至今也沒有遇到過。
而山貓,則是這四怪裡最奇特的一種,因為你沒有辦法確定它究竟是要害你還是要怎麼樣,它的出現帶有強烈的隨機性,和山魈一樣,需要不斷的置換靈魂,但是山魈只會針對人下手,也就是說他的目標是單一的。山貓則不管是人還是畜生,只要是被它選擇上了,往往也就逃不掉了。不過山貓有個怪癖,它習慣於提前讓你知道它的存在,用它自己的方式。意思大概是在說,既然我都通知了你我要來了,你再讓我給逮住換了靈魂,那可就是你活該了。山貓的形成沒有個固定說法,但是它有一個特性,就是如果山貓之前的狀態只是一隻雞的形狀,倘若它盯上了一頭牛作為下一個置換的對象,那一旦成功,下一次山貓的出現就會是一頭牛的形態,如果成為牛的樣子以後又看上了一隻雞,它依舊還是牛。它只能維持自己替換後最大體形的那個狀態。也許你要問,這跟貓有什麼關係,我不得不告訴你,山貓只是比較溫和的喊法,若要喊得猛一點,稱其為虎都不為過,這種怪胎還有個亙古不變的定律,就是每隔12年出現一次,出現的那一年必是虎年,虎為寅,這就是說它是山貓的原因。而2010年,恰好就是虎年。
山家四怪,那是民間師傅們的喊法,常常被南北的師傅弄混淆分不清是鬼還是妖,數量極其稀少,遇到了就像沒有天理的搭上了MH370一樣,概率極低。胡宗仁顯然也是知道這玩意的,所以我們初步判定,這位楊大叔是撞上了山貓。山貓吸血,並會提前警告,那只體內沒有雞血的雞應該就是證明。而連續兩晚楊大叔早上起來都發現了死雞站立,雞頭朝著自己的臥室,這在我和胡宗仁看來,大概就是在說,下一個要下手的人就是你了。
可是我們還是覺得有太多可疑的地方,首先山家四怪大多出現在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也正因為如此才導致它們的數量極少,山蟾估計至少有100年沒有被記載過了,或者說遇到過它的人全都沒能活下來。這個塔子山,雖說距離鬧市區挺遠的,但是因為土地資源的稀缺,這山的附近也修建了不少小區,遠遠望出去還能夠看到重慶天然氣公司的巨型氣罐,雖然不熱鬧,但絕不至於人跡罕至,山腰上和山腳下都有人住,按理說不該是山貓出沒的地方才對。一時間想不明白,我們也就順著原路返回了楊大叔的家裡。既然在猜測是山貓這種另類的鬼魂作怪,那麼我的羅盤就能夠捕捉到這種死靈留下的痕跡。
於是回了楊大叔家裡之後,我頂著劇烈的雞屎惡臭跑到了雞窩裡,在先前楊大叔說發現人影的地方尋找著,對了,既然楊大叔看到的是個人影,那就意味著這個山貓在此之前是害死過人的。而這一點我在楊大叔的嘴裡也得到了證實,因為他是一直在這裡土生土長的人,於是我問他曾經是否有過人在這山裡失蹤或者死掉的,他起初想了想說沒有,這山才多大點呀,後來又說之前是有過一個男人被發現死在了塔身底下,那個男的是山下的一個住戶,當時是來幫著政府保護文物,幫忙除草砍樹的。結果一夜沒回去,第二天早上就被人發現了屍體。我問楊大叔那屍體是不是也被抽乾了一樣,他說那他就不知道了,他去圍觀的時候屍體已經被送走了。我又問他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他說十幾年前了,大概1998年吧。
1998年,另一個虎年。沒有錯了,這次必然是山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