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仁看著我發傻的表情,於是笑了笑說,這下什麼都能解釋得通了,這就是開發商愚昧造成的啊。我沒有說話,依舊有些驚呆了。眼前這一幕,我的確是這麼多年從未見過,或者說我是見過的,只是沒想到會出現在這樣的地方罷了。
眼前的半壁上,密密麻麻是一些壁墓,類似格子間的那種,許多都已經破碎了,有些保存還較好,還有青石板的墓碑。墓碑上的字大部分清晰可見,其中一個寫著某某某之墓,生於多少多少年,卒於1975年。原本這樣的壁墓是比較常見的,但是大多都在正規的公墓或者骨灰集中安放點,在市區裡尤其是小區的堡坎底下出現這麼一大排,還的確非常少見。而且我還注意到,因為這裡有個高度很大的堡坎,所以當初開發商在打地基的時候,相當於是從我們所在的這個步道的位置,往上眼神了接近10米左右,作為承重,或許那下邊是化糞池也說不定,但是這其中的一根承重梁,不偏不倚的就在這排壁墓邊上,而且還毀掉了好幾個。我再抬頭一看,恰好,這根承重梁,就是那棟物業大樓的。
胡宗仁跟我說,看樣子這些情況並不是最近才開始發生,而是最近突然規模變得很大,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罷了,這搞建築破壞了人家陰宅的事情,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過那個小女孩為什麼會是個惡鬼,這我還真是有點想不通。我打斷胡宗仁的話,對他說,你看看這些還相對健全的壁墓,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胡宗仁聳了聳肩膀說,這不就是墳墓嗎?有什麼特殊的,雜草叢生,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來祭拜了,這一群都是。我搖搖頭說,你看看現在這些還能分辨文字的墓碑,墓碑的顏色材質和款式字體都差不多是一致的,這說明這一批墓應該是同一個時期設下的。
我指著那些墓碑上只有名字和生卒的字說,一般來說,只有窮苦人才會選擇壁墓這種很便宜的墓葬,但是即便如此,每家每戶的條件情況不同,說什麼也該在墓碑上有些差異才對,但是你看這些字體,統統都是一樣的,並且沒有一個墓碑有碑文,墓穴連個數字編號都沒有,所以我覺得這些死者的家屬,有可能根本就沒有自主選擇墓碑樣式或者碑文的權利,那就是說,這裡的這個壁墓群,應該是當初政府來統一修建統一安置的。
我又對胡宗仁說,而且這個地方以前是農村,農村人對於祭祀的習俗其實比我們城裡人傳承得要好得多,既然選擇安葬,那個年代的交通也不算很方便,所以如果哪家哪戶有人死了,老百姓應該不會跑很遠的地方下葬才對,再說當時農村還比較流行土葬,這裡的壁墓都很小,無法放進去一個棺木,所以這裡的死者應該都是火化的。而這麼多年沒人祭拜,甚至連當初修建這個小區的時候,破壞了人家的墓穴也沒有人來追究責任,這意味著這裡死者的家屬應當是和他們沒有多大來往,甚至更有可能,家屬都不知道自己的家人葬在這裡。
胡宗仁聽我說了這麼多,似懂非懂的。他問我,那現在怎麼辦,是直接動手還是先查清楚了來?你說了半天還是沒弄明白那個小女孩為什麼會成為惡鬼。難道它生前的墓穴就是被這開發商破壞掉的幾個之一?我搖搖頭,我說昨天晚上你也看到了,這個小女孩好像是這群鬼魂的一個領袖一樣,是發號施令的。而且昨天晚上我們也大致數了數那些鬼魂的數量,無非也就那麼幾十個而已,但是你看看這裡的墓穴,何止幾十個?我接著跟胡宗仁說,現在動手,還操之過急,如果昨天晚上我們看到的那群,只是這裡這麼多壁墓裡的其中一小部分,那麼後邊的想要收拾,就非常困難了,搞不好還會出什麼亂子,要是傷害到這附近的老百姓,那咱們倆的罪過可就大了。
胡宗仁不說話了,於是我扯著嗓子衝著韓經理喊到,你們這個小區是什麼時候開始修建的?韓經理說,那個時候他還沒有進入公司,但是他知道開建的時間是2002年,正式有業主入駐,則是從2006年才開始的。我又對韓經理說,這裡有一排壁墓,你們當初開建的時候,有沒有這一方面的檔案記錄?韓經理說,這種地方怎麼會有壁墓,這他完全就不知情了。我就沒再問了,而是仔細觀察著這些壁墓,那些還殘存著生卒時間的墓碑上,我又很快發現了一個共同點,這些死者,大多死亡的時間是在1974年到1978年之間,於是我看了看水庫對面的一個老房子,房子的院子裡曬了衣服,還養了雞鴨,如果這戶人家是這裡的老居民的話,也許他能夠知道點情況。於是我就跟胡宗仁說,走,咱們先下去,問問對面那家農戶再說。
胡宗仁則搖搖頭對我說,你先別忙著走,你過來看看,這是什麼玩意?於是我停下腳步又走到胡宗仁身邊,只見他在一個已經壞掉了小半邊的墓碑邊上,看著那個缺掉一個小口子的墓碑,他對我說,這裡頭好像有點東西。儘管是在早晨光線充足,但是我們本身處於一個明亮的環境下,想要看看那墓碑後邊黑洞洞的地方裡到底有什麼,明暗差別太大我根本看不清,只看到裡邊有一個半弧形的輪廓。於是我就摸出打火機,點亮照明。
從墓碑口子上的縫隙裡吹出來一陣風,我的打火機很快就被熄滅了。我開始意識到這種墓穴裡倒灌風好像意味著點什麼,因為墳墓裡是不該有這樣的氣流的。當我正緊張的打算拿出羅盤來一探究竟的時候,胡宗仁已經伸手到墓碑上,用力一扒,就把墓碑給扒下來不小一塊,掉在地上。我看了看羅盤,依舊有些輕微的攪動,和當初羅盤上的反應差不多,我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因為胡宗仁扒掉了墓碑的關係。不過我看胡宗仁和我都沒事,也就放心了許多。
這下我們看清楚了,墓穴裡的範圍非常小,就跟一個普通尺寸的收納盒大小差不多,而裡邊只有一個泡菜罈子大小的瓦罐,棕色的,我想那應該是骨灰盒,除此之外,裡邊什麼都沒有。胡宗仁仔細看了看然後對我說,你看這罐子上,有裂紋,底部的地面上還有些灰白色的墳墓。胡宗仁對我說,這裝骨灰的罐子都是裂了的。說完他伸手想要去把那罐子給拿出來,就在胡宗仁的手碰到那個骨灰罐子的時候,一股子猛烈的風從墓穴裡吹了出來,我和胡宗仁都站在墓穴的正面,風力還夾雜著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不知道是骨灰還是一般灰塵,我們來不及防備,我和胡宗仁就摔到在地,然後好像兩根木頭一樣,從半坡上滾了下來。
趙婧和梁經理看我們摔了下來,急忙跑過來扶我們並問我們有沒有怎麼樣。我仔細感覺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除了帥到時候有點刮著疼之外,彷彿還沒受到什麼別的傷害。我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然後對胡宗仁說,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沒事動人家骨灰幹什麼。胡宗仁不好意思的笑笑說,我哪知道這大白天的這些傢伙也這麼不友好啊,還好沒追擊咱們啊,失策了失策了。
我和胡宗仁把我們先前瞭解到的情況大致上跟趙婧了韓經理說了一下,並且我指著水庫對面那個在眾多高房子之間的矮小平房說,不知道那家人是不是這裡的老居民,但是不管怎麼樣咱們都得過去看看。胡宗仁還告訴韓經理,當初你們修建小區的時候,也許是因為堡坎太高的緣故,打基樁都把人家墳給打壞了不少個,可能是當時施工隊找不到責任方,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你不知道這也正常,搞不好咱們要是今天不來鑽這些灌木叢的話,這些墳再過多少年都不會被人發現呢。
雖然我們已經都知道了這次這個小區鬧鬼的原因,那必然是因為這片壁墓的關係。但弄清楚這些墓穴的來龍去脈也許能夠推斷出那個小女孩變成惡鬼的原因。於是我們四個人有順著原路返回,走到了水庫的對面,路上胡宗仁對趙婧說,你不是想要跟著學經驗嗎?你記住,我們這行不能夠過分的和人說實話,必須有一些善意的欺騙,但是這種欺騙是為了解決問題而不是為了害人,所以等下你就仔細看一看,當有人可提供咨詢的時候,我們是怎麼從人家嘴裡套話的吧。
趙婧一臉不信的樣子,不過卻沒有說話。我們沿著一條蜿蜒的小路走到了半山坡上,才走到一半的時候,那戶人家養的一條小黃狗就開始老遠的叫喚起來,走到院子裡,有一個上了歲數的老婆婆坐在院子裡織鞋墊,當我正打算去問話的時候,胡宗仁似乎想要露一手,他走到那個老婆婆跟前說,大媽,跟你聊幾句要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