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測,畢竟在人家銀行大門口,在那麼多收購外匯的販子面前,我還是沒辦法直接當著大家拿出羅盤來測量的。接著胡宗仁帶著我重新走回了大廳裡,找了個座位坐下,開始觀察大廳裡的情況。我注意到辦事大廳和ATM機區域之間其實是一個大約只有兩米多的小通道,也就是說,當晚上關上的那道隔離門,其寬度也只有兩米多,是什麼樣的位置既能看到門,也能夠看到外頭電子門呢?
計算了一下角度,我們在大廳一側靠牆的位置,察覺那兒就是能夠看到這一切的地方,而那個地方恰好就是一些金卡客戶的辦理區,所謂金卡,就是不用跟咱們這種老百姓一起排隊的那種。櫃檯後的區域挺寬敞,所以保安師傅當天晚上應該是在那裡睡覺休息。我問胡宗仁,咱們現在怎麼辦?胡宗仁說,還能怎麼辦,安靜等到中午人少的時候,就關門在仔細檢查檢查撒。
上午算是混得比較快,加上這附近原本也是商業區,吃的玩的都有,所以打發時間倒也並不麻煩。於是胡宗仁給許行長打了電話,說我們先在附近轉悠轉悠,等中午你這邊快關門的時候就給我們打電話,我們馬上就過來,反正也不遠。許行長答應了,不過聽口氣她似乎想要請我們中午吃個飯,胡宗仁卻拒絕了,說吃飯等事情完美解決以後再說吧,辦正事要緊,別耽誤時間。
於是我和胡宗仁在附近的商場裡看了下手機,然後找了家雜醬面吃得心滿意足,但是吃完才發現還不到中午11點。於是我們又沒地方去了,我正在埋怨胡宗仁沒安排好時間的時候,他卻說要不咱們現在就去銀行,先看看那些錄像再說?我說好的,因為你瞭解的情況越多,待會辦起事來也就越有把握。
於是我們趕回了銀行,11點多恰好是客人最多的時候,因為大家都希望趕在吃午飯以前把業務給辦了。徑直到了許行長的辦公室裡,告訴她我們現在乘還有些時間,你把那些錄像統統調取出來,讓我們仔細看看吧。許行長很快就按照早前幾天客人投訴或者提意見的時間,找到了那個時間段的錄像,包括牆角攝像頭和ATM裡的監控。不過由於具體的時間誰也說不清楚,我們只能盡可能的縮小範圍尋找。接下來的接近一個小時時間裡,我和胡宗仁就好像兩個正在偷偷看A片的高中生,在許行長的筆記本電腦跟前,一點一點的尋找著任何對我們有幫助的信息。
我們先看的是許行長和其他工作人員都看過的那兩段,其實感覺和許行長說的大致上相同,除了當我親眼看到那個正在走向ATM取款機的老太太的時候,心裡還是莫名的緊張了一下。再看另一段的時候,發現那種突然出現的干擾,其強烈程度和以往那些若有似無的靈異錄像不同,因為那些錄像大多都是遠距離拍攝或者有足夠的高度,但即便如此,攝像機也會因為磁場的突然出現而發生不同程度的干擾。這次的干擾來得非常猛烈,幾乎是電子門剛剛打開的時候,干擾就一瞬間出現,並且奇怪的是,這個干擾還僅僅只是那個鬼魂出現的位置,除去鬼魂的身體以外,畫面上別的地方就顯得清晰許多,這一點倒是和許行長說的情況有點不一樣。這種局部出現干擾的鬼魂,在我過往的經歷中也曾屢次出現過,也正因為如此,才讓我開始心裡犯起了嘀咕。因為我之前遇到過的那幾次,幾乎都不是善類。
幾年前我在儲奇門一帶一個非常有名的觀光電梯管理處辦案子的時候,就曾遇到過一個,那次弄得我左邊肋骨下隱隱作痛了長達半個月。還有一次是在某大學的圖書館,那一次造成我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因為摔到的關係而脫臼,從此我就沒有辦法再瀟灑的轉筆了。而這兩次都基本和這一次一樣,起初從羅盤和事主的觀察來看,這個鬼都並未有什麼惡意,只是非常直率的在做自己的事情罷了。例如電梯那個其實本身是每天都要達成電梯從下半城到上半城,只是途中死掉了,造成一個沒能回家的遺憾。而圖書館那個則是一個非常渴望成功的大學生,因為休息不足而猝死在圖書館裡,本身並無害,但是一旦對其行為進行阻止,就容易危害到自身。我把我的情況告訴給了胡宗仁,胡宗仁也有點擔心,畢竟這是軒轅會給過來的案子,想要輕易解決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事實證明越到後邊,我們即便越戰越勇,但是案子的難度也越來越大了。胡宗仁說,這樣吧,咱們還是要懷有希望,不能一概而論,先按照正常的程序來吧,如果實在不行,玩硬的誰不會啊,生前就是個老太太,死後還能怎麼樣?我哼了一聲後告訴胡宗仁,你別忘了前段日子,你在白市驛下道口那兒,差點讓一個老太太給推到馬路中間讓車撞死,你這都不怕,你還真是個怪物。
我接著比對其他的錄像,從時間較早的一段看起,由於牆角監控裡的畫面都一樣,每到那個鬼魂出現的時候,就會在畫面的局部出現模糊的一團,以至於雖然我們能看到剩餘畫面的情況,但是對於鬼魂的形態卻絲毫無法觀察到。所以我們判斷的依據,依舊是ATM機上的錄像。在第一個抱怨被無緣無故按下260的顧客,我注意到其實在他的身前,就排隊排了這個老太太,只是老太太個子小,而且那個客人根本看不見它,所以當他以為輪到自己的時候,其實是那個老太太在ATM機跟前,錄像裡,兩個人幾乎都快重疊了。胡宗仁笑了笑說,看來這老太太還挺有公德心的啊,還知道排隊。
胡宗仁雖然是開玩笑的在說,但是我也因此得到了證明,這個老太太肯定生前是常來這個銀行取錢的,只不過由於五官扭曲,大概沒人能認得出它是誰罷了。它在那兒自顧自的按著,大概也就是因為這樣才造成了那個客戶的顯示屏上,出現了260這麼一個奇怪的數字。而看完幾段錄像以後,我們發現除了站到隔離門跟前嚇唬保安師傅的那次以外,這個老太太的鬼魂,並未對其他任何人造成傷害,甚至感覺像它不知道邊上有人似的。
看完以後,我摸索出幾個值得討論的地方,一個是老太太的臉,這種扭曲的程度,很大部分憑經驗來說,是它對於自己的容貌有懷疑甚至不自信,例如早前我和胡宗仁曾在解放碑一帶一個女裝店裡遇到的那個附身在假人模特上的女鬼一樣,它當時被拍攝到的樣子,和是五官扭曲。這就要分情況,要麼是長得很難看,覺得到死也無法接受。要麼就是不確定自己長什麼樣,或者說是忘了。考慮到這個老太太的年紀,看上去也七十多的歲數了,這個歲數的老人換上失憶症或者老年癡呆症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會不會是它因為不記得自己長什麼樣,或者死了太久久到連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死了這樣的情況呢?這是疑點之一。
其次就是老太太的服裝。如今的季節已經是冬季,重慶的冬天是比較變態的那種,因為我們並沒有供暖系統,不會跟北方一樣,出門大衣棉襖,回到家就短袖短褲之類的。重慶冬天室內的溫度,比室外還冷,加上空氣潮濕,一個健壯的年輕人都未必敢在這樣的天氣穿短袖出來街上,因為即便他真的不冷,也會被邊上的人罵傻逼的。這個這麼大歲數的老人,根本不可能穿著這樣的衣服出現在這個季節裡。所以我得到一個假設,這個老太太有可能是在夏天最熱的時候死掉的,甚至它在畫面裡出現的這個形象,很可能就是她最後一次來這個銀行時候穿的那一身。這是第二個疑點。
第三個,就是我們的確沒有多餘的時間再繼續往前翻看別的錄像資料,但是即便找到了,我估計也和我們手裡的這幾段看上去差不多。因為手上的這些錄像看來,這個老太太的目的似乎很簡單,它就是來取錢的,取完就走了,取到沒有也只有它自己才知道。難道是因為特別喜歡錢?那260也不是多大筆錢呀,至於到死都還這麼念念不忘嗎?這是第三個疑點。
第四個疑點,也是我認為最可疑的一個。直到目前為止,親眼目擊過她的人,就只有那個保安師傅一人,並且是在深夜裡,在第一段錄像裡,老太太在弄得燈光滅掉以後,是直挺挺的站在了隔離門之外,和保安師傅僅僅只有幾寸的位置站著,甚至還讓保安看見了它,我說過,保安原本陽氣較之常人更旺一點,所以保安師傅看見這個老太太,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它願意讓保安看見,至於為什麼,難道是因為取不出來錢,想請保安幫忙?那為什麼後邊又走了呢?
值得注意的是,那個老太太在最近一次深夜離開銀行的時候,並不是穿牆或者穿門出去的,而是伸手到刷卡機的上面舞動了一下,直到門打開後才走,如果不是認定了是鬼魂,這跟活人沒什麼區別。包括在它進門的時候也是如此,先站在門外刷了卡,等門打開後才進入,除了它那詭異的五官,一切正常。
看來我還是想錯了,一到晚上,那個電子門並不會因為有東西的遮擋而打開或關閉,而是必須刷卡才能進入。
胡宗仁看完後衝著我笑笑,說了聲,邪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