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一場作死

  我和胡宗仁平日裡都是要燒香的人,我們各自的家裡也都一定是要按規定供奉神位的,因為我們目前依舊在職,除非是連續很長時間不在家裡,否則的話,每天必定要燒香。而我和胡宗仁都不同程度需要使用供奉過的香灰作為我們打鬼的一個手段,對於灰燼,我們是瞭解很多的。通常祭祀的時候燒紙,紙張會因為其原本就柔軟易燃的關係,很快就會燒盡,但是即便明火滅掉了,卻依舊有暗火。所謂的暗火,就是那些你看不見火苗的火焰,這就是為什麼當沒有火焰的時候,錢紙堆依舊會冒煙的緣故。任何一次燃燒,不管是燒香燒燭還是燒錢紙,都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能看見火焰的,第二個階段就是冒煙的,而冒煙的時候,被燒燬的錢紙,灰燼是呈現黑色的。第三個階段,黑色的紙灰會再進行一次燃燒,從而變成灰白色,也就是目前我和胡宗仁看到的這種。

  而最終燃盡的紙灰是非常柔軟的,甚至沒有重量。空氣中的水分會滲入其中,造成紙灰的潮濕,所以剛燒盡的紙灰會在外力的作用下四下飛散,而隔夜的卻具有一定的黏性。這也是為什麼我和胡宗仁看到那火盆裡的紙灰的時候,就立刻判斷了出來。裡頭的香燭棍兒其實不少,看上去不像是一次性燒掉的,而在邊邊角角,還有一些沒有被燃燒的錢紙,胡宗仁撿起來一看,然後跟我說,這是黃草紙,也是川渝地區最尋常用來燒的錢紙。燒紙分為兩種,一種是上頭打了孔,看上去好像一串一串錢幣的,料子粗糙的黃草紙,這通常用於燒給死人。另一種和我們常常使用的黃符紙很類似,顏色是明黃色,相對比較光滑,但是也很柔軟,常常是一整張大的,然後被折疊成一個長方形。這種是燒給菩薩或神明的。如果按照楊老師說的,這個超市燒紙的那位福建員工是因為風俗習慣而燒紙的話,顯然他是選錯了對象。也就是說,大概從他第一天開始燒紙起,就沒能請到神仙來鋪財路,而是請了些周圍的小鬼來湊熱鬧。

  胡宗仁笑呵呵的說,燒紙的這傢伙連拜的是誰都沒弄清楚,這麼久直到現在才出事,真是運氣好啊。我也笑著說,可不是嘛,你說這周圍肯定不少是老住戶,老住戶相對而言老年人就比較多,加上這附近還有個醫院,天天都死人,楊老師他們遇到的那個老太婆的鬼魂,八成就是這周圍的。胡宗仁丟掉錢紙,然後對我說,你打一下羅盤,看看這周圍有什麼反應。於是我掏出羅盤,從一樓到二樓的樓梯口開始往下走,和先前一樣,這個通道裡充滿了靈動。只不過越往上走,就越微弱,因為那上頭畢竟還是有人在辦公的,陽氣陰氣相互產生了一定的抵消作用。而越往火盆靠近,就越強烈,繼續往下走又逐漸微弱起來,這說明這些鬼魂就是對準了這個火盆二來,它們在火盆邊聚集,鬼魂的出現,到目前我已經完全確定是因為這次燒錢紙後,引來了周圍各路鬼魂。

  不過我也依舊沒在這裡找到目前呆在此處的鬼魂,於是胡宗仁說,既然來了,又要把它們帶走,那麼咱們也燒紙,祭拜一下吧,希望那些好朋友們,待會兒對我們能溫柔一點。我笑著對胡宗仁說,原來你還怕粗暴啊,你不就是個粗暴的人嗎?你當初和付韻妮在一起,不也是因為她比你還粗暴嗎?胡宗仁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從自己包裡摸出香燭錢紙,他是道士,這些東西比我要常用一些,我雖然也準備在身上,但是用的次數相對來說比較少。胡宗仁燒香並非尋常的燒法,而是有招魂請神的含義在,別人燒香大不了就嘴裡念叨下保佑保佑之類,但是胡宗仁念叨的卻是咒文,道家的咒文千奇百怪,又大多是文言文構成,所以當初我們在學習這些咒文的時候,往往都是死記硬背,接著在實戰中逐漸理解,慢慢獲取經驗。到我認識胡宗仁的那一年,我們已經能夠非常清楚的知道我們的咒文到底在一宗案件中,到底有沒有召喚出我們想要召喚的鬼魂。

  胡宗仁念完咒之後把手裡的錢紙揉捏著分散,形成一個扇子的形狀,他點燃了一角,盡量讓火焰引燃了其餘的錢紙,他的中指在上,食指和無名指在下,錢紙就在中指和食指無名指之間,於是此刻即便不用大拇指抓握,錢紙也是固定在胡宗仁的手上的。這是瑤山派拍印,拍符咒,燒紙的一個手勢,因為對於胡宗仁本門而言,大拇指是伸出來還是捲進去,其代表的含義和施咒人的姿態是有區別的。個中緣由就不細說了,總之當胡宗仁手裡的錢紙即將燒到他的手指的時候,他輕輕鬆開了幾個指頭,讓錢紙自由散落,而所有錢紙都會在掉落的同時聚集到火盆當中。就在最後一張掉進去以後,原本還在燃燒的火苗,突然感受到了一陣風吹過的感覺。

  胡宗仁擅長控火我是知道的,瑤山派測靈的方式也基本就是這個原理。而火苗開始隨著風勢出現了劇烈的搖晃擺動,我和胡宗仁卻沒有感受到一絲風。這樓道雖然不是完全密封,但是兩頭通氣的地方,卻都在轉角之外,若是說這個樓道什麼地方是最不通風的,必然就是我們當下站著的這裡,我想這也是當初那個福建籍員工選擇在這裡燒紙的其中一個原因。但是胡宗仁這麼一弄,卻完全沒有提前提醒我,當我看到火苗亂竄的時候,我就知道,鬼讓胡宗仁給招來了。

  我罵胡宗仁說,你為什麼不提醒我?胡宗仁回答我說,你自己又沒問我。懶得和他繼續糾結,我趕緊掏出羅盤來看,手上的羅盤指針開始飛速的旋轉,但是轉到一定地方,卻又立刻彈了回來。那種彈的方式,很像是高速運轉中的指針突然撞到某樣東西,而發生的回彈,這種狀況在我羅盤上出現的次數極少,少到我一隻手的手指都能數得過來,而我也明白這種回彈表示周圍有別的鬼魂一併存在,導致羅盤不知道指向哪裡才好。而羅盤回彈的地方,正好就是我此刻腳下的地方,這意味著,在我站立的地方,和我重疊著蹲著或者站著一個鬼魂,我看不見,但是它和我一樣,圍在火盆邊上。

  想到這裡的時候,我迅速一個後跳就退到了一邊,順便把胡宗仁給拉了過來,我覺得我當時後躍的姿勢,即便是到了奧運賽場上,也能引起觀眾席加評委席的一片驚呼。胡宗仁被我突然這麼一拉,顯得有點踉蹌。他不耐煩的甩開手問我,你幹什麼?我說咱們剛才站的地方有東西來了。說完我把羅盤湊到胡宗仁跟前給他看,胡宗仁看了看說,老這麼彈來彈去的是什麼意思,眼睛都給我繞花了。我說這表面剛才你燒的那堆錢紙引來了這周圍的鬼魂,同時也說明這周圍的鬼魂會迅速因為有人燒紙而聚集,那就是說,這個現象除了存在了很久之外,它們幾乎是每天都在被人供養著,好像那些流浪貓狗,如果有人連續很多天在同一個地方給它們餵食,那麼如果哪一天餵食的人沒來,這些貓狗也還是會在這個地方等待的。

  胡宗仁點點頭對我說,那既然如此,那麼如果咱們現在把這跟前的這些鬼魂都收掉的話,是不是等於咱們用最快速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了?我說原理上是這樣,就好比你抓螞蟻,搗了螞蟻窩後螞蟻四下逃散,你要抓到全部很困難,但是如果你放點糖水在螞蟻窩邊上,很快就能夠將它們一網打盡了。胡宗仁說,那咱們試試吧,抓到了,再來一個個解決,一個個送上路。

  於是我把羅盤放回了包裡,順手又抽出了一段紅繩,在右手的五根手指上垂吊著挽出五個腦袋大小的線圈,因為我從羅盤上看到雖然這裡有好幾個鬼魂但是我能確定數量不會超過五隻,假如我們能夠定位其中一個的話,那抓到剩下的,只是方式和時間的問題罷了。胡宗仁只需要灑一把香灰過去,就能夠讓這群鬼魂現形。胡宗仁也右手提著八卦袋的一個邊緣,讓八卦袋的口子盡可能的大一些,然後左手捏起一把香灰,衝著我點點頭,接著就是一把香灰撒了出去。

  怎麼形容呢,這麼說吧,我分明看到香灰懸停在半空中,幾乎只有那麼零點零幾秒的時間,所以我能夠確定那群鬼魂的位置就是我猜測的位置,當我和胡宗仁正打算撲上去瞎子摸魚能抓到幾個先抓幾個的時候,就在我剛剛抬起腳步往前移動的時候,香灰竟然反方向朝著我和胡宗仁迎面彈了過來,這是讓我猝不及防的,一不小心,香灰進了我的眼裡。

  我慌忙的停下腳步,蹲在地上,然後順勢轉身,想要背對著那些鬼魂,以為背面比正面經打。接著我伸手揉著自己的眼睛,而此刻我耳朵裡傳來了一聲胡宗仁的悶哼聲,接著就是呼啦啦一陣聲響,由近而遠,如果我沒猜錯,那是胡宗仁從樓梯滾落的聲音。當我正想要大聲喊胡宗仁的時候,我的左側肋骨被一個力量一推,倒並不痛,但我卻因此失去了重心,接著我一陣頭暈目眩,身體許多地方劇痛起來,因為我也被推下了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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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道胡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