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司徒解惑

  司徒對我說,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果是純粹道家的矛盾,那麼他自己和鐵松子以及胡宗仁和胡宗仁的師傅,都是道家人,除了胡宗仁算是晚輩之外,其餘的幾個人不自誇的說,還都算得上是行裡的翹楚了。軒轅會雖然規模較大,但那畢竟是在勢力上而非實力上,軒轅會的任何一個現存的老道士拉出來,其實並不一定是他們幾個的對手。而這次軒轅會給過來的案子,卻莫名扯上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宗派,這確實是沒人料到。

  司徒歎氣說,這只能說明,我們在明敵人在暗,且不論實力的高低,單單是人家花了這麼大心思來考驗胡宗仁,我覺得這事情恐怕是沒那麼簡單了,胡宗仁忙活到現在,一直都以為是在應付對方的考驗,我有個不好的預感,我覺得你們倆似乎是被人給利用了,從前陣子咱們發現之前走了不少彎路,於是重新回到原點,重新察覺到這個四方神獸的佈局的時候,我就隱隱有這樣的感覺了,好像是對方感覺我們越走越遠,於是給了我們幾個提示,刻意把我們從歪路子上拉回來一樣,而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他們這才開始有點著急的給咱們冒出一個新的宗派來。

  我趕緊問司徒,那你是道家人,道家人和這白蓮教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過節之類的?因為我想到既然對方要我們這麼隱秘的做這件事,其實說穿了其實是借我和胡宗仁這把刀,來剷除白蓮教的一個亡魂,白蓮教自己都會抓鬼,陰陽師獨步天下,完全不用借助道家的力量,如此說來,幫忙的可能性不大,況且幫忙何必要我和胡宗仁來?偷偷摸摸想要達到一個目的的可能性卻更大。

  當司徒跟我提到這個陰謀的設想的時候,我突然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我察覺到其實我們一直以來根據對方提供的案子不斷跟進,雖然這個過程都由我和胡宗仁自行把控,但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解決案子。這個道理想必軒轅會的人比我們還懂,所以在這二十四個案子當中,他們只需要給出一個聯繫方式,就完全不用插手我們的過程,因為他們知道我和胡宗仁就算頭破血流,也會把事情辦成,在這期間,他們只是需要知道我們已經辦好的這個結果,然後接連不斷的給我們新的案子即可。所以說,即便我們的自控性非常高,但終究也是被這群臭道士牽著鼻子走,一步步算計雖然說不上,但是卻迫使我們不得不繼續前進。

  司徒在電話裡對我說,你還記得前段時間胡宗仁手腕上的那個黑印嗎?我說我當然記得,現在都還看得到印記呢。司徒說,如果沒猜錯的話,從那個黑手印出現的時候開始,就是軒轅會打算把這白蓮教的案子安插在其中的時候了,而那個時候咱們的猜測其實偏離了他們的設想,於是他這麼給胡宗仁擺了一道,好讓胡宗仁不得不重新審視,重新思考,接著回到正軌上。司徒歎氣說,陰毒啊,如此暗鬥,何日才是個頭啊!

  我也想知道,這一年多的時間我幾乎不間斷的在和胡宗仁一起奔波忙碌,也許是因為我入行的時間比胡宗仁長一些,我開始越來越厭倦。我曾無數次跟彩姐說,胡宗仁一年前幫了我的大忙,等這次我幫完他以後,咱們就結婚,出去旅遊,以後都少管這些事了。而在那時的我看來,這更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一個我開給彩姐的空頭支票。

  司徒說,如果說道家和白蓮教有什麼過節,那倒也談不上。歷史上許多轉折性的大事件當中,宗教人士扮演的角色往往都是舉足輕重的。例如三國時候的張角,瓦崗寨的徐茂公,宋末的丘處機等等,而白蓮教的活躍卻是近來幾百年的事。白蓮教的手法當中,對道家技藝的融合也不在少數,雖然拜的是佛,但是抓鬼畫符的事,大多還是根據道家法門來承襲的。所以這個宗教在建立之初的時候,就吸納了不少各行各派的人,才有了較大的規模和較為齊整的玄術法門。在元朝末年的時候,就已經形成氣候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司徒突然停頓了許久,我還以為是我電話的信號不好了,於是喂餵了好幾聲,正打算掛掉電話給他重新撥打過去的時候,司徒在電話那頭突然一副豁然開朗的哈哈大笑起來。於是我趕緊問他,你是想到了什麼好的法子了嗎?司徒說,法子雖然暫時還沒想到,但是我總算是想明白這白蓮教是怎麼摻合進來的了。我讓司徒趕緊跟我說說,司徒則問了我一句,你們還記得那天晚上在我家裡,我給大家分析四方神獸的時候,咱們把虎頭巖和江北城串聯一線後,得到的是什麼嗎?我說當然記得啊,不就是藏龍臥虎嗎?司徒說,沒錯,如果把這個詞拆開來說,好像是在分別指那兩個地方,但是連起來,會不會就是在說,這件案子的最後,會有一個隱藏著的高人或者宗派出現呢?要不怎麼叫藏龍臥虎呢?

  司徒說,如此看來,這白蓮教的出現,多半就是在指這個了。白蓮教在南方雖然勢力不算很大,但是在全國範圍都有分佈,如果要用龍或者虎來形容這個門派的實力,絲毫不為過。看來咱們還是少料到了一步啊。我問司徒,那你說你知道白蓮教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出現,是因為什麼?司徒說,你想想看,白蓮教在早期的時候,和哪個宗教是幾乎完全一致的?

  這我倒是真不知道了,本來行裡對這個教派就很少談論,都擔心自己無心的言論惹來無謂的風波。於是我對司徒說,你就別賣關子了,有話就直說。司徒哈哈笑著說,白蓮教在元朝末年有一場規模巨大的起義,而白蓮教的原名本來是彌勒教,雖然屬於佛教的分支,卻是從古代的波斯傳入中土,並發揚了絕大部分的教義和理念,它還有個名字,就是摩尼教。

  摩尼教我也是知道的,在金庸先生的小說裡,紫衫龍王金花婆婆就是波斯摩尼教的人,而如果不是司徒告訴我的話,我還以為這個宗教原本只是存在於小說當中,現實裡並不存在呢。司徒說,而摩尼教其實和就是白蓮教的前身,在元朝末年起義的時候,他們號稱天地昏暗,日月無暉,於是立志要讓天地太平,讓天下重見日月,重回光明。我其實沒怎麼明白司徒想要表達什麼,但是還是禮貌的哦了一聲。司徒接著問我,說到日月,你想到了什麼?我毫不思索的脫口而出,日月神教,黑木崖,任盈盈!剛說出口我就覺得自己挺蠢的。

  司徒呸了一聲說,你就是小說看多了,日月神教根本就沒存在過。我說那你說我能想到什麼?司徒說,你把日月兩個字加到一起,就知道了。

  明?莫非你說的是,明教?

  明教在歷史上真的存在過這我知道,朱元璋就是明教中人,這和小說算是不謀而合。也正因為如此,朱元璋在打下了天下後,定了自己的朝代稱之為「明」,雖然坊間各種影視素材和野史資料對於朱元璋其人褒貶不一,但都從未否認過他身為明教中人的事實。不過司徒的言下之意,似乎這白蓮教其實就是明教?可是我依稀記得朱元璋在上台以後,就很快宣佈了白蓮教為邪教,要取締圍剿呀。司徒告訴我,如今的白蓮教在幾百年來又經歷過一些分化,而在朱元璋那個年代,其實是和明教融為一體的。明教本身也是參雜了大量的門派而組成,形成勢力後就對當局發動了政治攻擊,宗教也是因此遭到利用,而那個年代的人,其實是把白蓮教和明教當成同一個組織,只是喊法上各地有些差別罷了。在近代太平天國以後,不少白蓮教的教眾流落民間,開枝散葉,起初多數集中在陝西,後來逐漸南下,越來越分散,遇到軍閥混戰的時期,許多都加入了當時川陝一帶非常血性的哥老會,和一貫道,天地會等組織,秘密在民間發展,而傳承正宗的白蓮教,有秘密的香堂,有秘密的組織,幾百年來雖然也遺失了不少技藝,但卻在山西山東等地,得以較為純正的保留了下來。

  司徒說,原本一個很好的宗教,就因為歷代的剿殺,反覆成為了邪教組織,這也是為什麼現在的人說起白蓮教,都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其實人家人才大大的有,實力也絕對不能小看,只是千百年來被世人異樣的眼光看待,漸漸的,也就無法避免的乖張了起來。

  我問司徒,那這一切和我們這次遇到的事情,又能有什麼關聯呢?司徒說,你和胡宗仁現在所在的位置是江北城,在距離你們不遠的地方,埋了那天我們討論的明玉珍的墳墓,這明玉珍也一樣是明教中人,和朱元璋曾經還是一條戰線上的戰友,他本來不姓明,但因為是明教中人,所以以明字,給自己當姓。

  司徒這麼一說我明白了,江北城位於那天的四方神獸的青龍位,而這個位置上埋了一位皇帝,真龍天子。這個皇帝恰好又是明教中人,明教又和白蓮教分不開,而我們在江北城老城裡遇到的這個鬼手,從刺青來看,就是白蓮教。

  這麼一來,這一切似乎就完美的串聯到了一起了。

《怪道胡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