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挺進賀蘭 一
不過我並沒有急著拆穿他,接著問他,前段日子江北出事時的詳情,這次這傢伙回答的更乾脆,直接就說出事的時候他沒在盤口,什麼都不知道。
「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還沒說話,和尚在旁邊就笑瞇瞇的插了一句,張勤峰使勁點頭,眼神更加驚恐。和尚也不理他,抖著一身彪子肉,找了個盆滿滿接上水,硬把張勤峰的腦袋按進水裡,張勤峰要掙扎,不過他那二兩小勁兒還沒和尚兩個手指頭氣力大,被按的紋絲不動,和尚看著表,足足一分鐘,才鬆手放他出來。
就這一分鐘,丫就挺不住了,看著很慘。我又問他一遍,張勤峰哭喪著臉,說剛才自己說的都是真話。
話音一落,和尚又抓著他腦袋按進水裡,一邊還對我說,像這種軟骨頭,最多悶他三次,你不想知道的事他也會一骨腦吐出來。
和尚嘴角掛著一絲冷笑,盯著表給張勤峰掐時間,看樣子直接就想奔著張勤峰的肺活量極限而去。
這次悶的時間更長,我看張勤峰的兩條腿都蹬直了,怕搞出人命,趕緊讓和尚鬆手,張勤峰腦袋一出水面就開始咳,好像是被嗆到了,咳的鼻涕眼淚橫流,跟水珠子混在一起順著下巴往下滴,我再一問,他幾乎哭出聲來:「天少爺!我姐夫做的事跟我沒關係啊!」
「你姐夫?羅毅?」我馬上揪著張勤峰的衣領:「怎麼回事!說!」
等他一說完,我才知道,老頭子手下確實出了內鬼,裡應外合,才把他徹底搞沉了。
江北出事前幾天,一切還都很平靜,張勤峰在曹實手下逃過一難,所以吃虧之後老實了不少,每天在盤口上混日子。有一天,羅毅悄悄跟他說,讓他在家裡呆幾天,別到盤口上露面。張勤峰問為什麼,羅毅卻不肯說,並且讓他嘴巴一定得嚴。
張勤峰對他姐夫又敬又怕,不敢追著問,但也從羅毅的語氣和神色中揣摩出一絲不妙。他當時就預感著要出事,所以連自己家都沒回,直接躲到了一個朋友那裡。
緊接著,江北出事,檔口盤口上的人被一掃而光,鬧的滿城風雨,張勤峰因為一直躲著,所以無驚無險,但他心裡很不安穩,等到事態稍稍平息,羅毅聯繫了張勤峰,讓他出來做事。
張勤峰當時就以為羅毅瘋了,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拋頭露面,但是事後他才知道,老頭子倒台,他手下的人卻沒有全部倒霉,起碼羅毅和另幾個檔口盤口上的主事者都在。只不過所有人都暫時轉入了地下,輕易不露面。而且,張勤峰發現,羅毅手下的人全部更換了一遍,有的是別的盤口上的夥計,還有一小部分江北地頭上的小魚小蝦。
張勤峰很雞賊,已經察覺到羅毅肯定是變質了,像他這樣的人無法接觸到高層機密,看待問題都是從自己的經驗角度出發的,他很清楚老頭子的能力,害怕總有一天老頭子翻盤以後搞大清洗,所以在江北越呆越覺得不妥當,恰好羅毅需要派人到寧夏來,張勤峰巴不得早點離開江北這個是非之地,於是把這個活兒給搶了下來。
除了張勤峰,羅毅派到寧夏的還有另外兩個人,他們都有各自的分工,張勤峰的任務是照羅毅列出的單子去採購一些物品。
讓我吃驚的是,羅毅列的單子幾乎和我們採購的裝備一模一樣,也就是說,他們可能也要在寧夏附近做活兒,而且做活兒的大致環境跟我們沒什麼區別,因為去什麼地方就要準備相應的裝備,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問到這裡,張勤峰就再說不出什麼,和尚不信,又灌了他兩次,搞的他痛不欲生,卻始終沒有新口供,我就覺得這傢伙可能只知道這麼多。
果然是內鬼裡應外合搞垮了老頭子,但是我知道,羅毅還沒有這麼大的能量,他也只是一枚棋子,真正的黑手還躲在幕後。
說起來很巧,張勤峰他們臨時住的地方跟小鬍子的夥計離的不遠,因為附近就有一個古玩市場,很多店裡都做裝備生意,採購起來比較方便。我因為想著事情,臉色陰晴不定,張勤峰一咳完,就開始悔過,表忠心,發誓跟他姐夫勢不兩立。
我聽著想笑,卻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傢伙,和尚就跟我說,如果今天不是僥倖遇到也就算了,既然跟他照了面,就絕對不能再放他走。我說那怎麼辦,也不能好端端的就把他做掉。
「扣起來,這個人總之是不能放走的。」
我也覺得是這樣,張勤峰這樣的軟骨頭如果放回去,會把我們的行蹤暴露無遺。小鬍子的夥計把他帶下去,我就對小鬍子說是不是許晚亭那個老不死的也把手伸到這裡來了,因為是他幕後操作搞沉老頭子的,江北的內鬼肯定也是和他接的頭,老頭子一失蹤,那些夥計都被姓許的收編,轉投到他門下做事。
小鬍子沉吟一下,說不會,許晚亭這種人,老的快成精了,他不會用臨時收編來的人去做大事,不可靠,而且容易窩裡鬥,最有可能的,就是江北的內鬼把人暗中收攏到手下,繼續沿老頭子原來那條線做事。
我的心一沉,即便非常不情願,但是腦海中立即就想到曹實。從理論上講,他把老頭子打倒以後取而代之的可能性很大,因為曹實在江北的地位很高,而且知道許多內情,他要自立門戶,是有這個實力的。但從我們相處這麼多年來看,我始終還是不相信他能做出這種事,正沉思間,突然想起小鬍子說過的那句話,人,都有兩張臉。
我很願意相信曹實,但是前一次在江北發生的事很離譜而且很過分,讓他身上蒙了一層無法看透的薄膜。
猛然間我就覺得怕,如果這些事真的是曹實做的,我該怎麼樣?難道要和一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拔刀相向嗎?我一直把他拿朋友看待,不管是他捅我一刀,還是我捅他一刀,那種滋味都會非常難受。
接下來再一商議,我們就覺得事態比想像中的嚴重,不管羅毅張勤峰這幫人現在是跟誰做事,總之江北那幫新勢力很可能已經開始移師寧夏,而且採購跟我們一樣的裝備,這就不能排除一個可能:他們也洞悉了關於雲壇峰的情況。如果我們跟他們真在途中遭遇,火拚是肯定的,誰都不會放過誰。
這些還不要緊,最怕的就是他們如果真為雲壇峰而來,並且提前找到了這個地方,我們哭都來不及。我和小鬍子都不是愛惹事的人,但現在想來想去,覺得不下狠手是不行了,至少要把他們在寧夏的先遣站給抄掉,等他們的隊伍過來,起碼要被亂七八糟的情況絆住幾天,有這幾天時間,我們就佔了先機,很多事情也許都會改變。
這樣一想,越發覺得時間緊迫,和尚帶人根據張勤峰供出的地址過去,抓了人,又運走他們已經購置好的裝備,我跟小鬍子這邊就挑選裝備和人,隨時準備出發。麻爹自己收拾了一個大背包,乾糧佔了百分之八十,我心想他也畢竟是這麼大歲數的人了,一路跟著我們翻山越嶺,恐怕吃不消,於是就勸他留下等我們。
「不行。」麻爹搖搖頭,趁著身邊沒人,悄悄對我說:「上次在開陽老林子裡的事,讓老子放不下心,和尚他們的門戶也不乾淨,老子闖蕩多年,路上跟著你也好提點提點,你千萬不要攔著,本來小鬍子就覺得老子拖他們後腿,耽誤事,如果你再一說,他就更有理由。更重要的是,有老子在,鬍子跟和尚搞到好東西,他蒙不住老子。」
我沒再多說,感激的拍拍麻爹,老傢伙又醜又刁又扣門又愛吹,但心還是很善的。
打點好行裝,我們立即動身,那張從手札裡分解出來的圖經過我們核對分析,應該是在賀蘭山北麓,我們可以先趕到巴彥敖包,然後以那裡為出發點,向南進入賀蘭山脈。很多細節情況事先已經搞清楚了,最接近賀蘭山北麓的地方,有一個叫做烏蘭布浪的小村子,能找到嚮導。
這一路過去,我們都有些緊張,本來好好的計劃,突然就冒出搶生意的,逼著我們不得不趕進度。還有一點,圖裡隱含的雲壇峰好像是個很孤僻的地名,事先找人打聽,所有人都表示聽都沒聽說過這個地方,我也覺得,雲壇峰這三個字應該不符合當時西夏人對地名的稱呼習慣,萬一是路修篁玩個性搞創新,自己給這座山起的名字,那就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