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挺進賀蘭 三
我們都換上了登山裝,人看上去一下子精神了不少,就是麻爹穿上這身行頭後怎麼看怎麼彆扭,巴圖有點羨慕我們的裝備,我當時就做主說從山裡回來的時候,這些裝備任他挑,算是效益工資,巴圖樂了,說他們家有一壇藥酒,珍貴的緊,裡面泡的藥材都是上品,回去後給我弄一瓶子,很見效,壯陽效果特別好,喝兩口就和抱著小火爐子一樣,光身子躺雪地裡都不覺得冷。我心說那你昨晚怎麼不拿出來,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連山裡的漢子都學市儈了。
整條賀蘭山脈是溫帶荒漠和溫帶荒漠草原的分界線,植被帶有很鮮明的地域特色,開化度也比較高,煤礦鹽場保護區都有。巴圖告訴我們,解放以後國家就開始在賀蘭山北麓找礦,成立了礦區,聽村裡的老輩人講,當年挖礦的時候是出了很多稀奇事的。
六六年,石嘴山那邊的工人在挖掘中就出現過一個非常令人震驚的情況,據說地下十七八米的地方挖到一座宮殿,來了一些專業人員勘察,剛開始的時候以為是座規模巨大的古墓,但勘察下去就發現不是這麼回事,宮殿裡那些包括日用品之類的東西明顯是給活人用的,而且整個地宮裡沒有找到一具屍體。在當時那個年代,沒有什麼事情能比搞國家建設還要重要,結果礦就繼續打下去,把整個宮殿全部毀掉了,回頭想想,確實很可惜。
巴圖真不愧是連著鑽了很多年山的人,剛出發之後的那段路程簡直和在家門口遛彎一樣輕鬆,在前面牽著馬還有精神唱蒙古的民歌,我們的裝備都由馬駝著,跟在屁股後頭走的也很愜意。再往後,路就不好走了,有的時候坡度太大,馬走上去幾乎站不穩,後面還要人使勁抽著,好在這種路段不是太多,勉強還能對付過去。
總之這一路上我們是沒有遇見什麼怪事,這天晚上睡覺之前,巴圖有點興奮的告訴我們,明天就能夠看到山眼,他說那種景觀走遍天下估計都不會再有第二處,我們的好奇心被撩撥起來,都暗自心想巴圖說的究竟會是什麼樣子的地理奇觀。
不過,第二天繼續上路以後,我們就知道見識這種景觀是要付出代價的,山勢一下子就變的險峻無比,巴圖努力找那些地勢相對較好的路,人手腳並用走過去都有難度,更別說那些駝著裝備的馬,有幾處地方簡直就是大家一起動手硬把馬給抬了過去。
這還不算,可能蒙古人天性就對馬這種動物有著溢於言表的親和,因為路走的不順,我們都有點急,加上條件制約,幾個人抱著馬的四條大腿就往上使勁抽,弄的巴圖很心疼,在一旁連聲說著慢點慢點,別弄傷了馬。說的次數一多,就把麻爹給說煩了,眼睛一瞪:「那你說怎麼辦,要不然就讓它們騎在老子身上,老子一匹一匹把它們帶過去。」
等走到兩座山之間一條不太深的山谷跟前時,我們就知道,馬匹肯定是走不過去了,巴圖指著前面對我們說:「從這裡直穿過去,最多三四里以外,就有個山口,過了山口,爬到第一個山頭上,就能看見山眼。」
「路不遠了?」
「直線距離是很近,這條山谷也不要緊,就是爬第一個山頭的時候會費些力氣。」
大家一聽馬上就能看到山眼,精神都是一振,巴圖把馬栓在原地,問我們看過山眼以後還要不要繼續往南走,如果還要繼續,那就得繞路走,因為到了山眼那裡,不光是馬過不去,連人都過不去,我說到時候看情況,如果耽誤的時間長,還會給你加錢。
大家一起動手拔了大堆的荒草給馬匹吃,巴圖就第一個往山谷下走,我們隨後跟了過去,山谷不深,不多久爬到對面,那個山口遙遙在望。
走到巴圖所說的第一個山頭時,我抬頭一看,頓時就倒抽了口冷氣,爬這樣的山,並不是巴圖所說的會費些力氣,而是非常費力氣。
「這是人爬的山?」麻爹問道。
「沒有問題的。」巴圖回頭對我們說:「看著很陡,但走近了就覺得沒那麼可怕,我十二歲就爬過。」
「老子不能跟你比,老子褲衩子是穿在裡面的,又不是超人。」
「我說麻爹,按你這把年紀算下來,當年抗美援朝,大躍進,上山下鄉,唐山大地震都應該趕上過,怎麼一遇到點困難就你喊的高。」
「抗美援朝的時候老子還穿開襠褲,你別扯這些沒用的,都躲開,老子走前頭,免得你們誰站不穩摔下來把老子也捎帶上。」
眾人嘻嘻哈哈閃開一條路,麻爹就拿出登山鎬,吃力的把背包往上顛了顛:「操他娘的,這麼沉,是頭驢也只能扛這麼多東西。」
一開始爬山,就沒人說話了,這座山不但陡,而且很高,中間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只能一口氣爬到山頂,攀爬過程中腰根本就直不起來,用手比用腳的時候都多,麻爹倒是找到用武之地了,腰桿子本來就是彎的,爬的很帶勁。
接近山頂的那段路坡度猛的就緩了下來,而我的體力基本上已經消耗殆盡,和尚時不時就得回身拉我一把,等真正爬到山頂的時候,我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起來。巴圖的狀態要比我好很多,他指著前方,興奮的對我們叫道:「看!山眼!」
我就強撐著一口氣,疲憊的爬起來,朝前走了走,放眼遠望,頓時,遠處一個幾乎像豎井一樣的巨大盆地就映入眼簾。
賀蘭山脈位於地殼運動頻繁區域,出現一些地理上的奇觀也並不反常,但是我們看到的這個所謂的賀蘭山眼,卻很有點意思。
整個盆地大致呈一個梭狀,估計有好幾公里長,在遠距離高空俯望下去,既像一枚棗核,又像一隻眼睛,盆地四周的峭壁幾乎是直上直下九十度的直角,就好像在整條山脈上拿鑿子工整鑿出來的一樣。
最為奇特的是,在整個盆地正中間的位置上,竟然孤立著一座山,非常顯眼奪目。從常理上講,一般的山都是底大頭尖,偶爾會有筆山或者筍山這樣的奇山,但歸根結底,再怎麼奇,也都逃不出固定的自然模式,但山眼中的這座孤峰,恰恰逆天而生,遠遠望過去,就好像盆地正中矗立著一支巨型火炬。
當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座山,有搞頭。
我幾乎有點急不可耐,只休息了一會兒,就催促巴圖帶我們到山眼附近去看看。從山頂到山眼這段路程沒什麼可說的,反正是把我們折騰的夠慘,等大家灰頭土臉來到山眼跟前時,大略看了看,盆地估計有一百來米深,中間的山峰也不高,只有一百二三十米左右,微微從盆地裡冒出個頭,現在這個月份,賀蘭山脈的絕大部分植被已經枯了,但山眼的底部仍然一片翠綠。
這個也很好解釋,一百多米深的地下,氣溫比地面要高一些,再加上山眼基本是一個密閉狀態,一旦下雨,底部的溝壑裡會積存一些水,總體的自然環境比較好,否則,下面那些植被也不會長的那麼茂盛。
我把小鬍子拉到一旁,興奮的對他說:「山帶異象,其中有寶,你看這裡會不會就是那個雲壇峰?」
「不管是不是,都要去看看。」
我用力點點頭,剛想說話,隨即意識到一個問題,興奮勁一下子就消退掉大半:「咱們怎麼上這座山?」
孤峰矗立在山眼的正中,就算站在山眼最窄的地方,離我們也有二百多米的距離,沒翅膀的東西絕對過不去,東方不敗來了都沒轍。
「先想辦法下到山眼的底部再說。」
我跑去跟巴圖說打算在這裡呆兩天,巴圖倒沒什麼意見,就是惦記留在山那邊的馬,我一想,乾脆給他分了一些給養,讓他回栓馬的地方等我們,巴圖猶豫了一下,囑咐我們小心,然後帶著給養走了。
他一走,我們這邊也開始幹活,先是圍著山眼繞了一大圈,希望能夠發現一條下去的捷徑,但整個山眼整齊的就像模子裡鑄出來的一樣,不得已之下,我們只好用最笨也最原始的辦法,用繩子把人吊下去。
裝備足夠用,質量上也沒有任何問題,關鍵是,繩子一垂下去,馬上就被風吹的左右亂晃,可以想像的到,如果再綁上個人,說不定就能當風箏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