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船上的屋子

    我們把船拖到了岸邊,然後小鬍子跟和尚就在上面接人。.張猴子的意思是讓我在岸邊等著,如果船上邊有他們搞不定的地方,再讓我過去,這樣會穩妥一些。但是我對這個人真的是膩歪透了,很不客氣的就拒絕了他的好意。
  
    藉著和尚的手,我來到甲板上,立即被他身上的黑斑給嚇到了,就好像有人用墨朝他潑了一身,蠻膘上到處都是漆黑的斑點。這種黑,很像麻爹腳踝上的黑指印,根本就搓不掉。
  
    「這是怎麼搞的?」
  
    「現在先不說這些。」和尚披上一件外衣:「把船搞一下,帶東西走。」
  
    人手都在船上分開了,各自做各自的分工。我打量了一下這艘船,當初造船的人,肯定是有經驗的工匠,這船不用拿去航行,所以省略了很多部件,但是工匠在造船的時候保留了他們做工的習慣。
  
    有人站在船舷邊,拿手電朝下照,那團被小鬍子跟和尚釘在船幫上的影子仍然在蠕動,手電照下去就是稀里糊塗的一團。和尚跑過來跟我們說,那東西是活的,但是具體是什麼,他搞不清楚。
  
    聽完我就鬆了口氣,有人開始盤算著把東西弄上來。他們拿繩子放人下去,慢慢的垂到那團東西的上方。小鬍子跟和尚剛才是殊死搏鬥,都用了全力,合金管和鐵爪紮在船幫很深,那夥計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拔出來。
  
    那團東西被帶到了甲板上,確實是活的,樣子很怪,形容不出來,但是有點像烏賊,渾身軟塌塌的彷彿沒有骨頭,有三隻很粗的觸手,觸手前端是四根手指粗細的觸角。它被合金管釘在了很致命的位置,創口不停的朝外湧動一種象墨一樣的體液。和尚就很苦惱,被這種體液濺了一身。
  
    「老子早就說了,水裡一定有東西,果不其然。」麻爹臉不紅心不跳,在旁邊跟人吹,可能他早就忘了自己當時一個勁兒把水裡的東西朝鬼上扯。
  
    這艘船的結構很簡單,甲板的尾部有一個通道船艙的艙門。艙門很普通,上了一把鎖,但是沒有掌印。張猴子的人很快就弄開了鎖,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門被推開的一瞬,我就站在人群後面朝裡望,沒有任何異常的響動,但是我就覺得有股很陰森的氣息從船艙裡飄了出來。
  
    船艙並不大,而且非常空曠,在正中的位置上,有一個長方形的東西。這個東西給人的感覺不確定,像是生鐵鑄出來的,彷彿是個小鐵屋,但又很像一口鐵棺材。空曠的船艙,一隻鐵棺材,再加上昏暗的光線,我好像看到了一個年代久遠的停屍房。
  
    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對紅石坳這個巨大複雜的地下洞穴搞的有些莫名其妙。這個地方的開鑿者究竟出於什麼目的,耗費人力物力開發這裡?而且從最終結果上看,這裡沒有任何用處,就為了停一艘船?
  
    甲板上的幾個人都是下過坑的,尤其小鬍子跟和尚,經驗很豐富,他們很快就判斷,這不是一口棺材。其餘的人就在猜測,船艙裡會否還有什麼古怪。其實按照常理來說,這裡應該不會再有什麼意外,從入口到終點,一路波折重重,如果不是有我的血開啟了三道門,別的人想硬衝過來,難度非常大,折損人手都不一定成功。
  
    張猴子的兩個夥計率先進去了,我們站在艙門外面,就能看清楚裡面的所有情況。我的推測沒錯,船艙沒有古怪,但是那個放置在正中的小鐵屋子,始終讓我心裡有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再得到安全的信號之後,我們陸續進了船艙,可以確定,船艙別的地方沒有東西,唯一能夠說明一切問題的,就是這個兩米半長,一米半寬的鐵屋子。鐵屋子很沉,彷彿是整體澆鑄的,沒有任何縫隙,三根鐵鏈纏在外面,一個很小的鐵門掛著一把很大的鎖。憑我們的人手和裝備,無法把鐵屋子運走,只能就地打開。
  
    「只有一把鎖?」張猴子遲疑的看著鐵屋子,路上的風險太多,走到終點後,看到的這個鐵屋子防盜裝置又太簡單,簡單到讓人不能輕信。
  
    幾個老手圍繞鐵屋子觀察了很久很久,所有可能設置的機關什麼的幾率,全部被排除,得到的最終結論就是,這是一個死的鐵屋子,除了沉重,沒有別的任何玄機。所以剩下的人都暫時回到外面,只留了兩個人負責弄開大鎖。和尚掏出一截鐵絲,想露一手,但是大鎖的鎖眼銹死了。
  
    鎖很快就被打開了,在開鎖過程中,可以判斷鐵屋子絕對是空心的。張猴子就在外面指揮,讓兩個夥計打開那個小鐵門。鐵門和鐵屋之間的縫隙也銹死了,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拉開。麻爹還有和尚把我擋在身後,雖然距離很遠,但他們仍怕出意外。
  
    拉開鐵門的同時,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就浮現出來。這肯定不是一口棺材,但是所有人幾乎都看到了,這個鐵屋子裡,平躺著一具已經完全白骨化的屍體。
  
    這本來是一個沒有任何玄機的鐵屋子,但是這具屍體,卻讓我感覺其中又彷彿充滿了不可猜測的玄機。小鬍子他們先過去,麻爹護著我在後面跟上。我們不敢直接鑽進去,就在外面看,鐵門很小,透過鐵門,我看到這是一具沒有頭顱的屍體,很安靜的平躺在鐵屋子的中間。
  
    它的兩隻手抱胸,就在手電光掃過的時候,一點點折射的光吸引了我們。屍體的雙臂間抱著一塊西夏銅牌。
  
    「是銅牌!」張猴子忍不住低叫了一聲,馬上讓人把屍體小心的弄出來。
  
    屍體被弄出來的時候,實在沒辦法保持完整,一個不慎,幾乎完全散架了。我們在一堆骨骼中先取出了銅牌,但就在取銅牌的過程中,我的腦子裡彷彿炸起了一道響雷。屍體的左手保存的很完整,在尾指處,有一塊明顯異於常人的骨骼。
  
    六指!
  
    毫無疑問,這具屍體生前是一個六指,它的六指在左手,而且是環形的。
  
    可能其他人都沉浸在取到銅牌的喜悅中,但是我卻完全被這具失去頭顱的屍體所震撼。一瞬間,麻佔小城那具浸泡在無名黑水中的屍體,班駝地下墓裡兩具被人砍掉了左手的屍體,一起浮現出來。
  
    而眼前這具沒有頭顱的六指屍體,被我分析出兩個結論,兩個結論一明一暗。它被葬在這個封閉的小鐵屋子裡,肯定是非正常的,而且我很懷疑在它被塞進鐵屋子之前,就已經失去了頭顱。
  
    而現象背後那個暗地裡的結論,就很不好理解了。是誰把它弄到這裡來的?為什麼要把銅牌和這具屍體放在一起?
  
    我忽視了其他人的議論,獨自思索。思維好像頓時擴寬了許多,聯想前後無數若隱若現的線索,還有來自各方面未知的壓力,乃至雷英雄的脅迫,我突然很驚訝的想到,這具六指屍體被這樣怪異的塞入鐵屋子,目的好像只有一個,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它好像是一個餌。
  
    而且這個餌要吸引的,或者說要釣的,就是像我一樣,擁有環形六指的人。試想一下,什麼人看到這具怪異的六指屍體時所受到的震撼最大?無疑是我。
  
    最為關鍵的是,不管我是否被震撼,被吸引,是否想找出真相,但是來自其他人的力量已經逼的我沒路可走,必須要沿著這條線一直走下去,直到最後。
  
    如果往深裡想,這一切說實話有些可怕。這具屍體肯定已經死去很多很多年了,而那個把它硬塞進去的人,應該也在同一年代。但是那個人彷彿算死了幾百年後可能發生的事情,借用無數個看似沒有關聯的細節,無數個明裡暗裡的人,把我逼到了這條路上。
  
    這條路的終點,在什麼地方?
  
    其餘的人只短暫的議論了一下,馬上就帶著銅牌離開了船艙。銅牌沒有問題,小鬍子和張猴子都親自看過,銅牌外部被一層膜保護著,一直沒有受到任何侵蝕,完好的保存下來,這是真品。
  
    我們幾個回到了岸邊,張猴子派人先把我從鐵索上送了出去。麻爹不肯走,非要在船上找點油水。我就坐在洞口那裡,抽煙看他們忙來忙去。下面的閃光燈亮個不停,可能是拍現場的照片拿回去給雷英雄看。
  
    等了很久,下面的人才算忙完。對他們來說,銅牌是紅石坳唯一的價值,得到銅牌,這裡就沒有任何用處了。張猴子集起了人手,馬上就走上來路朝回趕。臨走的時候,我又從上面望了一眼平靜的地下湖,有人死在了這裡,永遠都回不去了。
  
    往回走的速度要比來的時候快了很多,我們過了石條路,踏上地下河的河岸。一直走到暫時落腳休息的時候,麻爹就悄悄過來和我咬耳朵。
  
    「衛少爺。」麻爹暗中瞟了小鬍子一眼:「鬍子跟老張都有事瞞著我們。」
  
    「怎麼說?」
  
    「這條船上的東西,我們根本沒查透,尤其是那具屍體。」
《將盜墓進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