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瓶子的意義
「第二件事。」陳雨一動不動的望著我,很認真的說:「殺掉你父親,鄭立夫。」
「你在放什麼屁。」我嘴『唇』動了動,本來應該大罵陳雨一頓的,但我罵不出口,因為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好像人遭遇了一件憤怒到了極點的事,憤怒充斥著腦海,讓神經都麻木了,說不出話。
如果在平時,我這麼跟她說話,她當時就會翻臉然後動手,但這一次她沒有,依然用那種比較複雜卻又很認真的眼神看著我。我能感覺自己的手在發抖,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他媽扯淡的一件事,我覺得被輕視,被人當猴耍,這麼扯淡的事,她竟然當著我的面就說出來了。
「你冷靜點。」陳雨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我只是把事情轉達給你,具體的情況會有人和你談,先冷靜,冷靜一下。」
「冷靜你妹!」我記得自己會很多地方罵人的話,可是話到嘴邊就蹦出這麼一句,我確實冷靜了一點,但這麼一冷靜下來,很多疑問就出現了。我認為,只要是個思維還正常的人,就絕不可能當著我的面跟我提這種要求,且說的光明正大,好像去菜市場買菜那麼簡單。
陳雨勸了幾句,沒什麼效果,她索『性』就不勸了,拿了包煙,跟我臉對臉的一起『抽』。那些疑問還有憤怒讓我無比的煩躁,恨不得把桌子都掀掉。不過連『抽』了幾支煙以後,我就覺得自己這樣子不行,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爸給我留的那些話又一次浮現在腦海,當時看到那封信的時候,我還一無所知,無法真正領會其中的意思,但現在仔細想想,他好像已經預見了後面將要發生的事,因而他給我打了預防針,專『門』告訴我,當一個人遇見一件自己根本不願意去做的事的時候,憤怒逃避什麼的都沒用,唯一能夠幫助自己的,就是冷靜的思考。
這樣想著,我心裡的煩躁就減輕了一些,我和陳雨都拿著『抽』了一半的煙,從升騰的煙霧裡注視著對方。我發現當自己真的冷靜下來的時候,陳雨就沒有那麼可怕了,她只是個年輕的『女』孩而已。
「這個事你要是做不了主,就叫能做主的人跟我談談,我看他會怎麼說。」
「這很容易。」陳雨『抽』了一大口煙:「『抽』完這支煙,你就能見到她。」
我飛快的『抽』完了煙,房間裡都是煙氣,熏眼睛,但陳雨不開窗子,她站起身走到寫字檯邊的時候,我就知道要見我的人是誰了。
陳雨打開電腦,接通了視頻,對方依然沒有攝像頭,還是那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的聲音,視頻接通後,陳雨就離開了房間,只剩下我一個人對著攝像頭和黑乎乎的屏幕。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別人能看得見我,但我看不到對方,無形中就會讓自己產生一種自卑和壓抑的感覺。
「情緒恢復的很快,看著還不錯。」這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很好聽,單聽聲音,就能感覺出她是一個比較有氣質的人。
「你讓我去殺我的父親?」我笑著問對方:「你不覺得自己的腦子有問題嗎?」
「你必須去。」
「憑什麼?我叫你去殺你爹,你去嗎?」我笑的更開心了。
「你只是個孩子而已,你不懂的事情太多了。」這個中年『女』人的涵養相當好,聽到這種話之後絲毫都不動怒,只是用她那種溫和的且很有感染力的聲音對我說:「這個世界,還有這個世界上的人對你來說,就像一個『蒙』在黑幕下的球體,不管你怎麼看,都只能看到一面。」
「你在跟我上哲學課嗎?給我講人生觀價值觀?那你乾脆去支邊好了,那邊缺老師,很多孩子都等著上課。」我不說一句正經話,想要『激』怒對方,在我看來,如果一個人打不著讓他感覺很生氣的人時,他會因為極度的火氣而說出一些不理智的話。
但我失望了,中年『女』人的耐心出乎我的意料,她的聲音彷彿永遠不會變,情緒也彷彿永遠不會出現任何『波』動。
中年『女』人所代表的,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團伙或者組織,他們所瞭解的事情比我多的多,甚至早就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而且能夠在茫茫一座城市裡迅速找到我。不用多問,這個組織是我爸的敵人,那種掉到狼窩裡的感覺更強烈了,我已經可以確定,不管他們讓我做什麼,都可能是個圈套,都可能對我或者我爸構成不利。
這時候,黑乎乎的屏幕突然就開始顯像,可能是對方開啟了攝像頭,但畫面上並沒有出現中年『女』人的面孔,攝像頭被拉低,能照到的只是桌面和她的一隻手。中年『女』人的手從旁邊拿過了一個鐵皮罐子,看到這個罐子,我頓時就認出來,那是鄺高手委託我去找的罐子。
由此,我就想著,要麼,這個中年『女』人就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要麼,這個組織的辦事效率太高了,昨天這個罐子還在陳雨手上,今天已經被中年『女』人拿到了。
我什麼話都沒說,盯著屏幕,因為她突然就拿出這個鐵皮罐子,寓意很深刻,也很突然,我不可能開口去問她,就等著她說。
這個中年『女』人開始打開罐子,她的動作很慢,彷彿想讓我看清楚每一個細節。罐子的結構非常簡單,中年『女』人卻足足倒騰了三分鐘,最後她拿出了那個浸泡著一對眼球的玻璃瓶子,把瓶子舉到了攝像頭前。
這是一種比當面觀看瓶子更加恐怖的感覺,瓶子一動不動,但裡面的液體夾帶著兩顆眼球在起起落落,早已經脫離了人體的眼球在此刻好像擁有了獨立的生命,它如同在看著我。房間裡只有我一個人,儘管我知道陳雨肯定就守在『門』外,但我還是覺得渾身發冷,整個房間似乎變成了一個冰窖。
很恐懼的感覺,如果不是我怕被中年『女』人輕視和嘲笑,早就轉移目光了。
「如同你沒有離開過房間一樣,就不會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大。」中年『女』人的手無比的鎮定,拿著瓶子舉起來就紋絲不動,她對我說:「同理,你不瞭解真相,就不知道事情的背後,隱藏著什麼。」
「其實,我本來已經答應跟那個叫陳雨的『女』孩合作,不過你們說的第二件事讓我很不爽。」我靠在椅背上,雙手垂下來,掩飾住指尖不斷的顫抖,說:「如果我拒絕,你能拿我怎麼樣?殺了我?僅此而已吧。」
「比死亡還可怕的事情,有很多,只是你沒有體會過而已。」中年『女』人仍然舉著瓶子:「念在你只是個孩子,我可以考慮暫時取消第二件事。」
「那真的謝謝你了。」我覺得牙根都快被我咬出血了。
「你知道,這個玻璃瓶子意味著什麼嗎?或者說,你知道它的意義嗎?」
我搖頭否認,這個問題我很想知道,瓶子太神秘了,恐怖中有一種無形的吸引力,但我猜不透,把人的眼球挖出來保存,這種行為如果不是出現在醫學領域的話,那麼就要用極端和變態來形容了,我相信中年『女』人和陳雨的組織,絕對不會是醫院或者紅十字會。
「那麼,你記住我今天所說的話。」中年『女』人輕輕擺『弄』了一下玻璃瓶,說:「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這個瓶子意味著什麼,可能你很多觀點都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就好像你一直以為地球是方的,然而突然有人用各種各樣直接翔實的證據告訴你,地球是圓的一樣。你過去的觀點或許根深蒂固,但假如你知道了這些,內心最深處就會說服自己,拋棄以前的觀點,相信現在。」
我只知道這個玻璃瓶子或許比較重要,但絕沒有想到,它還會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