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徵兆(1)
這時,散發著朦朧白光的大石忽然裂開。嚴格來說,是表面的石質物一塊一塊的脫落。漸漸的,之前景象中曾出現的石質棋盤,顯露在我們面前。
棋盤上縱橫交錯十數道線條,當它出現的時候,我感覺手掌有東西猛地一掙。低頭看,卻見一直握在手裡忘記放開的圓形碎石,已然掙脫我的手掌,向棋盤飛去。
原本半個巴掌大的圓石在接近棋盤的時候,忽然快速變小。當它落在棋盤上時,已經只有花生米一般大。我們幾人手中的圓石,都是這樣飛走。門外砰砰兩聲,卻是魏擎蒼保存在他處的兩塊圓石,此刻也自主飛來,破門而入。
這時候我才算明白,這哪裡是什麼圓石,根本就是星羅棋子。
說起來,廖仙兒也是個演戲的高手。當時魏擎蒼開口討要碎石的時候,她還做出一臉猶豫不捨狀。
古人云,女子之話不可信,誠不欺我也……
當最後一顆棋子落定,噶木忽然大喝一聲,睜眼就要揮拳。他前面就是星羅棋盤,魏擎蒼吃過虧,哪敢讓他這麼莽撞,連忙攔下來。
大哥?噶木一臉驚愕的開口,隨後環顧四周,臉上浮現出不解之色。
是……
魏擎蒼正要與他解釋,星羅棋盤上忽然白光大盛,這光刺眼無比,讓人無法直視。我掩目而退,等感覺光亮消失再睜眼,房間裡已經空了。
星羅棋盤憑空消失,就連那原本掉落一地的碎石,都不見了。
魏擎蒼看著那片空白張張嘴,臉上有些許失落。但沒多久,他便大笑著拍了一下噶木肩膀,說:回來就好!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噶木還沒回過神來。
說來話長,簡單的來說,我們都被姓廖的坑了。我解釋說。
嗯?噶木有些不解,但沒多久便憤憤的說:下次再見到他,直接打死,一句廢話都不聽他說!
吃一塹長一智,無事就好。魏擎蒼寬慰他說。
噶木嗯了一聲後,又重重歎了口氣。我聽到他低聲念叨:滿心期望,又空了……
魏擎蒼臉色也不是太好看,這倆兄弟對回到過去抱有很大期望,甚至願意捨棄前途無量的天屍脈。可如今,一切被證明是個騙局,他們怎能不失落。
他城府太深,計謀多端,我們還是要多提防。星羅棋盤似乎還有一些隱秘的事情未曾得解,萬不可掉以輕心。老道士走過來說。
我看了眼椅子上靜坐,面色蒼白,很是虛弱的幡然,不由擔心的問:她沒事吧?
老道士看我一眼,搖搖頭,說:無事,道力耗盡,修養一陣就好。
唉……魏擎蒼忽然歎口氣,然後衝我們拱拱手:鬧出個笑話,還連累了你們,真是……
我連忙衝他擺手,說:這算什麼,我們都是自願的,又不是你強迫。要說錯,也不全在你身上。
魏擎蒼唉了一聲,衝我拱拱手,說:如此,你們先休息一晚,這事,遲早還要與那渾人算上一筆。
我知道他心裡隱藏著難以說清的憤怒和沮喪,便點頭說:你放心吧,人都回來了還能有什麼事。就算有事,明天再說。
魏擎蒼與噶木都點點頭,隨後搖著頭轉身出去。
倆人步子邁的有些無力,顯然這件事對他們打擊很大。
老道士跟在他們身後,待兄弟倆出去,然後才抬手關上門。
我正要往幡然那邊走,卻聽他喊了一聲:天祐。
這一聲其實很平常,可我的心卻忽然砰砰亂跳起來,那種莫名其妙的心慌感,就這麼突然的冒出來。
怎麼回事?難道要出什麼事?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轉過身,卻見老道那雙如鷹一般銳利的雙眼,緊緊的盯著我。我被他看的渾身發毛,忍不住問:怎麼了?你……
老道士向前走了兩步,與我之間距離不過半米遠。他盯著我看好幾秒鐘,然後開口問了一個讓我頭皮發麻的問題。
他問:你怎麼知道,幡然得了五典傳承。
啊?這個問題,讓我當場呆住了。是啊,我怎麼知道的……
一回憶,我都想狠抽自己幾巴掌。之前問幡然的時候,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並沒有考慮什麼。就像你盛好飯放在別人面前,問他要不要喝湯一樣。
這需要理由嗎?需要考慮嗎?
正常來說,不需要。
可五典傳承不是湯,幡然也不是客人,為什麼我知道她得了五典傳承?
我不知道,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可你卻知道。老道士再次踏前一步,幾乎抵到我鼻子前面:你,是不是對我隱瞞了什麼。
沒有啊!我條件反射式的立刻回答:我怎麼可能瞞你呢,有什麼事我沒告訴你啊。
那你怎麼會知道幡然得了五典傳承?她雖然有過異樣感覺,卻沒人知道那是因為五典,你又怎麼會知道。老道士步步緊逼,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樣子。
我差點就忍不住把事實說出來了,可這事實在不知道怎麼說,只有撒謊:因為是五典那人告訴我的啊。他說所有和五行脈有關的人,都會被傳承五典。
那你怎麼沒告訴我。老道士又問,他眼裡閃爍著一種名為狂熱的情緒,我很懷疑,如果沒回答好,他會立刻把我這個八索傳人撕成八條。
因為你一開始心裡鬧彆扭啊,你不是對自己得了五典傳承有點介懷嗎。我怕你不喜歡聽,所以就沒說。
有人說,謊話說了一百遍就能成真。
說給老道聽的那番話,連我自己都有點信了……
原來是這樣……老道士嗯了一聲,輕點頭,說:難怪你像早有所料。
看來他信了。我輕出一口氣,暗自抹把冷汗。
老道沒有繼續多問,而是走到幡然旁邊,探手把了把脈,然後對我說:她沒有大礙,只是初得傳承,道力耗損太多,需要靜養。你晚上若無事,就在這看著她吧。
我有些詫異,沒想到他會這樣安排。不過想想幡然是我閨女,父女倆夜晚獨居一室也算不上什麼。再說,當初在沅陵,我還不知曉自己的身份,不也白天黑夜都陪著她嗎。
老道又交給我幾顆補充元氣的藥丸,叮囑過了子夜再讓她服用,然後便稱有些累,要回去休息。
我自然不反對,因為在他問出那麼多問題後,我總覺得心裡不安,巴不得他趕緊走。
待老道出門,我才拿著藥丸走到幡然旁邊,問:你感覺怎麼樣了?要不要喝點水?
幡然輕輕搖頭,她臉色蒼白的嚇人,額頭不時冒出汗珠。我把藥丸放在桌上,給她找了條毛巾擦汗,又端了杯水坐在她旁邊。
這一夜,我們倆都沒睡覺,她坐著,我也坐著。
第二天一睜眼,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趴在床上,轉頭看,幡然早已不見。
我嚇的一個激靈,連忙從床上爬起來跑出去。
迎面撞上了噶木,他瞪我一眼:冒冒失失的,幹什麼!
看見幡然沒有?我問。
她可比你勤奮多了,一大早就跟那老頭子出去修行。倒你是,哎,聽我……
他話沒說完,我已經跑的不見影。
天屍脈很大,因為佔據了整座大山。這裡沒有太多房屋,就算有,也大多是廢墟。廖仙兒之前造成的災難,至今還未完全修復。
許多天屍脈弟子,都扛著圓木與大石走來走去,忙活的滿頭是汗。
我眼尖,正好看見魏擎蒼與老道在一處空地說話。而幡然則帶著蛟爺和天生在一旁玩耍,三人你追我趕,給那些修建房屋的天屍脈弟子造成不少麻煩。只是有魏擎蒼在,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我大出一口氣,沒事就好。
天祐,起來了。魏擎蒼衝我打起招呼。
甭跟他說話,懶蟲一個,又重的要死。下次別讓他呆我房間,不然一腳踢成兩段!
魏擎蒼哈哈大笑,衝我招招手。待我走近了,他才笑著問:怎麼樣,昨晚睡的可好?
呃……還行吧。我訕訕一笑,連什麼時候被人弄上床的都不知道,可真夠丟人的。幸好我是男的,不然這貞操早丟到爪哇國去了。
剛才那小傢伙說,天又近了一些。老道士開口。
呃,蛟爺?
嗯。
原本尷尬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憂愁。這天地變化的也太快了,仿若洪水決堤,一發不可收拾。
這件事涉及太多,我們也管不了。管不了的事情就不要想,想了也白想。不過話說回……
魏擎蒼一句話沒說完,忽然大地又一陣顫動。這一次我感覺的仔細,這種顫動並不是從地面傳來,而是整個天地都在顫。
我腦海中浮現起他們之前說過的異狀,仔細一看,的確是。雖然四處都在顫動,可是所有的物體都沒有移動位置。
這到底是怎麼了……
顫動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不過半分鐘就結束了。
大批的天屍脈弟子對視著,一臉驚詫,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魏擎蒼臉色有些難看,說:看來比我們想像中的速度更快,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老道默然,我也無話可說。雖然猜測母親要讓天地重生,歸於混沌。可過程是什麼,怎麼做,結果又是什麼,誰都不知道。
快看,那是什麼!突然有天屍脈的弟子驚呼起來。
我轉頭去看,見他用手指向另一個方向。再轉頭望過去,卻見大量的黑氣從西南方沖天而起。此時,日頭正盛。而黑氣漫天,竟漸漸的將金色陽光掩蓋。
我腦中忽然想起當初看過的八索正天卷。其中的一句話是:天之隕,以道消魔生為序。
難道,這就是徵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