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天裂(7)
這個答案,顯然不能令幡然滿意。她瞪著溜溜圓的大眼睛,衝我直磨牙。
老道沉吟一番後,說:或許真的有用。
看他那樣子,似是想到了什麼,我不禁好奇的問:你認為是什麼?
獨生脈。老道說:她身上雖有五典傳承,但我們也有,你的奇怪預感應該與五典無關。所以,只可能是獨生脈。獨生脈的法門,以吸盡萬物精氣,求己獨活為本。這是小道,但凡小道,多半會走向極端。所以我在想,獨生脈的法門如果經過修改,是否可以吸納游離在虛空的各種力量。這個問題,在陶天松還活著的時候,我們就商討過。只是他後來誤入歧途,關於此的探究也不了了之。
或許真是這樣。我點頭說:不過就算獨生脈的法門經過修改,真的能吸納五行能量。可這天地間的力量太龐大,她……撐死了也吸不完吧。
你才撐死呢!豬!幡然衝我咬牙切齒的叫喊。
這的確是個問題。老道士想了想,低聲自語說:若有一個地方,能夠容納這些能量就好了。
他這麼一說,我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如果真有能夠容納這個天地間所有能量的地方,那……只有廖老口中的「世界」了。
廖老說,有足夠的力量支撐,「世界」與這個天地並無區別。而且,它雖然存在於天地間,卻又在天地間是獨立的,不受天綱束縛。從這點來看,它絕對是最好的「容器」。
其實這也是我之前為什麼阻止噶木和魏擎蒼動手的原因,就像下意識把幡然帶來一樣,當時我也下意識覺得,廖老口中的「世界」,可能有大用。
只是沒想到,會用在這種地方。
如果把所有的能量都吸走,會產生什麼情況?我問。
導致天地再無道法可修,半分道力不存,修行的時代,將落下帷幕。老道士說。
我有些驚訝,沒想到影響會那麼大。
但是如果能活下來,又有誰不願意呢。老道士接著補充了一句。
我沉默著點頭,軟弱的活下去,和堅強的死掉,哪個才是正確的?在我看來,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當然了,我只是代表了一部分人,或許有更多的人選擇慷慨赴死。就像地府一役中的東巴朗,面對信仰的終止,希望的滅絕,他選擇的不是後退,而是前進。前方是死亡的深淵,他卻義無反顧。秦嶺御山訣的絕唱,在那天響徹整個地府。
那是一種值得敬佩的精神,但從現實角度來看,卻不實用。
死去的人,不再有任何用途,只有活著,才有大意義。
修改法門要做什麼嗎?我問。
用不上你。老道士先打擊我一下,然後看向幡然:需要她配合驗證一些東西。
你留在這?我看向幡然,雖然有了答案,但還是需要徵求她的意見。
幡然沒有過多猶豫,便點頭應聲。只是她表情有些落寞,可能剛才說起陶天松的事情,又讓她想起了過去。
那我要做什麼?
你……老道想了想,說:尋找關於石獸的答案。
答案?我愣了一下,因為他說的是尋找答案,而不是尋找石獸。
去吧。老道下了逐客令。
我沒有過多猶豫,雖心有疑惑,但還是聽從他的話離開了。
從五行道觀走的時候,我其實很想去中皇山看看。我想知道,女媧到底是虛影還是真實的存在,還想知道,她如今是什麼樣子。
但最終我沒有去,因為那裡存在太多問題,去了,就等於以身犯險。我缺時間,自然不能把時間浪費在無關緊要的地方。
石獸並不難找尋,以八索意志配合通冥玉珮,很容易就能找到。
不過短短兩周,我已經收集了數十尊石獸。
這些都是深埋地底,從未被人發現的。
在它們身上,我看到了新鮮的血肉。許多石獸身上的石頭都掉落了部分,最嚴重的一尊,幾乎半個身子都裸露出來。
到目前為止,它們還很安靜,沒有顯露任何異狀。可我明白,當它們從石頭裡徹底解封,安靜就再也不存在了。
當初我勸說噶木把留下的那尊石獸銷毀,因為怕它如之前的鬼差一般造成災難。噶木沒有聽從,可現在,他把那尊石獸給了我。如今的天屍脈,只需要帝皇屍。
數十尊石獸,有些零散的擺在地上。我試驗過,通冥玉珮一旦離石獸太近,就會吸走生命精氣。被吸走精氣的石獸,其身上所裸露出的血肉,便會立刻化作石塊。
這種情況,讓我心中大安,只要通冥玉珮在手,石獸對我沒有半點危險性。
老道說,讓我找到關於石獸的答案。
他是想考驗我?還是忙著更改獨生脈法門,沒有時間分心?
無論是哪一種,這個活現在都落我頭上了。
看著眼前的石獸,我有些摸不著方向,不知從何下手。對石獸我只有很粗淺的認識,知道劈開它們,可以打開通往不同地方的道路。
老道說,石獸可能分兩種,一種類似鬼差時刻存在,另一種,則類似仙。
那麼,眼前這些石獸,都屬於哪種呢?
廖老當初曾用機器試圖劈開半截人身,但機器和操作人員,都被莫名其妙的切開了。而且,我們沒有看到奇怪的通道。
很顯然,半截人身就是另一種石獸。而測試這些石獸分哪種,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劈開它們。
我的「前生」是老道師弟,當初劈開石獸,進入那條道路遇到了她。被她收走魂魄,放入現在的軀體內。這說明,道路的盡頭並非不可踏足。
但我還是有些猶豫,這些道路究竟通往哪裡?會不會有危險?
肯定還有別的方法能辨認出來!
想了想,還是決定用「心」去看。
心眼所看到的世界,與現實有些不同,對這些石獸,更是有天翻地覆的變化。如今我所看到的,不再是一尊尊封在石頭裡的死物,而是一團團不斷流動的氣。
有黑,有黃,有紅,有紫。
這些氣有大半都是凝固的黑色,只有一小部分在流動。而每時每刻,凝固的黑色部位,都會分出一縷加入其中。在與其它顏色混合之後,黑色消失了。
我睜開眼睛,看向前方的一尊石獸,立刻明白過來,凝固的黑色部位,是被石塊包裹的地方。而有氣流動的地方,則是裸露出來的血肉。
顯然,這些石獸還處於復生的過程中,按照目前的樣子來看,沒個一兩年,很難掙脫石塊的束縛。
叔叔,你在看什麼啊?
我抬起頭,卻見天生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他好奇的盯著地上的石獸,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他一邊問,同時一邊伸手去抓石獸。
我沒有阻攔,因為我知道,他雖然是陶天松所留下的化身,卻因為體質特殊,能夠吸食萬物精氣。那麼,他能吸走石獸的嗎?
見我沒有阻攔,天生有些不解的看我一眼,然後他突然笑瞇瞇的問:叔叔,這些東西能吃嗎?
我微微一怔,隨後笑起來:你吃下試試看。
真的呀!他高興的笑起來,但隨後又把石獸放在地上。
怎麼了?我不解的問。
吃完了啊。他一臉理所當然的說。
吃完了……
我走過去,把他放下的那尊石獸拿起來看下,果然看到上面裸露出的血肉,正以極快的速度變成石頭。
這速度……幸好不用和他搶飯吃。
有什麼感覺?我看著他問。
感覺?他唔了一聲,想了一會,然後說:很好吃,很容易就吃飽了。
沒了?
沒了。
去去去,該幹嘛幹嘛去,沒事別進來!我一腳把他踢出去,關上了門。
指望天生這個吃貨來解決問題,我顯然是腦子裡裝大便了。把已經失去用處的石獸隨手丟到一邊,再次拿起另一尊仔細看著。
看來看去,始終看不出什麼頭緒。所有的石獸在「心眼」之下,都幾乎是一個姿態。
我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也可以說是猜測。這些石獸,會不會真的都是同一種?或許,另一種類似鬼差的石獸,早就化形離開了。
畢竟地府中,所有的鬼差都已復生,沒理由其它的還留在塵世。
這個猜測,可能性極大。
我想起八索正天卷裡的那句話:有仙落,為天裂之端。有獸出,為地開之啟。
前面一句很容易理解,如果天塌了,那仙無法在「仙界」生存,必然要落於塵世。這,預示天裂。
那麼有獸出,為地開之啟呢?
獸出,或許指的是石獸。那地呢?
地府?還是與天相對應的「地」?
應該是後者。
也就是說,當這些石獸從地下鑽出來的時候,地就要崩開?
到那時,天塌地陷,就是真正的末日了……
那種畫面,只想一想,就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石獸出世,預示末日的到來。可按老道所說的,這些石獸身上,有阻止五行力量侵蝕天地支柱的東西。換句話說,它們可以阻止天地崩塌。
這有些自相矛盾,可我卻覺得,其中有一些道理,只是我還沒有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