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集體中邪
他說:「我一直對那個『棋盤』念念不忘,我總覺得,只要找到它,下贏了那盤棋,我們的GPS立刻就會恢復工作。」
我說:「我們沒時間找它了,照這麼走下去,我們需要20天才能走出去,我們的食物和水只夠20天的。」
周志丹的表情一下變得嚴峻起來。
就算沒人躲在暗處害我們,我們也面臨三種致命危險——
第一,生病。我們沒有醫生,只要哪個人得了急症,或者受了重傷,必死。
第二,給養。只要超過20天,我們全部得渴死餓死。
第三,酷熱。如果我們到了6月份還出不去,肯定會被沙漠曬成肉乾。
半個鐘頭之後,我們來到了那個沙坡前。
沙坡並不長,下面是個乾枯的河道,河道的鹽殼下是厚厚的軟土,走在上面,雙腳陷進去半尺深。
那個沙坡其實是河岸。我和周志丹爬過去,走向那些土台。
周志丹說:「你在營房那兒開槍了?」
我說:「開槍了。」
周志丹說:「發生什麼了?」
我說:「我看見了另一個令狐山。」
周志丹一愣。
我說:「羅布泊有一種神秘的裝置,能夠把人複製。」
周志丹說:「剛才那個令狐山是他本人?」
我說:「是他本人。」
周志丹說:「你確定嗎?」
我說:「當然,不然我也不會把他帶回團隊。」
周志丹說:「如果,最初來到我們團隊的令狐山就是複製的呢?」
我也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說:「別管他是本人還是複製的了,反正現在我們只認他就對了。」
周志丹笑了。
我以為他在笑我的態度不負責任。
可是接下來我發現事情不對了,他一直笑,一直笑,而且越笑越厲害,最後已經是仰天大笑了。
周志丹從來都很紳士,很嚴謹,這不像他!
我停下來,說:「周志丹,有這麼好笑嗎?」
他強忍著自己,笑眉笑眼地看著我,說:「你說我是複製的嗎?」
我伸手掏口袋,他一下就盯住了我的手。
我的槍給季風了。
我說:「你在說什麼!」
周志丹把眼睛慢慢從我的口袋處移上來,看著我的臉,他的眼神有點渙散:「我是認真的,你知道我是複製的嗎?」
他的話改了,這次他是問我——知不知道!
我後退了一步:「你什麼意思?」
周志丹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魯三國死前,周志丹去了趟廁所,被一個水怪直接拖進湖裡,活活淹死了,然後我被送上來……」
我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好像隨時都要癱軟在沙地上,我說:「我開槍打死魯三國之後,你很生氣,那時候你就不是周志丹了?」
他點點頭:「那時候已經調包了。」
我說:「你現在想怎麼樣?」
他朝營地方向看了看,說:「我不想幹什麼啊。」同時,卻慢慢朝我靠近過來。
我後退:「你到底要幹什麼!」
他依然看著營地的方向,依然在朝我靠近:「我真的不想幹什麼啊。」
他離我已經只有三四步了。河道裡太軟,跟沼澤差不多,我知道我跑不掉的,他肯定會追上我,把我按在河道裡,營地裡的人更看不見了,然後咬斷我的脖子……
他還在看著營地方向,慢慢朝我靠近:「你不要多心,我能幹什麼啊……」
我發瘋地朝他衝過去。
他沒我想的那麼厲害,竟然被我撞翻在沙土上。
我把他壓在身下,感覺他的大肚子那麼軟。他笑起來,好像我碰到他的癢癢肉了,他一邊躲閃一邊嬉皮笑臉地說:「我真的沒想幹什麼啊……」
我不能掐他的脖子,那需要幾分鐘才能把人掐死,那需要強大的臂力,我是男人,他也是男人,我很難活活掐死他,只要他中間掙脫,那就前功盡棄了。
我沒帶刀子,我身上唯一的利器是牙齒,我應該狠狠咬住他的脖子,就算他把我推開了,只要他的脖子血流如注,他很快就會完蛋。
我真的一口咬下去了,他笑著用腦袋磕了一下我的腦袋,「轟隆」一聲,我暈了一下。然後他趁機爬起來,把我按在了身下,張開大嘴,想咬斷我的脖子,我嚎叫著,用手死死撐住了他的雙肩。他拚命朝下壓,眼睛並不看我,只盯著我的脖子……
我的雙手開始顫抖,我知道我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我全力扭動身體,終於把他甩了下去,他手撓腳蹬,我很難咬到他的脖子,情急之下,我咬住了他的胳膊……
有人大喊一聲:「周老大!」然後從背後攔腰抱住了我。
是令狐山。
我說:「別抱我!他是複製人!幫我整死他!」
令狐山並不說話,他拖著我,踉踉蹌蹌地走過鬆軟的河道,朝營地走去。
那個周志丹的複製人衝過來,想抓住令狐山的腿,被他一腳踹開了。
令狐山鬆開我,說:「周老大,快跑!」
我撒腿就朝營地跑過去。
跑出一段路,回頭看,令狐山並沒有跟那個複製人廝打,他們一起走回來。
我接近了營地,發現大家都不在,朝遠處看看,他們都站在半公里之外的地方,朝營地看過來,好像營地裡出現了什麼鬼怪。
我四下看看,營地裡一片狼藉,兩頂帳篷倒在地上,沙地上有一隻鋁鍋翻了,旁邊扔著兩個雞蛋,蛋清和蛋黃濺得到處都是。四眼跑過來,圍著我聞來聞去。
房車的門開了,白欣欣臉色蒼白地走下來,看著我,好像不認識了。
他的樣子讓我胃裡一空——他的右胳膊不見了,正在滴血。
我說:「白欣欣,你怎麼了?」
他突然朝我撲過來,因為失去了右臂,他的身體不再平衡,跑得極其難看。我感覺不對頭了,撿起鋁鍋朝他砸過去,然後撒丫子衝向其他那些人。
我聽見季風喊著:「周老大!快!快!快點跑過來!」
回頭看,白欣欣盯著我,趔趔趄趄地跟過來。
我衝到季風跟前,大聲問:「他怎麼了!」
季風說:「不知道,大家好像突然都犯怪病了!」
我又回頭看,白欣欣已經跑過來了,臉色依然蒼白,右胳膊好好的。他跑到我跟前的時候,我後退了一步,他一下撲到地上,翻個身,坐下來大口大口喘氣。
我看了看大家,每個人都驚魂未定。郭美的額頭上有個傷口,她坐在沙地上,小聲地哭著。黃夕站在她旁邊,手足無措的樣子。
我明白了,那個坡正是詭怪的喪膽坡,剛才我們接近了它!
季風說:「你沒事兒吧?」
我說:「沒事兒。」
季風說:「多虧了令狐山,他把我們趕到了這個地方……」
我突然問:「蔣夢溪呢?」
季風說:「不知道……」
我正要返回營地,季風一下拽住了我,說:「你不能去!」
我說:「為什麼?」
她說:「帕萬也沒過來……」
我說:「那怎麼了!」
季風說:「你的腦袋停轉了嗎?你會殺了他!」
我一下就定在了原地。
季風說:「一會兒讓令狐山把他帶過來吧。」
令狐山和周志丹已經走近了我們。四眼跟著他們跑過來了。
周志丹看著我,眼睛裡有些恐懼。我迷茫地看著他,感覺就像剛剛做了場噩夢,他變成了複製人,我們廝打起來……
令狐山走到我跟前,說:「剛才大家都中邪了!」
我說:「你怎麼沒事?」
他湊到我耳邊,小聲說:「喪膽坡只能迷惑人類。」
我問周志丹:「你還記得剛才的事嗎?」
周志丹說:「當然記得了,我們上了那個沙坡,你突然說,你是複製的……」
我們兩個人都被噩夢吞噬了。
我又看了看大家:「你們都看到了什麼?」
吳珉說:「我看見小帥拿刀要殺我……」
孟小帥說:「我他媽拿的是飯勺子!」
布布說:「當時,章回在我旁邊幫我搭灶,我聽見他說話不是他的聲音了,轉頭看他,他變成了那個死去的張回……」
黃夕說:「我看見郭美把臉皮揭下來,都是血……」
我說:「白欣欣,你呢?」
白欣欣依然坐在沙地上,朝他的房車看著,一言不發。
季風看了看魏早,猶豫了一下才說:「當時我去車上拿東西,感覺有人在背後騷擾我,我回過頭,看見是魏早……後來,我聽見令狐山扯著嗓子喊,他讓我們不要相信看到的東西,立刻跟他走……」
令狐山說:「當時我發現大家的表情異常,馬上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只是,白欣欣和蔣夢溪在房車上,我怎麼敲門他都不開。」
我說:「你趕快去房車上看看。」
令狐山就朝房車跑去了。
大家不再說話,全部盯著他。
令狐山跑到房車前,打開車門朝裡看了看,然後爬上去了。過了很長時間,房車一直安安靜靜,不見他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