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太陽墓的秘密

  季風突然說,她跟我走。

  我說:「可是,你沒舉手。」

  季風說:「我是希望你改變主意。」

  我說:「你也認為我是錯的?」

  季風說:「你順原路返回,當然是錯的。」

  我說:「好吧,既然你選擇跟著我,我就不說太多了,我只想對你說一句——不管你是不是認為我的選擇是錯的,你的選擇都是對的。走,下車和他們打個招呼,我們返回了。」

  我下了車,對大家說:「季風跟我走。」

  令狐山看了看季風,突然說:「我跟季風走。」

  我嚇了一跳,趕緊說:「不!」

  令狐山說:「你不讓?」

  我說:「天亮之後,他們會自相殘殺,只有你能阻止他們!」

  白欣欣說:「你別編恐怖故事了,跟真的一樣!告訴你,令狐山愛跟誰走跟誰走,我們不需要他!」

  令狐山說:「周老大,我肯定地告訴你,季風在哪兒我在哪兒。」

  如果令狐山不在他們的團隊中,那麼就改變了今天將要發生的事,他們不會走出無限循環?還是會橫屍遍地?

  我低頭想了半天,怎麼都想不明白了。

  我說:「我再說一遍,如果繼續走,你們會遇到大麻煩,現在掉頭是最後的機會。」

  布布說:「周老大,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回去的。」

  我看了看其他那些人,每個人都沉默著。

  我說:「好吧,我只希望你們記著,天亮之後,你們會接近一個沙坡,一定要繞開它。」

  白欣欣說:「大家走了走了!一會兒天亮了!」

  說完,他帶著蔣夢溪上了房車。

  布布說:「周老大,我給你們分東西。」

  我把越野車開到卡車旁邊,裝了足夠的汽油、食物和水。

  分手的時候,我們互相擁抱,告別。

  孟小帥竟然哭了,她使勁抱了抱我,顫顫地說:「一路平安。」

  我說:「你也一樣。」

  吳珉重重地握了握我的手:「我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多包涵哈。」

  我說:「好好保護小帥。希望你把她追到手。」

  吳珉小聲說:「勢在必得。」

  章回和我抱了抱,小聲說:「我不在你身邊了,自己多保重。」

  我說:「你也多保重。」

  周志丹和我拉了拉手,笑著說:「等我們都走出去了,別忘了繼續尋找地球的四肢!」

  我笑著說:「一定。」

  布布和我擁抱,眼圈濕了:「這麼多天,你辛苦了……」

  我說:「出去見!」

  她使勁點點頭:「出去見!」

  魏早和我拉了拉手,說:「周老大,要不你們再開一輛車吧?萬一出故障就麻煩了。」

  我說:「不用,老天保佑吧。謝謝。」

  黃夕和我拉了拉手:「周老大,一路順風!」

  我說:「出去之後,多學幾首口琴曲。」

  他笑了:「我不識譜。」

  郭美最後一個擁抱了我:「大叔,我會很想很想你的!」

  我說:「你真漂亮。」

  接著,布布他們那些人分別上了車。周志丹的車開走了,黃夕的車開走了,白欣欣的房車開走了,布布的車開走了,魏早的車開走了,吳珉的車開走了……

  四眼也跟他們走了。

  荒漠無邊無際,一片漆黑,他們的車燈越來越遠,越來越小,就像鑽進了不可知的命運深處,終於看不見了……

  我們沒有任何通訊設備,只要我們互相在對方的視野裡消失了,那麼,我們就永遠不可能再遇到了。

  我的心裡泛起了一陣陣酸楚。

  現在,就剩下我們三個人了。

  季風說:「剛才,那個帕萬從車窗裡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冷……」

  我說:「可能是因為我們打破了某種定局。」

  季風說:「接下來,我們朝哪兒走?」

  老實說,我目前做的,只是為了逃開季風的死局,我並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我想了想,說:「我們先回到余純順墓地,然後繼續朝東走。」

  季風說:「為什麼不是朝西面?」

  我說:「西面是塔克拉瑪干沙漠,30多萬平方公里。」

  我們順著原路返回,天亮之後,終於看到了余純順之墓。

  謝天謝地,今天是個陰天,酷熱不見了!

  其實,我們回到余純順墓地沒什麼意義,這個墓碑只是讓人心裡踏實一些,它告訴我們,我們在現實中。

  我們三個人草草吃了點東西,然後,搭起一頂帳篷,打算休息一兩個鐘頭,繼續走。

  我們都睡不著,靠著帳篷聊天。

  季風說:「我就不明白了,羅布泊本來是那麼大一個湖,怎麼就變成了這麼恐怖的一片鹽殼地了呢?」

  我說:「人類不斷湧入西部,塔里木河兩岸的人口激增,開墾耕地需要水,開採礦藏需要水,於是,人們拚命向塔里木河要水,盲目地修建水庫截水,盲目地掘堤引水,盲目地修建泵站抽水,就像無數吸血鬼,終於把塔里木河抽乾了。斷了水的羅布泊馬上變成一個死湖。」

  季風說:「又是人類的問題!」

  我說:「我有一種猜測……」

  季風和令狐山都看著我。

  我說:「我們死了一些人,有的是自己人幹的,有的是古墓人幹的,我不知道天外人和地心嬰孩對我們究竟是友善,還是敵對。不管怎麼說,每次死人,旁邊都出現一朵沙子雕成的花,你們認為是怎麼回事?」

  季風搖了搖頭。

  令狐山也搖了搖頭。

  我說:「我覺得是大自然在懲罰我們。大自然,你愛護它,它就是神。你糟蹋它,它就是妖……」

  季風和令狐山都沉默著。

  過了好半天,季風才說:「周老大,你覺得我們三個人能走出去嗎?」

  我說:「不知道。」

  季風看了看令狐山,說:「要是我們走不出去,我就跟你回家。」

  令狐山搖了搖頭,說:「你不會喜歡我家的。」

  季風說:「為什麼?」

  令狐山半天才說:「對你們來說,我們的生活方式很恐怖……」

  季風說:「怎麼個恐怖法?」

  這句話又觸碰到令狐山的底線了,他沒有解釋。

  季風說:「人類太自私了,沒什麼好留戀的。」接著,她看著我說:「周老大,假如實在走投無路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說:「我算什麼身份?」

  季風說:「我的娘家大哥啊。」

  我搖搖頭,說:「我寧可死掉,都不會在地下活一輩子。」

  令狐山看了看我,眼神很複雜。

  我對他說:「令狐山,既然你也不知道怎麼出去,那麼,你加入團隊之前,是怎麼出現在羅布泊邊緣的?」

  令狐山說:「有人把我送到了那個地方。」

  我說:「什麼人?」

  令狐山說:「我們的人。」

  我說:「就是說,你們的人知道怎麼出去?」

  令狐山說:「你知道太陽墓吧?墳墓四周都是木樁,組成7個圓圈,圓圈之外,是一道道放射線,象徵太陽的光芒。沒人知道,地下有很多條通道,正好和那些放射線一致,其中只有一條通道,可以離開迷魂地。」

  我說:「你怎麼不早說!太陽墓在西邊,我們應該朝西走啊。」

  令狐山搖腦袋:「我也不知道哪條通道是對的。」

  我說:「你們的人都不知道?」

  令狐山說:「只有最老的類人才知道,那是絕密,只有在他們臨死的時候,才會傳給除了他們之外最老的類人。當時,就是他把我送出去的。」

  我說:「那你記不記得你走的是哪條通道?」

  令狐山說:「我被蒙著眼睛!」

  我說:「他們為什麼這麼做呢?」

  令狐山說:「為了防止我們貪戀人類的繁華,背叛種族,逃離羅布泊。」

  我說:「我們可以去試試。」

  令狐山又搖腦袋了:「只要走錯了,必死無疑。」

  我說:「為什麼必死無疑?」

  令狐山說:「那些通道不是我們設置的。」

  我說:「那是誰?」

  令狐山低低地說:「也許是地心嬰孩吧,我不確定。」

  我倒吸了口涼氣。

  令狐山繼續說:「我們只知道,只能走對,不能走錯。另外,就算我知道哪條通道是對的,你們也無法通過……」

  我說:「怎麼說?」

  令狐山說:「只有我們類人才可以,因為那些通道太深了,沒有你們人類需要的氧氣。」

  季風看了看令狐山,瞪大了眼睛:「你不需要氧氣?」

  令狐山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一下緘口了。看來,他很忌諱讓季風察覺出他的不同。

  季風又說:「就是說,我們只能死在這裡了?」

  我忽然想起來,湖邊那三個氣瓶,其中兩個是複製的。

  我說:「我們一定要試試!我們先回到湖邊,那裡有氣瓶!然後,你帶我們去太陽墓,再想辦法找到那條通道!」

  令狐山好像聽見了什麼,突然趴在了地上,動作十分敏捷。

  我看著他,小聲說:「地下有人?」

  令狐山沒說話。

  我和季風都盯著他,他突然站起來,走出了帳篷,我和季風也跟出去了。

  我們圍著帳篷轉圈,再次看見了那個赤身裸體的小孩,正站在余純順的墓碑前,衝著墓碑咯咯咯地笑……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