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離開羅布泊的通行證

  章回滿口異鄉口音,又是新來的,他竟敢直接挑釁牢頭獄霸!

  楊立東渙散的眼神開始漸漸發光,似乎一個被遺棄在南極多年的人,終於見到了人類。

  整個牢房的犯人都嚇傻了。

  刀疤膽怯地看了看楊立東,說:「大哥,您別生氣……都怪我們沒有調教好。」然後,他殺氣騰騰地盯著章回,慢慢站起來:「你真他媽是吃了豹子膽啊!」

  楊立東再次伸手擋住了刀疤:「慢著,讓我跟他聊聊。」

  章回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楊立東。

  楊立東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章回說:「不知道。」

  楊立東說:「整個吳城,不管是老人還是小孩,沒有人不知道我。噢,也難怪,你是外地人。」

  章回說:「對,我是齊齊哈爾人。我很好奇,你的名氣為什麼那麼大呢?」

  楊立東笑了:「因為我凶殘啊。」

  他轉頭問刀疤:「凶殘這個詞用得怎麼樣?」

  刀疤連連點頭:「恰如其分!」

  章回說:「那你總共打過多少次架?」

  楊立東認真地回想了一下,說:「至少有300次吧。」

  章回說:「打人,還是被人打?」

  楊立東說:「就算是300次的話,那麼應該是299勝1負。」

  章回說:「1負?」

  楊立東說:「那天我喝多了,躺在馬路邊不省人事,正巧一群人找我尋仇,他們總共7個人,你一拳我一腳,把我打得遍體鱗傷。從此我經常跟年輕人說,熱愛健康,遠離酗酒。」

  章回說:「後來呢?」

  楊立東說:「後來他們7個人都躺在馬路邊不省人事了。」

  章回說:「299勝?吹牛吧?我不信。」

  刀疤趕緊說:「前幾年,我在外頭遇見了大哥,不識相,被大哥一腳踢出了腦震盪!」

  章回睜大了眼睛,對楊立東說:「那你得踢多高啊!」

  楊立東謙虛地笑了笑:「小時候學過幾天跆拳道,後來沒堅持下來。」

  停了停,楊立東問章回:「哎,你打過多少次架啊?」

  章回不好意思地說:「七八次吧,都是在唸書的時候,畢業之後就不打了。」

  楊立東好奇地問:「幾勝幾敗呢?」

  章回更不好意思了:「多數是被人打……」

  楊立東同情地點點頭:「正常。」

  章回問楊立東:「那你殺過人嗎?」

  楊立東把身上的被子撩開,腳腕上竟然戴著沉重的腳鐐!他說:「你該問我殺過幾個人?」

  章回眨巴眨巴眼睛,又問:「那你殺過警察嗎?」

  楊立東重新把被子蓋上,說:「你該問我殺過幾個警察?」

  章回很服氣地點點頭:「確實凶殘。」

  楊立東說:「看在我們很聊得來的份上,我讓你睡二鋪吧!」

  章回馬上搖了搖頭:「不,我要睡頭鋪。」

  楊立東愣愣地看著章回,似乎不理解了。

  他的刀疤一直站著,他突然從床上撲下來,直接把章回撲倒了,他摔在水泥地上,腦袋被磕得「匡當」一聲。

  接著,刀疤按著他,一拳拳砸在臉上。

  其他犯人也衝過來,跟著刀疤一起揍章回。

  這些人有經驗,只打人,不出聲。章回也不叫,牢房裡只有拳打腳踢的聲音,並沒有引起獄警的注意。

  幾分鐘之後,刀疤終於停手了,其他人也停手了。

  刀疤站起來,氣喘吁吁地看章回。

  章回滿臉都是血,他掙扎著爬起來,兩隻眼睛腫成了一條縫,很費力地看了看楊立東,楊立東的表情不再和善,他死死盯著章回,雙眼充滿了殺氣。

  章回又看了看刀疤,看了看其他那些犯人,嚥了一口血水,嘶啞地說:「我錯了……」

  刀疤這才坐在床鋪上,依然在喘:「你沒那麼硬的骨頭,裝什麼鋼管!去,背監規!」

  章回搖搖晃晃地走到監規前,面向牆壁,站直了。

  大家都看他。

  過了一會兒,章回再次慢慢轉過頭來,小聲對楊立東說:「今晚上我能睡你的鋪嗎?」

  楊立東皺皺眉頭,轉頭看了看刀疤。

  刀疤再次站起來。

  章回突然把眼睛射向了刀疤:「你別動,我只想問他!」

  章回的眼神和聲調透著死神一般的冷,竟然把刀疤嚇住了。他就那麼站著,猶豫地看著楊立東。

  章回的眼睛又轉向了楊立東:「我只要你一句回答。」

  楊立東說:「不能。」

  章回突然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了一把塑料牙刷,「啪」一聲撅斷了,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兩根半截牙刷分別抓在了兩隻手裡,直接朝楊立東的兩隻眼睛戳過去。

  看得出來,他絕不是在嚇唬人。

  他使盡了全身力氣,動作就像閃電,兩隻拳頭撞在楊立東的眼眶上,他仰面摔在床鋪上,一邊翻滾一邊「哇哇」慘叫起來。

  章回踉蹌了一下,收回手來,站穩了,他手裡的兩截牙刷已經不見了,都是血,不知道是他的,還是楊立東的。 章回並不在意楊立東的眼睛,他拽著楊立東的腳鐐,直接把他拖到了二鋪上。然後,他坐在頭鋪上,問刀疤:「你睡哪兒?」

  刀疤「撲通」一聲跪下了:「大哥!我睡地下!」

  獄警來了,迅速打開牢門:「誰在打架?」

  沒人敢說話。

  章回舉起手來。

  楊立東在嚎叫。

  獄警衝過來,給章回戴上手銬,押出牢房,送到了禁閉室。

  很快,醫護人員就趕來了,把楊立東弄到了醫務室……

  章回縮在禁閉室裡,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他在黑暗中無聲地笑了。

  吃完晚飯之後,孟小帥和吳珉出去轉了,白欣欣和郭美在假山旁聊天。

  我一個人離開度假村,去了火車站。

  我第一次來這個售票廳,只有我和季風兩個人,這次人就多了,大約有20幾個。看來,大家都知道明天有火車。

  我對這個城市有點放心了。

  我帶著其他4個人的身份證,排在了隊伍最後。

  速度很慢。

  我四下打量這個售票廳,棚頂掛著一排紅燈籠,裝飾用的,很喜慶。牆上有電子列車時刻表,有標語,有違禁物品告示……

  終於排到我了。

  售票員是個大姐,穿著鐵路制服,挺好看的。

  我說:「5張,去敦煌的。」

  說完,我緊張地盯著這個售票員的臉。我真怕突然出現什麼麻煩,比如她說:對不起,去敦煌的票已經賣光了……

  沒有。

  售票員看都沒看我,收了錢,放進數鈔機,「嘩啦啦啦啦……」

  接著,她在電腦上「辟里啪啦」輸入信息,打印機「吱啦啦」響起來。我們的火車票出來了!

  售票員把火車票和零錢塞出來,我把它們裝進口袋,激動地說:「謝謝,謝謝您!」

  售票員並不在意,說:「下一位。」

  我快步走出售票廳,拿著火車票反覆看——它就是我離開恐怖羅布泊的通行證啊!

  火車明早9:42發車。

  我趕緊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到度假村。

  孟小帥和吳珉,白欣欣和郭美,他們都回來了,4個人聚在孟小帥的房間裡,正在等我。

  我把火車票發給他們,孟小帥高興地跳起來:「終於他媽回家啦!」

  吳珉掏出錢,數了幾張,然後塞給我,:「我和小帥的。」

  我說:「不要給我錢了,算我請客。」

  吳珉看了看孟小帥,孟小帥大咧咧地說:「不給就不給吧,路上我們買吃的。」

  郭美說:「那不好吧?」

  我說:「很好啊。」

  郭美說:「他們買吃的,我買什麼呀?」

  我說:「你買喝的。」

  白欣欣把火車票放進錢包,起身離開:「我要養足精神,去睡覺嘍。」

  我說:「都睡吧,明天要坐20多個小時火車呢。」

  也許是太興奮了,這一夜,我睡得極其不踏實。

  吳城很安靜。

  度假村很安靜。

  我的房間很安靜。

  後半夜的時候,我好不容易迷糊了,忽然聽到有人走動,我似乎睜開眼睛看了一下,竟然是季風,她站在我的床頭,在月光中看著我,很悲傷地說:「周老大,我回來了……」

  我猛地醒過來。

  夢。

  我翻個身,再次迷糊了,又感覺有動靜。這時候,我的臉對著窗戶,有個人從窗戶跳進來,是令狐山,他咄咄逼人地問:「你把季風藏在哪兒了?」

  我再次驚醒。

  還是夢。

  是不是季風遇到什麼不測了呢?

  天亮之後,我們5個人收拾好了行李,在餐廳吃了早點,退房,然後離開。

  我感覺什麼地方有雙眼睛在看我,回頭找了找,終於看到了那個「小黃」,她站在樓梯拐角處,遠遠地望過來。

  我朝她擺了擺手,算是告別,她一閃身就躲開了。

  來到火車站,我們排隊過檢票口,終於看到了站台上的火車!火車上寫著:吳城—敦煌。 上了車之後,我們才發現乘客並不多,整個車廂都空空蕩蕩的。

  我們是軟臥,我、孟小帥、吳珉、郭美4個人一個包廂,白欣欣在另一個包廂。我們去看了看他,他那個包廂只有他一個人!他四仰八叉地躺在下鋪上,把行李放在了對面的下鋪上,正在哼歌兒。

  火車啟動了!

  孟小帥突然抱住吳珉,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郭美一邊扭一邊唱:「期待著一個幸運和一個衝擊,多麼奇妙的際遇!翻越過前面山頂和層層白雲,綠光在哪裡!……」

  誰都想不到,火車行駛不到10分鐘,「呼哧呼哧」停下來了!接著,廣播裡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各位乘客,終點站到了,請您攜帶好自己的物品,按順序下車……」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