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監視器

  衣舞的衣櫃裡,掛著十幾件衣服,都是白紗裙,下擺都綴著俗氣的黃色蕾絲!

  他伸手翻了翻,沒有一件其他款式的衣服!

  某男想不明白了,她只有一種衣服?去上課穿它,去商場購物穿它,去遊樂園玩兒穿它?

  突然,他聽見衣舞在背後說話了:「你在找什麼?」

  他猛地回過頭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衣舞打開了這間臥室的門,正站在門口盯著他。

  他很難堪,很緊張,說:「我想找個睡衣……」

  衣舞說:「我家裡怎麼會有男人的睡衣呢?」

  某男就說:「噢,那就算了。」

  衣舞走過來,把衣櫃門關上,然後低頭走了出去。

  這一夜十分安靜,某男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一直在想——她為什麼只有同一種衣服?

  說起來,這沒什麼恐怖的,只是讓人感到奇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只有一件衣服,或者只有同一種衣服。某男忽然意識到,什麼是恐怖?那就是你覺得一件事不合乎常理,而且怎麼都找不到理由。

  第二天一早,衣舞先起了床,買來了早餐。

  吃飯的時候,某男說:「一會兒我就要回去了。」

  衣舞說:「今天就回去?」

  某男說:「晚上有個會。」

  衣舞說:「哦。」

  不知道是不是衣舞太瘦了,某男總覺得她輕飄飄的,就像半空中的一根羽毛,他要找到她的根。

  於是,某男問:「你父母也在貴陽嗎?」

  衣舞的表情有些淡漠:「我沒有父母。」

  某男說:「他們……去世了?」

  衣舞說:「我4歲的時候他們就離婚了,不知道去了哪兒。我是跟爺爺奶奶長大的。從小到大,我沒收到過一次他們的生日禮物,他們還能算是我的父母嗎?」

  某男說:「對不起……」

  衣舞說:「沒關係,我和他們沒關係。」

  吃完早餐,某男一刻都不想再停留了,他說:「那我走了。」

  衣舞說:「好的,路上慢點開。」

  下樓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走出樓門之後,衣舞停下了。

  某男回過頭去,對她說:「我回到重慶之後,我們電話聯繫。你回去吧。」

  衣舞不自信地問:「你還會和我聯繫嗎?」

  某男說:「這是什麼話!當然了。」

  衣舞竟然很感恩地點了點頭。

  某男上了車,從車窗對她揮了揮手,然後加速離開了。

  一路上,某男一直在回想這個女孩,他已經打定主意,跟她一刀兩斷了。

  果然,回到重慶之後,衣舞發來了幾次微信,某男並沒有給她回。

  他不知道,他倒霉的日子不遠了。

  後來,衣舞不再給他發微信了,某男的生活終於恢復了從前的樣子。想想他和這個女孩的相識,以及之後的多次徹夜長聊,再想想他還去貴陽住了一夜,吃了兩餐……越想越烏龍。

  這天夜裡,某男又在網上認識了一個重慶女孩,看照片很漂亮。他非常激動,全神貫注地跟對方聊起來。

  他的電腦放在窗前,窗戶開著,擋著紗窗。

  他「辟里啪啦」打著字,偶爾伸個懶腰,瞟了窗外一眼,腦袋「轟隆」一聲就大了——衣舞的臉出現在了12樓的窗外!

  她穿著白紗裙,頭髮亂蓬蓬的,全身都蒙著髒兮兮的塵土,尤其是那張臉,就像剛剛從土裡鑽出來。

  某男的大腦好半天才開始轉動——上次她來重慶,她說她是飛來的,難道她真是飛來的?

  衣舞在窗外有些靦腆地笑著,說:「我來給你送禮物,這次是我自己……」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撕紗窗,竟然幾下就撕爛了,她一邊朝裡爬一邊說:「真不好意思,沒找到合適的盒子,禮物有點髒了……」

  值班的保安聽到一聲巨響,循聲跑過來,看見某男從12樓的家裡墜地身亡。

  那天夜裡,逗豆的確看到那個周德東出現在了帳篷外,她尖叫了一聲。

  那個周德東倏地一下就不見了。

  後來,艾尼江曾反覆追問這個細節:「那個周德東是倏地逃走了,還是倏地不見了?」

  逗豆說:「不見了……」

  逗豆的尖叫把大家都驚動起來,聚集到了她的帳篷裡。

  艾尼江說:「你們隔著紗窗,他是不是朝旁邊躲開了?或者猛地蹲下去了?」

  逗豆說:「不是。」

  艾尼江說:「他憑空就不見了?」

  逗豆說:「嗯,憑空就不見了。」

  艾尼江說:「你要好好回憶一下,這個問題很重要。他逃走了和他不見了,完全是兩個性質。」

  問的次數多了,逗豆也不敢肯定了。

  當時,她萬分緊張,完全嚇蒙了。後來又一遍遍回憶,最後,動態變成了靜態,她只記得那張蒼白的臉了。

  艾尼江說:「你們不是從攝像機裡看到過他們嗎?那好,竹子,你把攝像機連到那個……那個小電視叫什麼?」

  竹子說:「監控器。」

  艾尼江說:「嗯,你把攝像機連到監控器上,日夜開機,我們輪流值班,看看他們會不會再出現。如果沒電了,把車發動著,充。」

  竹子說:「好的。」

  艾尼江說:「我們輪流盯著。今天晚上誰值班?」

  竹子說:「責無旁貸,我吧。」

  艾尼江說:「好,別睡著了。」

  竹子說:「不會不會。」

  接著,竹子把攝像機支在了帳篷外,開了機,對著漆黑的沙漠拍攝。再把輸出線牽進帳篷裡,接到監視器上,並打開了監視器電源。

  竹子和一個黑黑的嚮導睡一個帳篷。

  那個人沒任務,先睡了。

  關了應急燈之後,帳篷裡就黑了。監視器裡同樣是黑糊糊一片,只有電源燈亮著,閃著幽幽的綠色。

  竹子趴在睡袋裡,雙手支著下巴,盯著監視器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外面刮起了風。

  監視器偶爾閃出很多雪花,接著就歸於沉寂了。

  竹子盯著盯著,眼皮就粘了,他開始打瞌睡。

  監視器依然黑著。

  打了幾十個瞌睡之後,竹子終於沉沉地趴在枕頭上,「呼呼」地睡去了。

  監視器好像也困了,電源燈似乎越來越暗。

  帳篷裡兩個男人都在打著呼嚕,十分香甜。

  突然,監視器亮了,裡面出現了畫面!

  畫面是白天,似乎是個清早,有個美麗的湖,風平浪靜。

  兩個女孩出現了,她們的手裡似乎拿著兩盒食物,類似曲奇餅之類的。她們互相說著什麼,一齊走了過去。鏡頭沒有跟過去,畫面上只剩下了那個湖。

  能聽見一些人在說話,不過在畫外。

  明晃晃的畫面照亮了竹子的臉,他依然在睡著,手背把臉都壓歪了,嘴角甚至流出了口水。

  過了會兒,監視器突然一閃,畫面不見了,只剩下黑屏。

  竹子的睡態也隱藏在了黑暗中。

  天亮之後,艾尼江走到了竹子的帳篷外,喊了聲:「竹子!」

  竹子一下就從睡夢中驚醒了,他趕緊應了聲:「到!」然後迅速坐起來,使勁揉了揉眼睛,假裝在看監視器。

  艾尼江走進來:「怎麼樣?他們出現了嗎?」

  竹子說:「沒有。」

  艾尼江說:「今天我值班,你吃完早飯就補覺吧。」

  竹子說:「謝謝領導。」

  艾尼江就在監視器前坐下來。

  白天,逗豆和小A來到艾尼江旁邊,跟他一起等待。

  監視器裡只有空空的沙漠,就像一張風景照片。偶爾一陣大風刮過攝像機,那張照片才微微晃一晃。

  大家實在無聊,就開始聊天了。

  逗豆講起了她做過的一個科學探索節目,內容就是關於平行宇宙的猜想。

  艾尼江一直緊緊盯著監視器,似乎充耳不聞。

  只有小A聽得全神貫注,時不時地問一些問題。

  逗豆回答不了,她說:「我又不是霍金,我只是策劃過這樣一期節目而已,但是那期的收視率並不高。」

  大概在上午11點多鐘的時候,監視器突然變黑了。

  艾尼江說:「逗豆,你看看這是沒電了吧?」

  逗豆看了看監視器,激動地說:「那是畫面!」

  小A也盯住了監視器。

  艾尼江說:「怎麼是黑的呢?」

  逗豆湊近了監視器,低聲說:「對面是黑天!」

  艾尼江看了一會兒,終於看到了稀稀拉拉的星星!

  逗豆趕緊對小A說:「你快出去,轉一轉鏡頭!」

  小A立刻跑出去了,她輕輕拎起攝像機的三腳架,開始慢慢轉動。

  逗豆在帳篷裡盯著監視器,畫面上出現了兩個黑糊糊的東西,呈三角尖頂形狀,似乎在微微飄動著。

  她突然喊道:「停!」

  小A就不再轉了,跑進帳篷來。

  逗豆大聲對艾尼江說:「這是他們的帳篷!」

  他們有兩頂帳篷!

  三個人都不說話了,盯住了那兩頂帳篷。

  他們多盼望裡面趕緊出來一個人啊,可是,他們似乎都在帳篷裡睡著,沒有一絲光亮,一片死寂。

  畫面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消失了,三個人心急如焚,卻毫無辦法。

  大約過了半個鐘頭,逗豆突然喊道:「有人!」

  確實有個黑影從帳篷裡走出來了,應該是個男的,他朝著一個方向快步走去。

  逗豆對小A說:「快!扛著攝像機跟著他!」

  小A立刻跑出去了,她扛起攝像機,盯著裡面那個男人,在空蕩蕩的沙漠上迅速朝前移動。

  逗豆在帳篷裡盯著監視器。

  鏡頭在背後跟著他。

  終於,那個男人在一叢蘆葦前停下了,開始撒尿,聲音很響。

  過了會兒,那個男人撒完了,繫上腰帶,開始朝回走。

  他迎著鏡頭走過來,眼看就撞到鏡頭上了,小A本能地朝後退著。那個男人朝前走,小A朝後退,那個男人的速度顯然比她快,他的身影蒙住了鏡頭,監視器上黑了一下,接著就露出了稀稀拉拉的星星。

  那個男人走過去了。

  小A趕緊轉身,追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嗨!你看不見我嗎!」

  那個男人似乎聽到了什麼,突然停住腳步,慢慢回過頭來。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