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那些人還在墳裡嗎?

  好像是老天故意安排的,要我們和那些營救人員最後見上一面,季風的手機上出現了畫面!

  雖然只有幾分鐘,但是季風看到了兩個意外的人——小5和碧碧!

  這兩個孩子,竟然又跑進了羅布泊!

  外面的時間與迷魂地的時間相差三倍,他們已經從國外回來了!

  我和漿汁兒也跑了出去,季風把我們帶到剛才出現畫面的地方,再次打開手機搜尋。可是,畫面中只有沙子了。

  我們分別打開了手機,四下搜尋。

  我問季風:「當時是什麼情況?」

  季風說:「我看到了他們的攝像機,馬上站在攝像機前面大聲喊,接著小5和碧碧就從帳篷裡跑出來了……」

  我說:「你們說什麼了?」

  季風說:「我告訴他們,我們三個人都活著。小5搶時間說了個信息——很多城市都在莫名其妙地死人,一直找不到兇手。而發生命案的地方,正巧都是死去的那些隊友所在的城市!」

  我說:「還有嗎?」

  季風說:「她剛說到這兒,畫面就沒了。」

  我不再說話了。

  我越來越相信,那些死者統統回去了。

  我們搜尋一個多鐘頭,再也沒看到影像。我發現漿汁兒坐在了沙地上,她滿臉通紅,都是汗。

  我問她:「漿汁兒,你怎麼了?」

  她有些虛弱地說:「有點暈……」

  我說:「你快回去吧,自己喝點淡鹽水!」

  她輕輕「哦」了一聲,站起來朝回走。

  我看著她。

  她走出幾步之後,再次癱軟在沙地上。

  我感覺事情有點嚴重,趕緊收起手機,跑過去:「你中暑了!」

  她皺著眉說:「心慌,噁心……」

  季風也跑過來。

  我們兩個人攙扶起漿汁兒,立刻回了帳篷。

  漿汁兒在睡袋上躺下來,我摸了摸她的頭,滾燙。我最擔心有人病倒了,我們沒有醫生。

  我給她灌進了一瓶藿香正氣水,季風跑出去,拿來淡鹽水,漿汁兒喝了幾口,然後就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睛。我又拿著毛巾到湖裡浸濕,回來敷在她的額頭上。

  此刻我追悔莫及:「唉,天這麼熱,我不該讓你們出去的……」

  季風沒說話,坐在漿汁兒旁邊,靜靜地看著她。

  過了會兒,季風小聲說:「明天我們走不了了……」

  一下午的時間,漿汁兒都在昏睡狀態中。

  季風在照看她。

  太陽偏西之後,我一個人走到湖邊坐下來。

  米穗子一直沒有浮上來,不知道她沉到了哪裡。

  我看到了季風在沙子上寫下的那行字——你們離開吧,我們要走了!永遠感謝你們!

  現在,我們走不了了。至少要等漿汁兒好起來之後。

  難道老天注定我們離不開這個湖?

  我朝湖裡看去,這時候,我多盼望那些嬰孩出現啊!雖然他們貌似不會說話,可我總覺得他們對一切都心知肚明。我需要和他們交談,哪怕從他們嘴裡蹦出的音節中尋到一點點有用的信息!

  我仰起腦袋看了看天,那些天外人肯定存在,可是他們神龍不見首也不見尾……要是他們現身就好了,我渴望和他們交談,告訴我,羅布泊究竟怎麼了?

  我從口袋裡掏出那個天物,不管天多熱,它都涼涼的。此時,它的形狀很複雜,一個圓圈,中間是個六角星。在繪畫中,這個圖形表示釋放心理能量,沉思和反省……

  如果這是天外人的暗示,我不懂他們是什麼意思。

  我四下看了看,甚至希望那個安春紅出現。

  我已經被深藏的那個神秘之物折磨得身心交瘁,精疲力竭,現在,我們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我不再怕了,只剩下憤怒,不管是死是活,我都希望立刻得到解決。

  天地靜悄悄,那個神秘之物比我有耐心,它依然不動聲色,不露頭角。

  天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響。

  我猛地抬起頭,一個黑影「刷」地劃過去,不見了。

  我驚呆了。

  沙漠空空蕩蕩,從左邊地平線到右邊地平線有多遠?那個東西竟然一眨眼就飛過了那麼大的天空,甚至沒讓我看清他或者她或者它的形狀!

  我呆呆地看著天,大腦都不會轉了。

  那些飛行人來了?

  最後處決我們的,不應該是他們,應該是類人,或者我們自己。

  有人走過來,我轉頭看去,是白沙和微微。

  微微感覺我神態異常,問了句:「周先生,你沒事吧?」

  我回過神來,說:「我很好。」

  她說:「你看什麼呢?」

  我說:「好像有隻鳥飛過去了……」

  微微也朝上看了看,說:「這地方不是沒有生命嗎?哪來的鳥?」

  我說:「它的速度很快,一眨眼就不見了……」

  白沙陰陽怪氣地說:「那是驚弓之鳥。」

  接著,他在我旁邊坐下來,有些嘲弄地說:「你是不是被這個鬼地方嚇破膽了?只有驚弓之鳥才能看見驚弓之鳥。」

  說到這兒,他笑起來,很得意自己說出的話。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微微,問:「你們有事兒嗎?」

  微微說:「漿汁兒病了?」

  我說:「可能是中暑了。」

  微微說:「我們明天是不是走不了了?」

  我說:「必須等她恢復過來再動身。」

  微微說:「我們還有多少吃的?」

  我說:「我們8個人,不夠吃一周的。」

  微微說:「我和白沙商量了一下,想了個辦法。」

  我說:「什麼辦法?」

  微微說:「我們可以派人去找找他們那輛車……」

  我說:「誰那輛車?」

  微微說:「陷阱裡那三個人的。剛才我去跟他們談過了,他們說他們的車上帶了很多汽油,也帶了很多吃的和喝的,如果能找到的話,我們可以堅持更長時間。」

  我說:「只是,羅布泊這麼大,去哪兒找?」

  微微說:「他們是在營地裡被類人綁架的,離古墓不會太遠,離我們這裡也不會太遠。」

  我想了想,說:「好吧。明天一早,我們就開車出去找。」

  白沙說:「誰去?」

  我說:「我,你,加上那個勺子和大物。女孩們留守。」

  白沙說:「我覺得帶那個女的更合適。」

  我說:「不,我們走了之後,只剩下女孩了,絕不能把那兩個男的留在營地裡,太不安全了。」

  白沙說:「這樣吧,我和那兩個男的去,你留下來,照顧這幾個女孩。」

  我說:「那也不安全。如果找到他們的車之後,他們把你收拾了,開上兩輛車跑路怎麼辦?」

  白沙說:「他們那個女的在營地裡啊。」

  我說:「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三個人究竟是什麼關係,有了逃命的機會,鬼知道那兩個男的會不會扔下她……我們4個男的出去,我們兩個可以挾制他們兩個,而那個女的留在營地裡,也會老老實實,畢竟我們有三個女孩。」

  白沙說:「好吧,聽你的。」

  天黑之前,大家匆匆吃了晚餐。

  令狐山帶來的罐頭沒剩幾瓶了,沒人吃,都留給了病號漿汁兒。

  漿汁兒沒吃任何東西,她發起了高燒,偶爾在昏睡中嘟囔幾句胡話。

  天黑之後,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帳篷,我和季風坐在漿汁兒身邊,不停換濕毛巾,給她擦拭腦袋和手腳。

  在應急燈的光亮下,漿汁兒的臉不像白天那麼紅了,轉而變得蒼白。她時不時地哆嗦著。

  很晚的時候,漿汁兒的體溫似乎涼了些,表情也變得略微安詳。

  我和季風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我們關了應急燈,在黑暗中靜靜地坐著。

  我突然說:「季風,你恨漿汁兒嗎?」

  季風說:「周老大,你怎麼問這種話?」

  我說:「我只希望你回答我——是,或者否。」

  季風說:「否。」

  我說:「她出賣你的時候呢?」

  季風說:「你是說在古墓裡?那我也沒有恨她,只是當時很困惑。後來我漸漸想明白了,她那是害怕失去你。老實說,她的做法是自私的。唉,愛情都是自私的。」

  停了停,我說:「我會娶她。」

  季風說:「噢。」

  我說:「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季風半天沒說話。

  我瞭解她,這種停頓說明她有看法。

  我說:「說吧。」

  季風說:「我在想,我是該站在助理的角度,還是該站在女人的角度……」

  我說:「有什麼區別嗎?」

  季風說:「站在女人的角度,我什麼話都不該說,只有祝福。我知道,你需要個女人,你的生活太不正常了,不吃早餐,一夏天不洗床單,晚上玩遊戲不睡覺,等等。而且,沒有個女人拴著你,你總在外面沾花惹草,卻沒有一個長久的歸宿……」

  我說:「站在助理的角度呢?」

  季風很肯定地說:「那我就要負責任,我會告訴你——她不合適你。」

  我說:「為什麼?」

  季風說:「她過於幼稚了。我知道,你不是蘿莉控,你愛她可能多多少少有點戀女情結,把她當成美兮了。」

  我說:「幼稚……還有呢?」

  季風說:「爭心重,使小性。這是很多女人的通病,但你想想你是什麼樣的人?你需要無邊界的自由,無底限地放任,你們在一起正好是對矛盾。」

  接著,她又說:「當然,男女在一塊是講配合的,很難說清誰跟誰合適,誰跟誰不合適。我只是提個醒。睡了。」

  我說:「好的,晚安。」

  我躺下之後,想了很多。

  平時,我帶季風出去談事,只要對方是第一次見面,肯定有三種說法:1,你們是兄妹吧?2,你們是父女吧?3,你們是一對吧?

  換句話說,就是我和季風有夫妻相。我們都很瘦,甚至,兩個人嘴唇上的部位都有一顆不明顯的痣。

  每次聽人這麼說,我都有些尷尬,解釋說:「她是我的助理……」

  這一夜,我第一次想到一個問題:這輩子,我是不是和季風結婚更合適呢?

  另外,季風是不是很不希望我和漿汁兒在一起呢?

  她不太表露自己的內心,我看不清楚。

  半夜的時候,季風和漿汁兒都睡著了。

  我在黑暗中伸手摸了摸漿汁兒的額頭,依然涼涼的。

  我輕輕親了她的臉蛋一下,然後摸到手電筒,爬起來,走出了帳篷。

  我在附近找到一把工兵鏟,朝沙漠上走去了。

  我要確定一下,那些飛行人究竟是不是死去的隊友。

  衣舞、號外、徐爾戈、李兆、警察張回、帕萬、布布、魏早、黃夕、周志丹、蔣夢溪——他們都被葬在了別的地方。

  湖邊埋著科考隊的老丁,埋著來盜墓的馬然而,埋著魯三國,埋著另一個漿汁兒。

  我要去挖開他們的墳,看看他們是依然躺在裡面,還是已經爬出去不見了。

  首先,我找到了那塊三角形的石頭。我剛剛把另一個漿汁兒的屍體轉移到這裡來,位置記得最清楚。

  我把手電筒打開,放在旁邊照著,然後就在沙子上挖起來。

  挖著挖著,我開始變得小心了,工兵鏟似乎碰到了衣服。我扔掉工兵鏟,用手刨了刨,另一個漿汁兒在這裡!

  我不想再次驚動她,趕緊爬出沙坑,用工兵鏟又把她埋住了,接著,把那塊三角形的石頭壓在了她的墳上。

  接著,我又來到了營地的西南方,走出了大約半公里,看到了當時我擺的那幾塊石頭。這裡是老丁的墳。

  我又挖起來。

  很快我就挖到了老丁的兩隻腳丫子,比平常人的鞋子長一截。他也在!

  我重新把他埋好,離開。

  我去找馬然而了。

  當時,我們把馬然而和魯三國埋在了一個地方,營地正西,大概六七百米遠。很快,我找到了那兩個沒有任何標誌的墳包,沙漠上的風都快把它們刮平了。

  老實說,我已經記不清哪個墳裡埋著馬然而,哪個墳裡埋著魯三國了。

  我挖開了其中一個墳,工兵鏟似乎鏟到了這個人的腦袋上,很硬。

  裡面有人。

  看來,他們都在。

  那麼,看來那個襲擊老C和米穗子的怪物,並不是布布。

  還有一個墳,我不想再挖了,拿起手電筒,拎著工兵鏟,走回了帳篷。

  三個帳篷都黑著。

  湖面黑著。

  天黑著。

  走出一段路,我停下來想了想,再次返回去,走到最後那個墳前,放下手電筒,又挖起來。

  挖著挖著,我的心跳加快了,這個墳裡的人呢?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