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兩隻鳥
「嗯?」我一怔,當時第一個反應就是有別的人從別的路來到了鐵木嶺:「是什麼人?」
「我說不清楚,你只能自己去看看。」
范團拉著我朝那邊輕輕的走,一直走到他剛才方便的地方,眼睛一轉,我就看到月光下,前面二三十米的地方突然聚集起大片的人群,細數一下,大概得有一百多個。
緊接著,我的目光頓時有點呆滯,心裡說不上是不是興奮,因為透過那一群站立著的人,我看到了湖,老龍湖。
碧波粼粼的老龍湖,就在這個夜晚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鐵木嶺東端。范團不知道隱情,看到那些人就已經很驚訝了,又望見突然出現的老龍湖,當時嘴巴就合不攏,轉頭看了看我,滿臉的疑惑。
「去!」我貼著他的耳朵道:「把老安他們叫過來!」
范團從我的語氣裡聽到了不尋常的意味,轉身就貼著地面朝回跑,我回頭仔細的注視著前方,原本,這是一片茂密的林子,但此刻林子完全不見了,只剩下老龍湖,以及在岸邊聚集的人。看的越久,眼睛對光線和環境就越熟悉,我感覺到了異樣,那些人都面朝著老龍湖,我只能看到他們的背影,然而從衣著上來看,這些人之間的年代跨度可能很大,我甚至看到有人穿著前清時期的馬褂子。
這是一群什麼樣的人?
緊接著,站在最前面的人朝前走了幾步,無聲無息的進水,跳進老龍湖,剩下的人一個一個跟在後面,全部用同一種姿勢下水。所有的人入水之後,就像一條條死去的魚,仰面躺在水中。
就在這時候,老安他們趕過來了,彪子還是那副魯莽的樣子,沒等真正靠近就問發生了什麼事,我唯恐會驚動那些人,轉頭對他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老龍湖!」孟小郎一下子趴到我身邊,神色中有種驚喜,但是望著那一群剛剛下水的人,他也有些迷茫,可能在來之前,紫陽並未交代這樣的情況。
「那些人是怎麼回事?」范團至今還不明白這個問題,不過沒人能夠解答他。我看著在水中漂浮的那些人,突然就想起保良之前對我編造的那個謊言,他說他的朋友都在老龍湖裡淹死了,屍體漂浮在水面上,一動不動。
剎那間,我額頭的汗水就嘩的冒了出來,儘管保良講的是假話,但是我卻突然覺得,水裡漂浮著的,好像全部都是屍體,都是已經死去的人。
我們幾個人就趴在原地,因為不明情況,所以不敢亂動,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老龍湖出現的話,會在什麼時候消失?」我問孟小郎道。
「這個說不準,但從出現到消失,肯定要有段時間。」孟小郎道:「我們有小氧氣瓶,可以下水去看看,但是水面浮著那麼多人,是怎麼回事?上神沒有講過。」
我不知道老龍湖的出現有沒有規律,唯恐它會在眨眼間再次消失,心裡很想抓緊時間,但是水面上浮著的那些人總給我一種不死不活的感覺,反正非常彆扭。
「讓人過去看看。」彪子在旁邊插嘴道,目光不由自主的就飄到了范團身上,他使喚范團使喚習慣了,凡事都讓范團去打頭陣。
「不要鬧。」老安皺皺眉頭,對彪子道:「這裡不比別的地方!」
「只是打探下情況,他又不會死。」彪子對老安比較怕,嘴裡嘀嘀咕咕的。
「下次遇見這種情況,要去你自己去,不要隨便指派人。」我對彪子道:「沒人是你的奴才。」
彪子很不滿,當時想要還嘴,老安還沒來得及制止,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一聲很像鳥鳴的聲音。在深山老林裡面,聽到鳥叫,這本來很正常,但是這聲鳥叫的穿透力太強了,彷彿跨越了不知道多少山頭,清晰的飄蕩到了這裡。
這聲鳥鳴打破了深夜裡的寂靜,我心裡一緊,害怕會驚動湖裡那些人,從而導致不必要的麻煩。就在這時候,我發現彪子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嘴巴張的很大,渾身發抖,身子不由自主的就彎了下去。
「嗷!!!」彪子的腰一彎,整個人倒在地上,一條腿就像被什麼東西給絆住了,不停的抽搐,他抱著腿在地上打滾,可能這種感覺相當難忍,彪子忍不住乾嚎了一聲,臉上頓時冒出黃豆大的汗珠。我很想發怒,這個時候出問題太扯淡了,可是轉念想想,彪子魯莽,卻不是完全不懂事的人,他一嗓子喊出去,說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我斜眼朝老龍湖那邊看了看,想觀察下彪子的聲音會不會驚動那些人。果然不出所料,彪子的嚎叫傳過去之後,死水一潭的老龍湖上像是驟然泛起微微的波瀾,那些浮在水面上的人相互碰撞著,漸漸沉到了水底。
真的是這樣!我心裡一緊,事情已經很明顯了,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人」果然不對勁,我很懷疑,那些都不是人。它們下沉的速度非常快,幾乎就是眨眼間的功夫,已經完全沒入水中,水面恢復了平靜,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彪子!你怎麼了!」老安一看老龍湖的人都沉到水底,當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扶起在地上不斷翻滾的彪子,道:「怎麼回事!」
「安哥......」彪子在極力忍耐,但可能承受不住痛苦,拚命抱著自己的腿,哆哆嗦嗦道:「腿......腿要斷了......」
從彪子倒地到現在,最多只有兩分鐘時間,但是我發現他的左腿粗了一圈,像是猛然腫脹起來,又好像充了氣的皮球,很快就把褲子都撐的緊繃繃的。
「把他的褲子劃破!鞋也脫掉!」孟小郎伸手就掏了把刀子,二話不說,直接割爛彪子的褲子,范團也慌了,忘了平時彪子對他惡聲惡氣指手畫腳,趕緊過去幫忙脫鞋。我們不知道彪子的腿怎麼會突然腫脹起來,估計孟小郎是害怕他的左腿最後腫的連鞋都脫不下,會卡死毛細血管。
彪子的鞋襪很快就被范團吃力的脫了下來,在脫掉襪子的那一刻,我看到彪子左腳的腳心上,顯現出一個很清晰的血紅的印記。這個印記並不是第一次出現,當初在元突遺址的時候,我和他都有過這樣的印記,但是休養了這麼長時間,印記早就該消退了。
「讓一下。」孟小郎三五下就把彪子的褲管完全割開,他的左腿已經脹的和蘇小蒙的腰一樣粗,連表皮都快要透明了,隱約能看到肌肉裡青色的血管。孟小郎在他腿上捏了捏,又來回看了幾眼,想了想道:「到底還是差了一點,當初做的事,抹都抹不乾淨。」
「他不是已經痊癒了?」老安道:「要不然也不會讓他參加隊伍。」
「安爺,你不了。」孟小郎搖搖頭,道:「那只罐子想讓誰死,誰就躲不過,他能撐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救......救救我......」彪子疼的滿臉流汗,聽了孟小郎的話,馬上就掙扎著開始哀求:「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以後是長......」
「你夠了!」孟小郎平時一直嘻嘻哈哈,但現在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厲聲呵斥彪子道:「閉嘴!否則你會死的很難堪!」
「算了。」老安勸道:「他疼昏了頭,不要計較,救救他。」
「試試吧,上神不在這兒,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孟小郎斜眼看了看彪子,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拇指那麼粗的小竹管,拔開塞子,在彪子的腿上倒下去一點黑色的粉末。
本來我以為那就是黑色的藥粉,但是再仔細看看,那些全部都是非常小的黑色的蟲子,黑色的小蟲子一直處在蟄伏狀態,直到接觸人體之後,才甦醒過來,那麼一小撮黑粉,不知道是多少蟲子組成的,唰的一下子就鑽到了彪子的表皮下面。
彪子疼的咬緊了牙,眼角不斷的跳動抽搐,汗流不止。范團用毛巾蘸了涼水給他擦,前後幾分鐘時間,也看不出孟小郎的辦法有沒有用,不過彪子左腿腫脹的趨勢被止住了,腿還沒有復原,也沒再繼續腫下去。
這個時候,我們之前聽到的那聲鳥叫又一次傳來,很顯然,鳥叫聲近了很多,那是一種我從來沒有聽過的鳥鳴,聽著凶殘而且淒厲。隨即,從鐵木嶺北邊的天空中,劃過兩個巨大的影子,在月光的映照下,能看出那是兩隻鳥,黑色的鳥,幾乎和我見過的那只碩大的不死鳥一樣,雙翅展開將近一米長。
它們飛的很快,從北邊越過鐵木嶺,直奔我們而來。當距離我們很近的時候,兩隻鳥猛然俯衝下來,像兩架小小的轟炸機,迅猛異常。我覺得它們有點像鷲,但又不太像,通體羽毛烏黑發亮,彷彿兩隻巨大的烏鴉。
這兩隻鳥的出現,讓我隱約預感到一種不祥,下意識的抓過范團的手弩,就想把它們射下來。
「留下它們!快!」孟小郎的眼睛一瞇,驟然大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