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實身份(二)

    蘇小蒙的話讓我意識到,她果然比我想的複雜,至少對於這些事情,她瞭解的比較多。我心裡很不滋味,難以形容的滋味,又憤怒又憋屈,但是已經開始交談,我不想半途而廢,忍著火氣聽她繼續講。

    「你一定看到我胸前的符號了。」蘇小蒙拉拉衣服,道:「那種符號對人有極大的影響,但是根本防備不住。」

    我知道鳥喙銘文好像有一種被動防禦的功能,如果有人試圖解讀它,觸及某個不知名的銘文時,殺死過陳老和周副所長的隱形兇手就會出現。但是在我更深入的接觸到這些事情之後,就清楚鳥喙銘文不僅僅是可以被動的防禦,而且可以主動的攻擊,我,彪子以及蘇小蒙的遭遇說明了這一點。

    「北方,我不騙你,我知道的事情可能沒有你想像的多,也不能完全解開你心裡所有的疑惑。」蘇小蒙很怕我生氣,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我的神情,道:「一直到現在為止,我不知道這種符號為什麼會在身體上出現,它的出現,會預示死亡。」

    蘇小蒙所說的情況,可能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被人注意到了,我不知道是瞎三爺那一系的人還是紫陽那一系的人閒注意這些。鳥喙銘文一旦在身體上出現,那個人就會必死,沒有任何人可以挽救他。估計漫長的時間中,瞎三爺或者紫陽一系的人始終在追逐相關的秘密,所以他們的人被這種符號害的不輕,來來回回死掉了很多人。一個團體一旦被某種事物威脅,就會轉移注意力,付出各種各樣的代價去尋求可以躲避的辦法。

    蘇小蒙說不清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種能夠抵禦鳥喙銘文的方法被人研究出來了。那種方法,就是取掉人體的某一個部位,或者一條手臂,或者一條腿,也可以是一隻耳朵,兩根手指腳指,反正人為的傷殘能夠抵禦鳥喙銘文致命的襲擊。

    「這是為什麼?有什麼原理?」我聽著就感覺很匪夷所思,這種辦法有什麼依據?

    「人體有傷殘,就代表著這個人已經不完整了,符號會破壞完整的人體,如果一旦出現殘缺,就有機會逃避死亡。」蘇小蒙搖頭,仍然把我拉的很緊,道:「我不知道這些依據是什麼,我真的不知道。」

    「那麼,這些事情是誰告訴你的?」

    蘇小蒙猶豫了,低下頭輕輕咬著嘴唇,可能這個問題讓她很難回答。因為告訴她這些事情的人,也很可能就是最早的時候安排她有意接近我的人,一旦暴露出這個人,很多事情可能也會隨之浮出水面。

    「我不勉強你,即便你不說,我也會自己去找。」我甩開蘇小蒙的手,站了起來。

    但是她很快就重新拉住我,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道:「北方!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被紫陽抓去了。這個人對我很重要!」我沉聲道:「不找到她,我不會罷休,就算付出慘痛的代價,我也不可能收手。」

    「是我哥哥。」蘇小蒙可能真的有些手足無措,愣愣的望著我,眼裡閃動著淚:「你不要生氣,是我哥哥告訴我這些的。」

    「你哥哥。」我繼續問道:「那麼瞎三爺,跟你是什麼關係?」

    如果不看到這張照片的話,可能我也不會亂想,但腦子裡亂哄哄的想了一會兒,我越來越覺得,蘇小蒙和那個照片裡的小男孩,在相貌上有一點點相思。我知道那小孩兒是瞎三爺的孫子,這個絕對錯不了,可是蘇小蒙信誓旦旦的說,她和瞎三爺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哥哥小時候很苦。」蘇小蒙沒有哭出聲,只是默默流著眼淚,道:「他爸爸很早的時候就去世了,他是跟著三爺長大的,他爸爸去世不久,媽媽就改嫁了,嫁到了離大雁坡一二百里外的地方。」

    我沒有表態,但是心裡還是相信蘇小蒙這段話。當時在大雁坡的時候,我打聽過瞎三爺的情況,情況是鄉民一手提供的,不會作假。瞎三爺的兒子死的早,兒子死了,兒媳也跟著跑了,只剩下一個孫子。

    蘇小蒙接著告訴我,小男孩兒的母親改嫁之後,生下了蘇小蒙,這樣一說,她和小男孩,就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媽媽命也不好,生下我之後不久就病故了。」蘇小蒙抹抹眼淚,道:「我爸爸他們家裡想要男孩,我從小就不受待見。」

    過去的事情,蘇小蒙不想多說,她的童年一樣很不幸,一直到三四歲時,瞎三爺帶著孫子,從別的地方找這裡來,無論怎麼說,蘇小蒙和那小男孩畢竟是一個母親生出來的,所以瞎三爺留了一筆錢,想把蘇小蒙領走。蘇小蒙她父親那邊本來就不喜歡她,又收了錢,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

    從那時候開始,蘇小蒙就跟著哥哥和瞎三爺長大,當時瞎三爺還沒有真正發跡,輾轉了很多地方,最後才在老城落腳。蘇小蒙的哥哥不喜歡說話,很沉默寡言,這個我能猜得到,從他小時候的樣子就能判斷出長大後的基本性格。不過他對蘇小蒙還是很照顧的,兄妹兩個感情很好。

    我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往往一件事情可能會讓人聯想到周邊的另一些事情上去,我一直在回想著那個小男孩,想著他的樣子,還有說話的語氣。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他好像並不陌生,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我想了很久,一下子恍然了。

    會是他?

    「北方,不要再為了這些事情發脾氣了好嗎?」蘇小蒙看我皺著眉頭不說話,繼續勸道:「有些事情,迫不得已,但將來肯定會和你說清楚的。」

    「繼續說吧。」我收斂心神,這是個機會,可以藉機把蘇小蒙心裡所有的隱秘都逼問出來。

    和我以前猜測的差不多,當時在那個古玩論壇裡面,蘇小蒙是有意接近我的,然後把我引到老安的隊伍裡來,這些事情都是瞎三爺那邊傳的話,然後蘇小蒙執行。至於為什麼這麼做,蘇小蒙問過,卻沒有得到回答。

    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他們為什麼要引我上路?蘇小蒙也說不清楚。如果僅僅是想對我不利的話,沒必要這麼費事,憑瞎三爺還有八渡古寨的力量,輕鬆就可以把我收拾掉。

    「你哥哥,在這些事情裡,扮演的是什麼角色?」我問蘇小蒙,當年那個沉默寡言的小男孩,這時候的歲數比我還大,我隱隱覺得,他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

    蘇小蒙說,他哥哥在十四五歲的時候,就到別的地方上學去了,那時候正好是瞎三爺努力「打拼」的階段,但他哥哥沒有留在身邊幫忙,一直讀書,連著讀了很久,之後又在別的城市裡參加了工作。在蘇小蒙的印象裡,這個同母異父的哥哥,好像很少參與瞎三爺的事情。

    「他現在在哪兒?」

    「我不知道。」蘇小蒙搖頭,最後一次跟她哥哥通話,還是在兩個月之前,當時沒有說太多,她哥哥只告訴她,自己辭職了。

    能問出來的,就是這麼多了,一剎那間,我覺得身邊的蘇小蒙和范團,變的飄忽不定,我無法再信任他們。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人從一個熱鬧的地方突然拋到了荒郊野外,沒有一個朋友,甚至連一個能夠傾聽自己心聲的人都找不到,極度的孤獨。我默默抽著煙,不久之後,孟小郎先跑到了附近,我們聯繫上,隨後匯合。

    「安爺有點犯暈。」孟小郎咂咂嘴,道:「我讓彪子把人引走,引走了就是了,可是安爺爬彪子掛掉,非要掩護他,現在可好,弄的不知去向。」

    孟小郎說的很輕鬆,可能完全沒有把彪子當回事。我大概知道老安的性格,不管我對彪子有什麼成見,但畢竟他是跟了老安很久的人,老安不忍心丟下他送命。

    雙方失去了聯繫,情況就很棘手,我們沒有目標,又不想丟下老安不管,在周圍跑了兩個小時,孟小郎咬咬牙,道:「老兄,不行的話,你先走吧,我留下來找找安爺,實在找不到的話,會去跟你匯合。」

    我不相信孟小郎有這麼大公無私,但也沒必要跟他客氣,當時就調頭朝來路走,一口氣就趕回了當時的出發地,又倒車離開,找了個賓館倒頭睡了一覺。

    蘇小蒙喊我吃飯,但一點胃口都沒有,她一直在刻意的討好我,可我沒有心情,沒心情再多說一句話。她有點傷神,帶著尷尬的微笑走了,當我看著她的背影時,就覺得我和她之間,有了距離。

    我在床上窩了很久,然後懶洋洋的起身,這時候距離我離開鐵木嶺已經有三天時間了,老安他們還沒有傳回什麼消息。正打算洗漱一下,手機響了起來,最開始我以為是孟小郎他們逃回來了,但是拿起來一看,是一個很陌生的號碼。以前不接電話,是怕背著武勝利那件命案被人查到,現在就沒這個顧慮,所以按下接聽鍵。

    話筒那邊傳來一個很陌生的聲音,是個男人,聽著聲音年紀應該不算太大,跟我差不多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誰,但這人直接就問我道:「你那邊說話方便嗎?」

    「你是誰?」

    「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對方聽著我這邊的環境很安靜,接著就道:「我只想找你打聽個人。」
《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