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怨與恨
果不其然,被鬼上了身的朱先生聽到這話不由身子一震,怨恨更濃了,她說:「是的,我就是被他活活給逼死的,我不想搬走,可是他請黑社會的人上我家打人,請城管強行拆我家房子,我沒法活了,走投回路,所以生生被他給逼死的。這仇,我一定要報!」
聽著這話,雖然眼前的朱先生樣子看上去非常的恐怖,戾氣十足,但是我卻非常明白他那絕望、不甘、可憐的感受。
我歎了口氣,但是好在此時的她願意跟我說她的事了,所以我試著跟她交流道:「你這又是何苦呢?難道自殺就能改變一切嗎?到頭來還不是自己吃虧?」
鬼上了身的朱先生說:「我也不想,可是我們世代住在這兒,城市在擴大,農田也沒了,我們書讀得少,家裡窮,又不懂做生意。這個姓朱的卻想用十幾萬讓我們搬走,你說這不是要把我們逼死麼?這點錢只夠我們付首付,可是我有小孩要上學,姓朱的非逼著我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沒人願意幫我們,沒人願意為我們打抱不平,你說我該怎麼辦?這不就是要逼死我麼?」
說實話,聽到這個女鬼的哭訴,我真的很難過,或者是因為我也是窮人的原因吧。我只得勸她:「我理解你的痛楚,也明白你的感受,但是你也說了,你還是小孩,還有老人,你就這樣自殺,傷害的是你的家人,難道你不知道嗎?現在,你還要為了報負而使自己陷入地獄刑罰,你不覺得可悲麼?」
說到這,朱先生突然痛哭了起來,或許是想起了自己生前的家人,或許是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憐,又或許是值得自己的死,真的是不值當。總之,她哭的很傷心。
見我的勸說對她起了作用,於是我接著趁熱打鐵,我說:「你這一走,留在陽世的家人該怎麼辦?你的小孩該怎麼辦?沒有了你,他們的生活或許會更加的苦。」
鬼上身的朱先生挨起來說:「這都是這個姓朱的害的,我一定要他不得好死!」說完,他突然就又開始去用腦袋撞地面了。
我一看,怎麼又開始了,於是急忙說:「你難道還想要一錯再錯麼?只要你聽我的,我一定會給報這個仇,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你看如何?」
她聽完我這樣說,遲疑了一下,死死的盯著我,許久之後,她說:「你給我報仇?你怎麼給我報這個仇?」
我點點頭,說:「是的,這仇我給你報。你選擇自殺本來就是錯的,如此的不值,你如果再這樣一錯再錯下去,不但你會受到地獄刑罰,而且仇雖報了,但是對你的家人來說沒有絲毫的意義。所以,如果你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安心上路,我可以要朱先生為他之前所犯的過錯買單。你家裡不是有小孩上學沒學費麼?你家不是有老人麼?你家人不是因為房子拆遷無處居住麼?這些我都可以讓朱先生來買單,我保證,只要你放過他,你會為你的家人爭取到這一切!他們將不會再為生活而壓得喘不過氣,小的將會有書可讀,老的將會有幸福的晚年,他們都將不再受苦。」
聽我說完,鬼上身的朱先生愣了一會兒,然後再次哭了起來。他說:「難道就這樣嗎?難道我的死用錢就能換嗎?」
是啊,對死生命來講,錢真的只糞土。我歎了口氣,對她勸道:「你的性命自然不能用錢來衡量,但是善惡自有報應,他為惡,自然有天收他,折福折壽自不多說。但是,作為你來說,你若真的一錯再錯下去,不但對家人無益,反而還害了自己,若是按我所說的做,最起碼你算是這輩子為你家人做了最後一件有益的事。」
也許是最後一句話觸動了她,她沒有再說任何話了,只是痛哭,看上去很是悲涼。
許久之後,她漸漸停止了哭泣,然後問我,我所說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一定能讓姓朱的做到。
我點點頭,向她保證。或是姓朱的沒做到,可以把我的命一起取去。
我的答覆她很滿意,她讓我記住我答應她的那些話,等著朱先生為他之前的惡行做出悔過。
當然,我心中也有疑惑,我問她,那個設鎖魂陣的風水師你是否認識。她告訴我,那個風水師是她的伯父,是她求著伯父助她報仇的。
聽到這,我算是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因為拆遷的仇恨。只是這仇恨,生生的害死了樓裡的其它幾個無辜之人。
一切談完後,她離開了朱先生的身體,直接往停車場的出口離去了,帶著那幾個死在大樓裡的鬼魂一起離開了……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景,我沒有一點怕意,也沒有怒意,有的只是同情與淒涼之感。是的,他們很可憐,那個因拆遷上吊自殺的女鬼,生前被逼無奈選擇了帶著怨恨絕望的死去,死後還無法投胎,為了仇恨差點毀了自己。
當然,我更同情那幾個死在大樓裡的鬼魂,小姑娘、老李他們,他們都是無辜的人,因為別人的仇恨而生生把命留在了這裡。試想一下,一個人被凶魂索命而死,死後還被困在一棟樓裡出不去,這是多麼淒慘的遭遇。
不過,如今一切都過去了,不管他們是多大的怨恨,如今都將塵歸塵,土歸土,放下陽世的一切恩與怨,安心去他們該去的地方,這才是他們的歸宿。
此時,天已經漸亮,從停車場的出口處一絲光亮照了進來,給這個之前陰森的停車場帶來了一絲光明,或許,一切都真的結束了,黑暗過去了,光明來臨了。
被女鬼折騰的半死的朱先生也緩緩醒了過來,摸到自己腦袋上全是鮮血,嚇得不輕,忙問我這是怎麼了。
我將之前所發生的一切都告訴給了他,當然,還包括我跟女鬼所談的條件。
朱先生沉默了好久,他重新跪到了地上,瞌起了頭。
我知道,這次下跪瞌頭是他自願的,是他在悔過,也許在這之前,他的心裡只有過利益,只有過錢財,從沒有瞭解過其它人的感受,特別是他這種將利益建立在損害他人利益之上的行徑,他沒想到過會帶來如此嚴重的後果。
是啊,一切都是要還的,只要種下了因,就必將會得到果,只是早晚的問題。
顯然,朱先生是醒悟了,他瞌了三個響頭,然後落下了淚,他說自己對不起那個上吊的女人,是自己當初太做絕了。他對我說,如今因為所有錢當初都投資到這棟大樓了,所以也沒錢了,他決定先將車賣掉,把這筆錢送給那個女鬼的家人,等日後大樓賣了,多出的利潤他將散發給死在樓裡的那幾人的家人,希望能讓自己的心不會一輩子不安。
我沒有多說什麼,因為他已經懂得了悔悟,這已經足夠了。
當然,事後朱先生也向我吐著無奈的苦水,他說自己當初也是無奈,社會如此,如果他不去拿這塊地,也會有別人去拿,或許,別人比他做的更絕。
我很相信他的話,在金錢面前,人自私的本性都將顯露出來,必竟能用十萬把居民拆離的事情,他們為什麼會用一百萬去擺平呢?
或許,那個因拆遷逼著上吊自殺的女鬼,痛恨的並非是朱先生,而是痛恨這個社會。因為在痛恨在最無助的時候,沒有人能幫助她,有的只是黑白兩道的相逼。或許,她真正絕望的是看不到一絲光明。是啊,真的很無奈,心中只得歎了口氣,只希望社會的發展,不要建立在損害老百姓的利益上,因為那不叫發展,只能叫社會的病態!
不久,朱先生也恢復了力氣,雖然頭撞得很嚇人,衣服及腦袋上全是鮮血,就好像是上了戰場似的,但是所幸沒有出大問題。我們回到了一樓大廳,此時時間還很早,樓裡並無一人,我們首先是報了警,因為十四樓的房間裡還有老李的屍體。
當天,我們被帶去了警察局協助他們調查,因為老李的死需要我的的口供。可是我們三人的口供實在是太讓人無法相信了,你說在這個講究科學的年代,哪個警察會相信鬼呀?
就這樣,一連調查了好幾天,警察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得做成是自殺而死。但是老張家人就不肯了,說老張活得好好的,憑什麼會自殺呢?
是的,這點所有人也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不過警察也沒辦法,找不出它殺的證據,他們也只能就這麼結案。
當我以為一切總算結束了的時候,人還沒走出公安局,卻被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警官給叫住了,他問我,你真的是能捉鬼降妖的陰陽先生?
我心想,難道你又想治我一個宣傳封建迷信的罪嗎?所以,我笑了笑,並沒有點頭。
那警官好似看出了我的心思,笑了笑,主動伸出手自我介紹著自己是市重案組的隊長,這次因為聽同事說起大樓自殺的案件,所以對我很感興趣,希望能和我聊聊。
見他好似並沒有惡意的樣子,於是我疑惑的問他,是不是你也遇到了麻煩事?
他笑了笑,說他並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事,只是重案組遇到了一件比較棘手的案件,希望能得到我的一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