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絕書
被周巖拉去接了兩個活兒,第一個,把羅大海收了,第二個,被鬼弄得半死不活,雙手差點成冰棍,但好歹還是挺過來了。
不是都說雨過天晴嗎?這雷陣雨也過了,怎麼也得給我晴兩天吧?
至於我忙完的第二天,麻煩就給我找上門來了?
在市局的辦公室裡,張立國跟周巖正坐在沙發上抽著煙,看著桌上的信封他們也是百般摸不著頭腦。
「警察叔叔可得保護我,我感覺有人要跟我玩兒陰的。」我攤了攤手,語氣很無奈。
羅大海的死我一直都以為是偶然,但現在我卻覺得這是人為,而且是行裡人動的手。
如果不是行裡人,如果不是兇手,那麼他怎麼會知道羅大海的魂魄在我手裡?
特別是那句「要不然下個就是你」,這話不明擺著是威脅我嗎?
「殺人兇手還敢這麼囂張?!」張立國臉都是青的,氣得一個勁罵著街:「要是讓老子逮住他,一槍崩了這***。」
「別啊,隨便殺嫌疑人是犯法的。」周巖插了句嘴,但被張立國一個眼神瞪了回去,乖乖的坐著不敢再吱聲。
我撓了撓頭:「你們幫忙查查唄,看看是誰把信封扔我店門口的。」
「行,這是小問題。」張立國點頭答應,皺了皺眉頭,試探著問了問我:「如果真是你說的,這案子是行裡人動的手,那麼你能幫幫忙嗎?」
「幫。」我毫不猶豫的點頭,補充道:「而且不收錢。」
這下子可把張立國他們嚇住了,不敢相信的用眼睛掃視著我,估計是在琢磨,姓易的是吃錯藥了還是沒睡醒,鐵公雞死要錢的性子改了?!
周巖哆哆嗦嗦的坐在了我身邊,低聲問道:「是不是昨晚上你那鬼沒收拾乾淨,被上身了?你真不要錢?」
「滾遠點,看見你就煩。」我沒好氣的罵道。
據老爺子說,在西南這一片,有真本事的人屈指可數,也就那麼幾個。
在這種時代,假的總比真的多,我們這一行也是如此,裝神弄鬼的永遠比有真本事的人多。
以前,我跟老爺子在湘西的時候,不少有本事的行裡人逢年過節都得上門跟老爺子喝杯酒,對於老爺子他們可是尊敬的很,這些行裡人跟龍山縣裡的某些人一樣,他們都喜歡稱呼老爺子為易大喜神。
在姓氏後面加上喜神兩字,這是從古至今對於趕屍人的尊稱,能得到這種稱呼的人實在是太少了,起碼近幾十年來,就只有老爺子一個能得此殊榮,由此可見在幾十年前老爺子的名聲有多響亮。
難道真是人走名落的緣故?
老爺子一走,我這後輩就得被這些孫子威脅?
花圈店的匾額上面就有一個喜神的圖案,下面還有一個易字。
寫這匾額本是為了祈福招財,希望喜神保佑讓我們爺倆財路順順,但喜神貌似沒注意到我們爺倆,說起來也怪我們倒霉,前幾年真就差點窮死了,嗎的。
見到這匾額,只要是西南這片的行裡人,一般都認識這東西,更知道這圖案代表什麼。
易家,五大門。
敢跟老爺子動手的術士我是真沒見過,也沒聽老爺子說過,但現在我估計是虎落平陽了,是人是狗都敢過來咬我兩口。
大清早就扔封威脅信給我,真以為我是泥捏的?!
要是我慫了,把羅大海放了,或者是沒點反應,其他行裡人得怎麼看我易家?
到了今時今日,我們易家就剩下我一個了,如果我再丟點臉,我估摸著老祖宗跟老爺子都能弄死我。
「他為什麼要讓你把羅大海給放了?」張立國忽然問了一句,我笑了笑:「估計是拿羅大海的魂魄有用,要不然他們能叫我放了羅大海?」
我點了支煙,慢吞吞的抽著,心裡暗暗琢磨著怎麼弄那給我擺譜的孫子。
忽然,周巖說道:「對了,差點忘記跟你說個事,羅大海的案子有進展了!」
「仔細說說。」我皺緊了眉頭。
據周巖說,這幾天調查下來,羅大海的行蹤其實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接觸的人也很正常,但有一條消息引起了張立國這老警察的注意。
這消息是羅大海大伯提供的。
據說,羅大海平常也沒什麼愛好,就愛擺弄擺弄古玩,或者去古玩市場逛逛,跟人嘮嘮嗑。
就在羅大海死的前兩天,他去他大伯家吃了頓晚飯,聊天的時候就說,自己第二天準備去古玩市場逛逛,淘換點物件回家玩玩。
「突破點就在這裡。」張立國笑呵呵的說:「羅大海第二天就去了古玩市場,買東西的時候,跟一個陌生人起了衝突,我昨天還想調查調查這個所謂的陌生人,但我發現,調查來調查去壓根就沒他的消息。」
警察的信息系統可是很強大的,畢竟警察的後面就是國家,國家想要調查一個人那還不容易?
可偏偏就怪了,張立國已經來來回回的調查了很多地方,但就是死活找不到那陌生人的信息,連哪怕一點消息都沒有,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
就是因為這點,張立國對這陌生人有了疑心,說不準這陌生人跟羅大海的案子就有關聯!
羅大海死了,陌生人消失了,或許外人會覺得這沒什麼,畢竟那個人又不是什麼名人,系統裡關於他的消息也肯定沒那麼多。
但警察跟外人不一樣,他們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疑點,或許也就是因為這樣,警察才能破獲那麼多的案子。
「跟羅大海起衝突的是一個中年人,瘦瘦高高的,一臉絡腮鬍。」張立國一邊給我比劃著,一邊說道:「據那攤主說,他們是因為一個物件起的衝突,羅大海先來,錢都掏了,但那後來的陌生人看了看那物件,二話不說就想把那物件買過去,羅大海不賣,這衝突就起來了。」
「什麼物件?」我眼睛一亮,難道這案子的突破口就是這物件?
「一封書信吧,但上面的字賣家也看不懂,歪歪扭扭的跟鬼畫符一樣,落款人的名字也是鬼畫符,能看出來的只有信紙年份,那應該是民國的東西。」張立國說道。
我沉默了一下,把煙頭按進了煙灰缸裡:「那書信在哪兒?」
「這兒呢。」周巖從身旁的文件夾裡把一張略有折痕的信紙拿了出來:「羅大海買完這東西就去他大伯家吃飯了,東西也落在那兒了,這信是他大伯給我們的。」
我接過來看了一眼,目光霎時就定住了。
隨著我往下看,眼珠子便瞪得越來越圓,等看完了這一封書信,我已經磕磕巴巴的說不出話來了。
「咋了?」周巖見我滿臉的驚色,好奇的問:「發現啥線索了?」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張立國,心中矛盾了一會,搖搖頭:「這玩意兒不是信,上面寫的東西是道家法術,招魂的,貌似都失傳了。」
「這字你能看懂?」張立國問道。
我點點頭:「泐睢文,要是看不懂我直接一頭撞死算了。」
聽見泐睢文這兩個字,張立國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而周巖也明白了,泐睢文就是昨天我用來跟謝楓交流的布片上寫的字,我能看懂他們並不奇怪。
「那個陌生人,十有**就是兇手,是行裡人,他想要這玩意兒。」我晃了晃手裡的信件,張立國猛的站了起來:「我現在去安排!必須盡快抓住這王八蛋!殺人了還能在外面逍遙法外,真以為沒王法了!」
話落,張立國看向了我:「到時候如果有什麼麻煩,小易,還請你幫幫忙。」
「沒問題,但是.....」我猶豫了一下,舉起了手裡的信件:「我要這個。」
聞言,張立國眼神一變,盯著我問:「你要這個幹嘛?」
「你不懂,幹我們這行的,就跟科學家一樣,見到什麼新鮮的都愛研究研究。」我聳了聳肩,也不知是為什麼,就是沒想把事實給他們說:「這玩意兒很珍貴,民國的法術,我想學學,而且這封信是原件,對我來說很有紀念意義,所以我想要這玩意兒。」
張立國沒說話,只是盯著我,而周巖則打起了圓場。
「哎呀,就是一封信,破了案子這玩意兒就沒用了,反正這案子就快破了,等破案之後,這東西就是給你的獎勵唄!」周巖笑道,拉了拉張立國:「大不了讓木頭花錢把這玩意兒買過來,別搞這麼僵啊,這可是幫咱們破案的功臣。」
「小易,你可別在意,我就是這脾氣。」張立國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東西畢竟是外人的,所以剛一聽你要我就有點不好辦了,算是給你開個後門,這東西你拿走,但案子你得破了。」
「行,那麼我先回去準備準備,你們繼續調查。」我點點頭站了起來。
十分鐘後,我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車,抬手摸了摸上衣口袋中的信件,眼裡有種莫名的意味。
信上的內容根本就不是什麼法術,更不是信,而是......一封絕書.....
內容儘是用泐睢文書寫,外人壓根看不懂,但我勉強能看懂,這確實是民國人寫的東西,而且是一個文言文半吊子的山村野夫寫的,口頭語多過書面語。
雖然信裡沒多少標點符號,可我仔細一琢磨就能翻譯過來,內容加上標點符號應該是......
「袁公?荒謬!其乃袁賊!」
「竊國大盜,獨夫民賊,本就短命之相,卻又想得九五之命,終不免貽笑大方。誰知袁賊命不該絕,竟自道門敗類山雲子處得聞死復重生之秘。」
「有此術,必為逆天改命之術,天譴必在眼前。袁賊無懼天譴,竟命山雲子召集術士,尋努爾哈赤假陵,求重生之術。」
「易某妻兒在袁賊之手,無奈,唯聽山雲子之命,於奉天府入墓。」
「破墓一行,幾近全軍覆沒,唯易某逃出生天,重生之秘未得。」
「此墓非凡墓,縱易某精通五門之術,若想破墓尋秘,必死無葬身之地。」
「不得秘術,袁賊必大開殺戒,妻兒危也。」
「得秘術,袁賊不死,國運危也。」
「左思右想,易某唯以命搏之,殺賊救親,勢在必行。此為絕書,望後人不忘袁賊之惡,其賊,必受千秋唾罵!」
「民國四年,奉天易青山絕書。」
(註釋:奉天府就是現在的瀋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