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這五年的那點事
剛才海東青是不是說他自己是盜墓的?我沒聽錯吧?
不對啊,如果他是盜墓的,那麼胖叔怎麼會跟他混在一起?!
「幫我倒杯水,謝謝。」海東青拿著杯子在我面前晃了晃,我緩緩醒轉,下意識的接過杯子,跑到飲水機旁給他倒了杯水。
「胖叔.....你們是......」我猶豫不決的想問出心裡的疑惑,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難不成胖叔也跟著走盜墓這行當了?掘人古墳猶如殺人父母,這玩意兒是要遭天譴的啊!
胖叔笑呵呵的擺了擺手:「你個掛皮(傻貨),想哪兒氣(去)咧?餓像四(是)盜墓滴麼?」
「不像。」我點點頭,話裡話外也沒客氣:「就胖叔您這樣兒的體型,絕對鑽不進盜洞。」
聽我這麼一說胖叔差點沒氣死,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點了支煙:「餓給你社社(說說)這幾年滴四兒(事兒)吧。」
聞言,我也點了支煙抽著,滿腦子霧水的聽著胖叔說故事。
據胖叔所說,這些年來他的日子可謂是豐富到了極點,聽著聽著我都聽傻了。
十年前,胖叔帶著一些路費就離開了湘西,對外說是去旅遊,其實是去陝西一片尋找收養他的老道士。
按常理來看,憑個人的力量去陌生的地界尋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可胖叔偏偏就撈到這根針了!聽起來就跟電視劇的劇情似的!
靠著那些微薄的路費,再靠一些路上看相看風水得來的報酬,胖叔在陝西一片整整找了老道士五年。
用他的話來說,反正自己閒著也是閒著,還不如跑陝西把老道士給揪出來,收拾他一頓消消火氣。
當然了,他離開湘西後的第二年,打電話給老爺子說這話的時候,差點沒被罵死。
「都三十好幾快四十的人了,連家都還沒成,你找個jb道士?」
這是老爺子原話。
2002年五月,也就是五年前,胖叔久尋老道士無果,只能獨自在陝西租了一套房,暫住在了咸陽市。
平日裡就靠給人看相看風水討日子,有閒工夫了就跑陝西的道觀,四處尋找老道的蹤跡。
說來也巧,就在租房子的半年後,他受到了幾個客人的邀請,說是讓胖叔跟著他們前往白雲山,觀看三月一次的祈福法會。
這幾個客人都是胖叔生意的大戶,受到邀請了如果不去多打人臉?
再說了,去又不是自己掏錢,還能混幾頓飯吃,何樂而不為呢?
白雲觀這地方胖叔也去了不少次,每次去的目的都是為了打聽老道士的消息,可他卻沒有一次得到過自己想要的消息,儘是鬱鬱而回。
他經常都會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當初跟傻逼似的不問老道士姓氏,連道號也沒問過。
原來他跟老道士在一起的時候都叫老道士老頭,現在他可後悔了,腸子都悔青了。
「你社(說)餓當初為撒抹油(為啥沒有)尊老愛幼滴心捏?」胖叔說到這裡的時候搖了搖頭,無比懊悔的把煙頭按進了煙灰缸裡,懊悔的說道:「要四(是)餓尊老愛幼,多想想禮貌二字,有時間就問問老道士姓撒(啥),一切不都簡單多咧麼!」
我差點沒笑出來,感情胖叔小時候也是這麼的不著調啊。
「瞧你掛皮滴樣兒,有種就笑出來四四(試試)。」胖叔威脅性的看著我,我把頭低下了些許,不忍讓他看見我充滿嘲諷的笑容。
海東青看了看我們,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用手撐著頭,靜靜的聽著胖叔說故事。
據胖叔說,那天他就覺得自己左眼皮老跳,應該是有好事要發生,但他也沒多想,畢竟這也可能是眼皮子痙攣了。
到了白雲觀後,幾個客人自顧自的去觀看法事,而胖叔則哈欠連天的走到了觀外,在一個石坎子旁邊蹲了下去抽煙。
剛抽了沒兩口,胖叔就覺得有人拍自己肩膀,回頭一看差點沒被嚇死。
「你們四抹油(是沒有)在現場,要不然你們也得被哈(嚇)一跳。」胖叔無奈的搖了搖頭。
回頭看見的不是別人,正是胖叔尋找了好些年的老道士!
一樣爛兮兮的道袍,一樣髒兮兮的臉,幾乎沒有一點變化,十幾年過去了彷彿他就沒有衰老一般,還是當初的老樣子。
「喲,胖子,好久不見咧。」老道士當時是這麼跟胖叔打的招呼:「看來咱兒還四(是)有緣啊,隔咧這麼些年,你還是找著餓咧!」
當時胖叔愣了很久,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作,也沒說話,就是這麼保持著轉頭的姿勢看著老道士。
老道士一開始還以為胖叔要動手跟自己師父玩全武行,可他想錯了。
等胖叔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是抱著老道士痛哭流涕,跟個孩子似地在白雲觀外哭了好一會兒,直到老道士感動過後給他一巴掌,胖叔這才恢復正常。
「你個掛皮!你不嫌丟人餓還嫌丟人咧!」胖叔學著當時老道士的語氣說道,咬牙切齒:「你們四(是)不知道餓當時滴心情,餓真滴想欺師滅祖咧。」
之後的事情則就簡單多了。
胖叔帶著老道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住下,然後問起了老道士把自己扔在湘西的緣由。
如果我說出了老道士把胖叔扔下的原因,估計很多人都覺得不靠譜,但現實本就是這麼的不靠譜.....這是一個很戲劇的理由.....
胖叔當時長身體,吃得多,而且又懶,不肯幹活。
老道士覺得養不起他了,只能一腳把他踹出門牆,自己則偷偷摸摸的回到了陝西,過上了閒雲野鶴的日子。
俗話說得好,人都是逼出來的,沒見胖叔被逼的都會自己找活兒干了?
沒了老道士,他勤快了起來,在湘西反而過得比原來滋潤。
但胖叔萬萬沒想到,不光是他在找老道士,其實老道士也是在找他,因為老道覺得自己歲數差不多了,估摸著仙逝的日子也快到了,所以想在臨死前見見自己這不靠譜的徒弟,
可造化弄人,胖叔在陝西找,老道士反而回了湘西,尋找胖叔。
這一來二去就耽誤了好幾年的功夫,所幸最後兩人還是見著面了,可惜老道士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一年吧,差不多一年滴樣兒,餓師父走咧。」胖叔眼睛有點發紅,乾咳了兩聲,苦笑道:「他走滴時候餓才想起來問他名字,他滴名字自己都已經忘咧,就知道道號,歸藏子。」
見胖叔情緒不佳,我急忙安慰了他幾句,岔開話題:「胖叔,你師父是師承哪門哪派啊?」
「他就四(是)一個四處雲遊滴道士,四(是)祖上傳滴風水本事,哪兒有什麼師承。」胖叔笑了笑,指著海東青:「然後餓就認識小海咧。」
這話才到點子上!我最想知道的就是胖叔是怎麼跟這盜墓賊認識的!
「你們是咋認識的?」我問道,胖叔沒說話,只是看向了海東青,眼裡有點好笑的意思。
海東青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平靜的看著我:「我們休息吧,請問我今天在哪兒睡?」
「嘿!別急著睡覺啊哥們!先等胖叔把這故事給說了啊!」我不懷好意的笑著,看來這裡面有貓膩啊,連這面癱的冰山帥哥都想找話題遁了,這裡面能讓我八卦的地方肯定不少。
胖叔可是個以拆台為愛好的男人,見機會到了,他能不開口拆台嗎?
「那時候小海滴錢包被人偷咧,老可憐咧,身上抹油錢,就只能跑外面找活兒干。」胖叔嘿嘿壞笑著:「結果就找著了餓滴算命館,說四(是)要當夥計。」
任由海東青再怎麼咳嗽,胖叔還是一五一十的把當初他丟人的事兒給說了出來。
海東青是一個盜墓賊,而且是個腦子缺根弦的盜墓賊,就因為他腦子缺根弦的緣故,錢包被人給偷了。
事情是這樣的。
在04年的時候,海東青孤身到了陝西踩點,打算尋一個沒人盜過的古墓下下手,結果剛一下火車,他立馬就傻逼了。
見到一個中年男人對自己迎了過來,那人口裡還一個勁的說著,你怎麼才來啊!等你半天了!
海東青當時還疑惑,這人誰啊?難道是自己人?
沒給他反應過來的機會,那中年男人就大笑著攬住了他的肩膀,嘴裡說著:「來陝西了咋不跟我說一聲呢!我也好給你接風不是!」
就在海東青要回答他的時候,這中年男人臉色一變,用眼睛仔細看了看海東青,尷尬的說道:「認錯人了。」
說完,中年男人轉身就走,絲毫不帶猶豫的,很有小偷該有的職業道德。
海東青也沒多想,出了火車站大門,他打了輛車,直奔咸陽市郊區的一家小旅館,上車時還沒絕對有什麼不對,但下車之後他就發現不對勁了,錢包不見了。
「丟人咧,太丟人咧。」胖叔搖頭感歎著:「還坐咧一趟免費滴出租車,抹油(沒有)等司機追哈(下)來,他直接就跑抹(沒)影咧,太厲害。」
海東青臉色如常,但卻走到了我身邊,拍了拍我:「床在哪裡?可以睡覺了嗎?」
我笑得差點沒上來氣,好奇的問道「胖叔,這些丟人的事兒你是咋知道的?」
「小海酒量不行,上次跟餓或咧(喝了)二兩,腦子一暈就把話全社(說)咧。」胖叔裝作沒看到海東青漸漸發黑的臉色,站起身就走進了裡屋:「餓睡覺咧,包(不要)吵餓。」
什麼叫做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胖叔就是!
拆完台後毫不猶豫的功成身退,這太有職業操守了,拆台專業戶啊。
「睡覺吧,天也不早了。」我撓了撓頭,看起來海東青也不是壞人,反正他盜墓又盜不到我頭上,我管那麼多幹嘛?
進了裡屋,我整理了一下床鋪,咧了咧嘴。
屋裡就兩張單人床,胖叔霸佔的那張床海東青是別想上去了,沒位置。
左看右看,貌似就只能跟我擠一晚上,湊合著過了今晚再說。
我有點不好意思:「那啥,寒舍簡陋,咱們先擠一晚上吧。」
海東青點點頭,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直截了當的就把外衣褲子脫了,打著哈欠鑽進了被子裡,給我留了一個靠裡的位置,他則是睡外面。
「怎麼了?」海東青見我嘴角抽抽,他問了一句:「你不睏嗎?」
「沒什麼......」我咬著牙出了裡屋,把那句「你他嗎不洗臉不洗腳就鑽我被子你他嗎是欠抽啊」給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