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平安夜
平安夜的那一天。
下午兩點二十分。
天氣,陰轉多雲,挺冷的。
「餓社(說).....你買這麼多蘋果干撒捏(啥呢)?」胖叔一臉好奇的看著我用彩紙包蘋果,見我滿臉的凝重如臨大敵,忍不住問:「吃滴?」
「俗。」我瞪了他一眼,覺得用語不夠貼切,還是補充了一句:「俗不可耐。」
其實我覺得我自個兒也是個俗人,但在此時此刻,我不得不裝一下高雅人物。
也不知道是哪個傻逼想出來平安果這東西的,拿蘋果用彩紙一包,平安夜前幾天就能賣上三塊一個,平安夜當天晚上就得賣上五塊十塊,這不光是黑,還他媽是很黑。
蘋果包到最後,要麼吃了,要麼捨不得吃然後蘋果就爛了,有蛋用啊?
雖然如此,我還是得包,但為了不被那些生兒子沒屁眼的奸商忽悠,我決定自己動手。
不是有句話麼,技術宅拯救世界。
「周雨嘉你丫的節日快樂祝你以後越來越二乎。」我認認真真的數了一遍自己要在彩紙上寫的字,又數了數包好的蘋果。
十九個字,還差九個平安果就完工了。
想到這裡,我又忍不住的罵起了街,這平安果到底是哪個傻逼琢磨出來的.......
「細伢子啊,來,叔給你社社(說說)。」胖叔點上了煙,擺出一副老私塾先生的造型,拍了拍我的肩膀:「這個禮物啊,不能隨便咧。」
「然後?」我隨嘴問道,埋頭繼續包著平安果。
「送些花啊,首飾啊,不比這個好?」胖叔意在點撥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的臉色一紅,埋著頭敷衍著:「送啥花啊,送這玩意兒不就好了嗎,您別鬧了,趕緊看電視去吧,一會走進科學就要開始了。」
「那不四(是)晚上才有麼?」胖叔疑惑的看著我。
「重播。」我擺擺手:「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懂嗎?」
胖叔故作驚訝的看著我:「哎喲,細伢子誒,你個臭文盲還會社(說)古文咧,奇跡啊!」
「我牛逼的地方多了去了,你還是見識淺薄了。」我一邊跟胖叔貧著嘴,一邊擺弄著手裡的平安果,檢查了一遍確定包好了後,便將它放進了手邊的禮品盒:「想當初,我也是個民間奇人,根骨奇佳,體有仙脈,我.....」
胖叔一臉噁心的打斷了我:「你就社(說)你牛逼在哪兒咧?包(不要)裝咧成麼?」
「喲呵,你還不信,我十八歲那年就學會了火補避孕套的神技,計劃生育部門的高層人員都來找過我,求我加入他們為國家做貢獻。」我呵呵笑著:「十九歲我學會了飛機翅膀矯正的技術,二十歲我就會給火車軌道整形了,要是我心情好,一溜火車軌道就能整上珠穆朗瑪峰去,那兒以後就得變成旅遊勝地知道嗎?」
胖叔一腳就把我從沙發上踹下去了,直說老爺子家門不幸出了我這麼個不靠譜的東西。
等我將東西都準備好,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快五點的樣子,沒再敢耽擱,給周雨嘉打了個電話我便急匆匆的出了門。
這次我們可是約會啊呸,是相約同行。
半小時後,我跟周雨嘉在大十字那地方匯合了,然後便向著訂好的飯店進軍,打算好好的吃一頓。
對了,這次是我請客,嗯,大餐。
這飯店是周巖幫我找的,聽說我要請他妹吃飯,這孫子二話不說就想跟著來,但被周雨嘉掐了兩下脖子後,周巖慫了,隨之他就很主動的幫我們物色飯店......
嗯......
我草你大爺的周巖!!
吃一頓飯要六七千你是要死啊?!
我們訂的是個靠窗的包間,面積並不大,但裝修得卻格外精緻。
地毯,壁畫,吊燈,再加上牆角用來掛衣服的銅質雕像,簡直是太他嗎藝術了。
「你哥陪你嫂子出去玩了?」我跟周雨嘉並肩坐著,眼神飄忽的找著話題,見到周雨嘉一身清純的打扮,我咳嗽了一下,開啟了聖人模式。
包間裡就我們一個小桌子,據說是情侶座的桌子,哦對了,我們的包間是我偷摸著定的情侶包間,畢竟大了太浪費,就我們倆人,何必定個大的呢?唉看來我還是有點小氣,真是人窮改不了性子狗餓改不了....後面那詞兒不太好就不說了。
雖然有情侶包間這麼不純潔的稱號,但我卻毫不在意,心正則影子不斜也,我易聖人一直相信這句話。
「易哥。」周雨嘉開口了,臉色通紅。
「啊?咋了?」我呆愣愣的看著她。
周雨嘉抿嘴笑了笑,指了指我手裡的禮品盒:「給我的?」
「必然啊。」我笑著把盒子遞了過去,周雨嘉用手搖了搖禮品盒,似乎是在思考這裡面裝了些什麼東西。
然後。
「平安果?」周雨嘉疑惑的看著我,一點都沒有驚喜的樣子。
我頓時顧左右而言他。
嗎的這丫頭也太精了,好不容易想給她個驚喜來著,失策了。
「太瞭解你了,每年你都送我這個,忘了?」周雨嘉無奈的看著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讓自己鎮定了下來,然後氣沉丹田的笑了笑,裝作漫不經心的說:「沒見識,這算是平安夜的禮物?這算見面禮,一會還有正餐呢。」
其實不是我財迷,是我真不知道該送周雨嘉啥玩意兒。
首飾吧,我不懂行,耳環項鏈手鏈東西太雜,去首飾店溜躂一圈我腦門就大了,根本不知道她喜歡哪個,又不太好問她,一問還有驚喜麼?
最終只能選擇以往的慣例,平安果。
「吃吧你,還正餐呢。」周雨嘉好笑的看著我,見開始上菜了,我也沒再說話,心裡則暗暗琢磨了起來,一會送啥呢?
話說回來,我不是傻逼,真的。
別以為我傻逼呼呼的就是傻逼了,在某些方面,我心裡就跟明鏡似的,就如我跟周雨嘉的關係。
什麼都有了,就差那一層窗戶紙的事兒,但是......
「姓易的誒,聽說你還有個女朋友啊?」
我每次思索我跟周雨嘉的事兒的時候,都會冷不丁的想起小佛爺的這話,那時候我就明白了。
窗戶紙暫時還不能捅破,原因有兩個。
第一,我臉皮還不夠厚,沒臉跟好兄弟的妹妹攤牌,總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第二,小佛爺的威脅還歷歷在目,我暫時沒緩過來,等他哪天死在大街上了我說不定就意氣風發的表白了。
嗯,表白。
其實我挺喜歡周雨嘉的。
不久前我就發現了。
就在去泰安幫小佛爺這忙之前,我迷迷糊糊的就明白這事兒了。
當然,她喜不喜歡這我摸不準,這也是我不敢表白的原因之一,要是在我表白的時候她給我一巴掌外帶怒吼「易哥我看錯你了!!」
我草,那就完了,老子一世英名鐵定是付諸流水了。
「多吃點。」我一邊在腦子裡胡思亂想,我一邊幫周雨嘉夾著菜:「看你瘦的,你平常是把減肥藥當夜宵了還是咋的?這段時間咋越來越瘦呢?」
「誰知道呢。」周雨嘉無奈的看著我:「我也想胖點啊,可就是吃不胖。」
哎喲,這話要是讓一些喝水胖三斤的姑娘聽見,非得恨死你不可。
「豐滿點才好看,瞧瞧你這樣,用手摸摸都得覺得硌手。」我在語氣在不知不覺中,忽然變得直(liu)接(mang)了起來。
周雨嘉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往我碗裡夾了根食指長短的紅辣椒,用眼神威脅我吃了下去。
「你夠狠的。」我滿頭大汗的喘著氣,不停往嘴裡灌著杯子裡的冰可樂,前面那一根辣椒差點沒把我舌頭給辣掉了。
就在我要繼續口誅筆伐聲討周雨嘉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
我在意,慢悠悠的拿出手機一看,眼神頓時就是一變,心猛的沉了下去。
是小佛爺打來的。
「喂?」我裝作沒事人的吃著飯,打著電話,不敢躲著周雨嘉,要不然她絕對得追問是誰給我打的,上次失蹤那事可是把她嚇得不輕,估計是嚇出後遺症了。
「姓易的誒,平安夜快樂。」小佛爺笑道。
「嗯,你也是,平安夜快樂。」我客氣的說:「找我有什麼事?說吧。」
「沒什麼事,好心來提醒你一下,你要倒霉了。」
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勉強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語氣:「你什麼意思啊?」
「這段時間可不平靜誒,老子都被人崩了一槍,我現在就在醫院呢。」小佛爺無奈的說道:「看你原來幫過我,我好心提醒你一下,財神爺要找你麻煩。」
「什麼意思?」
「上次不是有個小年輕把北邊仙兒從洞裡背出來了嗎?」小佛爺笑道:「他在被財神爺的人捂死之前,透露了一個消息。」
我腦門上的冷汗漸漸多了起來,沒出聲,等著小佛爺接下來的話。
「有個年輕人壞了他們的大事,如果不是那人掰斷了貢香,恐怕那些屍首也不會失控,北邊兒仙也不會受到重傷,最後那妖怪出來的時候,三掌櫃的眼珠子也不會被挖出來。」小佛爺似乎是在複述他知道的消息,語氣很玩味。
「然後呢......」我拿著筷子的手有點哆嗦,見周雨嘉疑惑的看了過來,我安慰的一笑,繼續埋頭吃了起來。
「然後就沒了啊,他們又不知道你是誰,傻逼。」小佛爺的話讓我想要罵娘。
嗎的你說話能不大喘氣嗎?!草你個祖宗的!!!
小佛爺沒在意我在這邊嚇得半死,自顧自的說起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聽著他接下來的那些話,我有了不好的預感,那是一種很直觀的危險感。
2007年,12月1日。
師爺三分鐘前坐的車在街上意外受到襲擊,前擋風玻璃被七八個人開了總共十幾槍,正準備下車吃飯的司機當場身亡,而師爺本人則毫髮未傷,因為那時候他正坐在後面的燒烤攤裡跟小佛吃燒烤,親眼看見了這一樁讓他腦門見汗的謀殺案,從那天開始,他就發誓以後出門只坐自己的防彈suv,坐其他的車,他就是孫子。
2007年,12月3日。
財神爺意外受襲,身邊的保鏢當場被人開槍打死了三個,財神爺本人則連根頭髮都沒傷著,有在場的人說,開槍的那個人,很像是小佛爺。
2007年,12月7日。
老佛爺把所有掌櫃的都召集去了北京,據說是八方會談,談的內容就是北邊兒仙死了,他剩下的地盤生意該怎麼分,當時誰都沒爭這塊地,但財神爺卻莫名其妙的說他要接手,小佛爺笑得很開心,當場就掀了桌子,掏出槍抵在了財神爺腦門上。
結果是兩敗俱傷,財神爺沒成功接受北邊兒仙的生意,小佛爺則被老佛爺一腳踹飛了出去,肋骨當場就被踢斷了三根。
2007年,12月10日。
小佛爺意外受襲,左腿被人用手槍打了一槍,沒有大礙,該吃吃該喝喝,然後那人被大牙意外的抓住了,可抓住歸抓住,兇手卻打死都不說出是誰派來的。
小佛爺是一個從善如流的人,既然別人不說,那麼他肯定不會逼迫別人。
只是親手把那人的眼珠子扣了出來,然後將他從二十三樓的樓頂扔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財神爺的公司門口就多了個快遞送來的盒子,裡面裝著一對人的眼珠。
2007年,12月,20日。
一切好像都平靜了下來,沒有任何爭端再產生,也沒有任何衝突再出現,一切都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心驚膽顫。
2007年,12月,24日。
小佛爺撥通了我的電話,也就有了以上的一幕。
「墓裡可是空的,老佛爺去墓裡之後,沒怪你?」我見周雨嘉吃得正香,便裝作打哈欠側過了頭,壓低聲音問道。
「怪我幹啥?老子裝不知道不就得了,我掃蕩只掃蕩周圍,又不進墓,對吧?再說了,有我哥幫我出謀劃策呢,我怕個屁。」
「嘿,這下子好玩了。」
小佛爺在電話那頭怪笑著,語氣很興奮。
「有什麼好玩的?!你他嗎有病啊?!」我強忍著罵街的衝動,用稍微文雅一些的詞兒吐露了自己的真心想法。
「我最喜歡的生活有兩種。」小佛爺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但又像是在跟我推心置腹,語氣就如普通朋友談心一般,很和諧,和諧得就像是.....
如果他沒殺黑子,我跟他也算是朋友,但是現在,不是了。
「什麼兩種?」
「要麼,風平浪靜,要麼.....」
小佛爺的聲音越來越瘋狂,充滿了興奮。
「天下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