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羊八井
但是即便已經來到了羊八井,我卻覺得很茫然,因為我不知道來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反觀十三和蔣倒是很有計劃和目的性,似乎從一開始來羊八井就是一個必然的計劃。
而他們兩個人卻什麼也沒有和我說,所以我壓根不知道我們的目的地在哪,以及來這裡究竟是要找什麼東西。
期間我只聽見十三冷不防地和我說了句——羊八井是我們這次來日喀則的全部意義。
除了十三和我說過這句話之外,蔣則什麼都沒說,直覺告訴我他們有事瞞著我。
而且我們才到羊八井就有人來與我們碰頭,這是一個本地的藏人,他和蔣顯得極為熟悉,我只聽見他和蔣說:「東西都準備好了。」
等他將這些東西全部都從他車上拿出來的時候,我才發現這些都是登山用的東西,而且是登雪山必須的東西。
見到我驚訝,十三指著眼前白茫茫一片的雪山說道:「我們要到最後面的雪山裡去。」
接下來的話我沒有再追問下去,因為我已經大致猜測到了我們為什麼要到雪山之中去,直覺告訴我這和蔣手上的玉印只怕有著脫不開的干係。
於是我也沒再說話,自從見過布多之後,我似乎變得安靜了許多,與其說是安靜,不如說是比以前更沉穩了,我不知道這是為何,但事實就是這樣,而且我腦袋裡總會有什麼東西冷不丁地冒出來,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但不可否認,就是因為這些東西,讓我變得更加沉著和冷靜。
這個人對我來說或許只是個過客,他將東西給我們之後就離開了,蔣早有準備,我們將這些東西打了包背在身上,然後幾乎是馬不停蹄地朝雪山進發。
進入了雪山,我們換上了衝鋒衣和靴子等等的東西,起初山上的雪還不算厚,但隨著我們步伐的深入,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掛在天空中的太陽幾乎成了一個擺設,我幾乎絲毫感受不到它的溫度,身邊儘是冰雪所散發出來的寒冷。
就這樣在雪山之中爬了一天,我們翻過了大大小小的山頭,直到前面已經是白雪皚皚的大山脈,這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這時候蔣才和我說:「我們的行程才剛剛開始。」
我問他我們這究竟是要去哪裡,他只是呆呆地望著雪山深處,良久之後才吐出兩個字:「故鄉。」
我轉頭不解地看了看十三,十三朝我聳聳肩,我這才明白過來即便十三也是猜不透蔣的。
之後十三悄悄地告訴我,我們的目的地在雪山深處的某處,究竟有多深,還有多遠,除了蔣沒有人知道。
我自然也猜不到蔣的心思,但是從那人給我們的補給上來看,我們身上帶著的食物頂多夠我們的吃五天,也就是說,這些食物很顯然是給我們來回食用的,我不認為在這樣的雪山之中還會有補給,所以我們頂多只能再往裡走兩到三天。
再之後我們就在各自的帳篷中休息,雪山之中冰冷異常,我睡不習慣,所以一直睡不著,最後就乾脆從帳篷裡爬了起來,來到外面的時候,老遠就看到一個身影坐在雪山邊緣處,不是蔣又是誰。
原來他也睡不著,我於是朝他走過去,他偏過頭問我:「睡不著?」
我點頭說:「以前從來沒有在雪山中露營過,睡不習慣。」
蔣便沒有再說話,我於是問他:「那你為什麼睡不著?」
蔣說:「不是睡不著,而是我害怕睡覺。」
我聽了不禁覺得奇怪,雖然蔣長得並不標新立異,但是畢竟是和薛他們一樣的人,總有他的古怪之處,於是我在他旁邊也坐下,繼續問道:「你為什麼會怕睡覺?」
蔣偏過頭看著我說道:「對我而言,睡眠會給我一種即將死亡的感覺。」
我問:「像你這樣的人也懼怕死亡?」
蔣卻反問我:「你不害怕?」
我搖搖頭,但是又點點頭,蔣見了笑起來:「沒有人不懼怕死亡,特別是稀里糊塗的死亡。」
我繼續問:「你也有弄不明白的事?」
這回蔣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我聽見他問我:「何遠,你覺得你是為什麼要來羊八井?」
我說:「原因你不是知道嗎?」
蔣點點頭說:「的確只有這一個原因不是嗎,也許這一次羊八井之行會改變你的一生。」
他邊說著,我看到他邊朝我身上聞了聞,然後有些驚奇地看著我:「你身上怎麼會有死神香的香味?」
我說:「這是早些時候薛給我塗的了,你別說你早先的時候沒有察覺。」
蔣卻搖搖頭:「這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說的是你身上的死神香味道怎麼會突然變濃了,好像最近你又塗過一樣。」
我卻很堅定地搖搖頭說:「自從從龍潭北溝回來,我可就再也沒接觸過死神香了。」
蔣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句:「那這就奇怪了。」
但接下來他也就沒再說什麼,好像陷入了沉思,又好像想到了別的什麼心事,我覺得這樣的氣氛有些尷尬,於是站起來說:「時候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蔣說:「你慢慢的會習慣的。」
我說:「你也要試著去習慣,睡眠沒有像你想像的這般可怕。」
蔣笑了笑,但是笑的很勉強,從他的神色中我大致可以看到這樣的一句潛台詞——你是不會明白的。
我便沒有再說什麼,於是回到了帳篷裡。可是才鑽進帳篷裡,我就察覺到不對,好像有人進來過,最明顯的是我的包,它竟然已經被拉開了,我記得我明明是將它拉起來的。
我於是快速地翻了翻裡面的東西,裡面的確有被翻過的痕跡,可是卻什麼也沒少,我於是又檢查了別的東西,東西都在,只是整個帳篷裡似乎都被翻騰過一遍,雖然做的小心翼翼,但是很可能因為時間緊迫的關係還是留下了明顯的痕跡。
我於是從帳篷裡鑽出來,剛想喊蔣,卻看到外面已經空了,剛剛還在雪地邊緣坐著的蔣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於是來到他的帳篷前找他,可是他的帳篷裡卻是空的,而且壓根就沒有進來睡過的模樣,我意識到不對勁,這才往十三的帳篷過來,十三比我好睡,我拉開他的帳篷的時候他還正在打鼾,但他還是在我探進身子來的時候醒了過來,同時警覺地喊道:「誰?!」
雖然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未醒的味道,但整個人顯然已經蓄勢待發,我說:「十三,是我,蔣不見了。」
十三聽見是我的聲音這才鬆了一口氣,我只聽見他說:「何遠,你大半夜的是要演午夜凶鈴還是幹啥,這電影我都看過幾十遍了,你嚇不到我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十三猛然打住,然後才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突然出聲:「你說什麼,我師傅不見了?」
我說:「外面和帳篷裡都不在,而且我懷疑這裡除了我們三個還有其他人,他翻過我的帳篷。」
我和十三在外面找到了蔣的腳印,並且循著這個腳印往外面走出了一百來米,當然在這之前我們把必需品都帶在了身上,以防有所不測。
往外面來的腳印一共有兩個人的,其中一個應該是蔣的,而還有一路應該就是另一個人的,只是從腳印上我們卻發現了一點不尋常,就是這行腳印很顯然是光著腳丫子的。
而且這兩行腳印在百米開外的一片空地上便失去了蹤跡,在腳印的盡頭,是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我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口棺材。
我和十三相互對望了一眼,在這深山野嶺的又是哪裡冒出來的棺材,於是不禁提高了警惕,直到來到了旁邊,看得清清楚楚了,這是一口棺材的確沒錯。
只是我才走到棺材邊上,腳卻往雪地下陷了下去,而且一直就陷到了膝蓋,就像落進了一個陷阱裡一樣,十三見了已經趕忙將我拉住,同時我的腳已經踩到了下面堅硬的地面,於是我吃力地從鬆軟的雪地裡爬出來,而那棺材就安安靜靜地躺在我們邊上,看起來格外詭異。
我說:「這棺材出現的也太詭異了一些。」
我話音未落,十三則已經趴到了地上,他用手扒開地面上的雪,同時說道:「何遠,你看。」
我蹲下來,只見從雪地裡露出黑沉沉的一角東西來,十三繼續順著將上面的雪扒開,我說:「又是一口棺材。」
我於是也扒開身邊的雪,果真不過幾寸深,又挖到一口,我說:「我們腳下都是棺材!」
我將身子往回退開了一些,繼續在雪地上挖著,而這回,卻沒有挖到棺材,而是扒到了另一個東西,大約有拳頭這麼大,我拿出來,卻是蔣的玉印。
我說:「十三你看,是蔣的玉印。」
十三見到蔣的玉印,低呼一聲:「不好,師傅可能是出事了。」
而十三話音未落,我看到他的身子突然一沉,然後我就看到他整個人瞬間消失在了雪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