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多記憶化成碎片,在劉麗腦中來迴旋轉,裡面那些快樂和痛苦攪拌在一起,讓她頭疼欲裂。自己為什麼會當警察,自己曾經發生過什麼,她不知道,想不起來,甚至有一種幻覺,似乎自己從懂事開始就已經是警察了。
有什麼事情不對,人生之中,好像缺少了一大塊,就像買來一塊大蛋糕,用精美的禮盒包裝著,可是打開一看裡面不知被誰咬了好幾口,只在蛋糕盒裡剩下殘缺不全的幾小塊。
一直以來對自己過往的懷疑,在今天,遇到那個黑大個之突然的就變成了現實,之前好像童話一般的世界冷不丁的轉出出地獄一般的場景。
殘骸和那些痛苦的呻吟,請不要怪我,那些姐妹們,不要怪我。
劉麗搖晃頭,再度嘗試回憶那些過去,茲拉茲啦的,腦子裡好像連火花都蹦出出來,不行,不能想,想完自己會變糟。怎麼辦,眼中的畫面,一半看到的是黑乎乎的大廳,一半看到的穿著超短裙的姐妹們,這些姐妹們,排著隊在往大樓裡走。
門口的守衛露出不懷好意的笑,不要啊,姐妹們,不要再往裡面走了。
使勁搖搖頭,劉麗有些分不清哪邊才是現實,那個金髮的黃蜀郎,還在扶梯口徘徊,這時候正是下手的好適合,我答應過安寧的,和他有過約定,戰勝對方,活下去。
對,這才是現在應該去做的事,但是不行,左眼看到的依然是姐妹們進樓的畫面。好揪心,放不下那些姐妹,想改變她們即將面臨的命運,著急的直落眼淚,但是不行,沒辦法,只能看到,但是觸摸不到。
黃蜀郎開始通過扶梯往樓下走,他的頭似乎受傷了,所以走的很慢。姐妹們正在被帶進大樓,厚重的大鐵門在她們身後關閉。
我,我該怎麼辦?
有一隻小手輕輕握住了劉麗的手。劉麗低下頭,在左眼,還是右眼裡,同時看到的,是那個小孩的身影。他正用那雙有些憂鬱的眼睛,來回打量著劉麗。
是啊,是啊,至少,還有你。劉麗伸出手,摸到小孩臉蛋的那顆,她總算下定了決心,忍住不斷產生的幻覺,和黃蜀郎戰鬥下去,即使為了自己,為了安寧,更是為了這個孩子,這個讓她在這種無盡的痛苦的日日夜夜中解脫出來,感受到真實,感受到溫暖的小孩。
「為了你,我會堅強,為鎮定,會戰勝敵人,會一直照顧著你。」劉麗看著小孩,在心中默念。
左眼中的姐妹,已經登上了電梯。右眼中的黃蜀郎,也消失在扶梯口。
「振作,然後戰鬥!」劉麗命令自己道。她輕輕拍了拍小孩,然後指了指地板,示意小孩等在這裡。
然後,穿梭於現實與幻覺之間,劉麗開始搖搖晃晃的想護欄邊上走去。不能從扶梯走,那樣會被黃蜀郎發現,劉麗按在護欄上向下掃了一眼,她努力回想自己所學個知識,各種動作技巧和身體柔韌性訓練。
這期間還伴隨著這個和姐妹們一起訓練的種種軼事。
「呼。」劉麗深吸一口氣。
然後翻身轉到了護欄外,雖然一切動作都在無聲的進行之中,但是劉麗現在異常的恍惚,她搖搖晃晃的簡直都要一腳踩掉下去。
左眼的中的姐妹們到底怎麼樣了?她們已經已經從電梯口走出,劉麗想向她們招手,哪怕攔下其中任何一個也好,讓那人停下,然後告訴她前面有危險,不要去。但是不行,做不到,手伸出去,劉麗什麼也沒拽住,身體前傾重心不穩,劉麗發現自己身體已完全伸出護欄外,正準備向一樓墜去。
呼的一聲,腳已離地。突然之間的失重反倒是刺激了劉麗,幻覺,對過往的痛心不已,到底比不上求生的慾望。
劉麗雙手用力向一邊抓去。她到底是在落地之前,抓到了三樓的地板上,手和地板的碰撞,發出乓的一聲。劉麗心中一驚,生怕自己被正在扶梯上下樓的黃蜀郎發現。手一用勁,整個人翻身跨過護欄,還在地上滾了兩滾,躲進三樓大廳深處。
「呼。」劉麗輕喘一口氣。黃蜀郎有沒有發現她?應該是有的,但是能那麼準確的定位她在哪裡麼?那倒是不至於。
劉麗從六樓墜下的時候,黃蜀郎應該正在緩慢的行走在通往5樓的扶梯上。那麼個角度,就算他因為聽到樓下傳來的聲音而警覺,但是這聲音到底是從4樓、3樓、還是二樓發出來的,劉麗估計黃蜀郎應該是不清楚的。
而且這裡環境陰暗,他就算能猜到是在三樓又能怎樣,劉麗只需躲在靠近扶梯口的柱子旁,等他靠近就好了。
劉麗輕輕向扶梯口劃去。她走得悄無聲息,而且目光時刻注意著扶梯的方向。
終於,她停在了柱子後面,耳邊聽到從樓上傳來的一步又一步的下樓聲,看樣子黃蜀郎正在從5樓緩步向4樓走來。
「避開他的手指,就像避開子彈那樣去做。」劉麗暗想到。之後的幾分鐘的時間,就是決定兩人生死的時間,如果偷襲得手,以劉麗的手段,基本上黃蜀郎有死無生,但是要是一下失誤,正好衝到他手指頭前。只怕劉麗就算再有能耐,也終歸會落得一個粉身碎骨的結局。
糟了,幻覺又出來了。左眼看到那些姐妹們,正被引向一間叫做會議室的地方。門開了,她看到等在裡面的是一個黑大個。
不要,不要,求求你們,不要進去。
耳邊腳步聲好像還在接近,生與死的挑戰已近近在眼前,劉麗知道此刻自己應該專心應敵,但是不行,姐妹們的情況,很掛心,她閉上了眼,想要不看步入死亡陷阱的花組成員。但是這左眼所謂的視覺,其實就印刻在她腦裡,跟本不是一個小小的眼皮就能遮蓋得住的。
「住手,不要對她們出手。原諒我,姐妹們,我當時太害怕了,沒能救你們,是因為我嚇壞了,已經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
劉麗情緒有些失控,理性和感性,像兩個水火不容的仇敵,在她腦中激烈交戰。那片被叫做思維的戰場,已經被這倆仇敵鬥得烏煙瘴氣一團糟。
這樣子別說戰鬥了,就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我答應過的,我答應過他的,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劉麗痛苦的直想唱歌,她小時候學過一些法語歌,每當落寞的時候就會找個無人的地方將它們一首又一首的唱出來。為什麼會是法語歌?劉麗不知道,大概是小時候的一種機緣巧合吧,只是後來她一度很感謝自己能學會這些歌曲,因為,畢竟在這裡,懂法語的人,屈指可數,歌唱這些法語歌的時候,她知道,這歌詞的內容,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小秘密,這種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感覺,曾經一度讓劉麗變得很安心,很坦然。
而現在,剛要張嘴唱出來,立馬發現這樣等於暴漏自己,必死無疑,她一把捂上了嘴。樓上的腳步聲停住了。位置大概在4樓扶梯口附近。這位置劉麗衝出現顯然達不到偷襲的效果。
但是為何黃蜀郎的腳步聲會停住,難道說他已經發現了自己?
應該不會吧,這柱子這麼大,從上邊應該看不到這裡的情況才對。
劉麗有些慌了,現在樓上那人不動,她也沒法再動,只要一動,她就會暴漏位置。但劉麗其實非常希望能夠快點兒結束戰鬥,因為左眼裡的那個會議室,已經刮起了腥風和血雨。已經有五六個姐妹攤到在地,剩下的姐妹似乎也已難逃厄運,整個會議室內的戰鬥,自己一手沒出,只是一個勁的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姐妹香消玉損。
「我喜歡你的恐懼,人的所有感情,喜、怒、哀、樂,這些統統都是虛假的,是具有欺騙性的,唯獨那種瑟瑟發抖恐慌,是的,而現在你讓我見識到了,這份我最欣賞的感情,所有,我留你一命。」
這是那時候,傑森對她說的,唯一的一句話,也正因為這句話,她活了下,以對九名花組成員見死不救為代價,活了下來。
不行了,腦子,要裂了。劉麗雙手使勁的扣住自己所依靠住的石柱。手指都扣出了血來,可這種十指連心般的疼痛卻依然無法讓她冷靜下來。
快點,快點結束這場戰鬥,劉麗想到,打內心裡希望,那個什麼金髮男快一點兒走下了,好快點兒被自己消滅,再不結束戰鬥,她就控制不了自己了。
突然一聲爆炸,在身後的石柱上響起。整個柱子被巨大的爆破力所震碎,石塊像散彈一樣四散飛出,劉麗輕悶一聲,隨著飛出的石塊和爆炸波,一同被炸飛出去。
「哈哈,以為躲起來我就發現不了?其實,我能主動探知周圍50米內所有的事物。我還以為你要怎麼做,結果真讓人失望,僅僅除了像小孩一樣躲在柱子後面不出來,根本連點兒像樣的對策都沒有,難得我在這樓裡裝傻這麼久,哈哈哈。」
黃蜀郎的笑,充滿了戲謔。這空曠的地方,射擊角度良好,而且劉麗也一直處於他的鎖定之中,在這裡所進行的,根本就連戰鬥都說不上,只是屬於黃蜀郎一人單方面的虐殺而已。
雖然額頭上被子彈擦破,血液黏糊糊的讓眼睛有點兒睜不開,但是有這種探測能力在,即使閉著眼睛,他一樣能夠輕鬆瞄準對方。
為了不讓自己跌到樓下,黃蜀郎穩步向下走去。他的那個對手正從剛才的爆炸中重新站了起來,不過不著急,等他走到大廳再好好料理這個女人,為瞭解恨,先把她的四肢炸斷吧。
突然,他探知到那個女人正在向他這邊發起衝鋒,在這麼空曠的地方明晃晃的直衝過來,真是自己找死。
黃蜀郎抬手就射,十指連出,產生的無形的破壞波交織成一張死亡的火力網,就向著那女人身上撞去。
本以為即將看到對手身體爆裂的畫面,沒想到這女人在空中身體一翻,向魚一樣竟然從破壞波的縫隙之間輕鬆穿過。
噗嗤。這女人一腳踢進了黃蜀郎的肚子裡,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他砸向了身後鋸齒狀的扶梯台階。
只聽卡嚓一聲,鋸齒台階直接被砸進了肉裡,脊骨似乎因為撞擊被磕碎了好幾節。
黃蜀郎沒想到勝負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一下子感覺有些絕望,他張大了嘴,準備拿出最後手段,用超級破壞波將面前的女人整個轟成碎片。
不過就在破壞波剛要發出之際,這女人抬頭一腳就將什麼東西踢進了黃蜀郎的嗓子眼裡。
黃蜀郎一看這女人此刻光著的右腳,知道卡在他喉嚨裡的東西,是這女人的鞋子。超級破壞波在嗓子內部提前遇到了阻礙,爆破反應開始提前發作,黃蜀郎知道自己已難逃一死,但是最後一刻他還是希望能和面前這個該死的女人同歸於盡,他伸手向女人撲去,結果女人再度飛起一腳,黃蜀郎感覺自己身體一起,竟然整個被她踢飛出去,落在了大廳的半空中。
砰,超級破壞波開始反覆震旦,肆意撕扯著黃蜀郎的肉體和靈魂。他還來不及逃脫這副軀體。整個人連帶著他那黃鼠狼形態的靈魂就在爆炸中炸個粉碎,成為了小的不能再小的塵埃碎片。
「什麼啊,還以為很抗打呢?」
劉麗扭了扭腦袋。之前石柱那塊的爆炸,好像擊中了她的腦袋。隨著深深的一個震盪,不但一直困擾著自己的那些噩夢般的回憶不見了,就連恐懼這種生理本能,似乎也跟著消失了。
她伏在扶梯上,目光掃向一樓大廳,此刻那裡的上空,正飄散著一團若有若無的血霧。
被炸的這麼徹底,這人應該算是徹底消滅了吧。
劉麗目光掃向一樓商城的大門處,樓外,震天的吶喊和地震一般的撞擊聲此起彼伏,那裡安寧似乎正跟敵人浴血奮戰。
「還剩一個是麼?也是最麻煩的那個。」劉麗順著扶梯,就往樓下趕去。